夜深了,客房里一陣窸窸窣窣。有什么東西在走動,腳步很輕,又被滴滴答答風(fēng)雨聲壓了下來。不認(rèn)真聽,根本聽不出來。
顧有心坐起身來,開開窗,透透氣。屋外的雨水掃了進來,下的依舊很大。
蠟燭已經(jīng)燃燒了大半,流下了一堆燭油。她又拿了一根,續(xù)上。
她在塌邊,感受到一股風(fēng)吹在她腿上。垂下頭看了看,床下什么都沒有。
外面風(fēng)大,她緊張兮兮的。判斷失誤很正常,不過依然心悸不已,把雙腿挪了上來。
天空降下一道悶雷,從左邊延伸,持續(xù)到右邊終止。閃電照亮了屋內(nèi),有張人臉貼在墻角,緊緊的盯著顧有心。
他長著大大的眼睛,但是沒有眼白,整個眼睛里只有眼珠。蓬松著頭發(fā),呲牙咧嘴。伸出利爪,在墻上劃了幾道爪痕。
顧有心用被褥蒙上了頭,陷入昏睡。
它走到床榻邊,伸出爪子示威。
顧有心朦朧中感到有什么東西,忍不住想要看一看,她緩緩的把被褥褪至腰間,和侏儒對視。
雙方都下了一跳,顧有心再次蒙上了,心里閃過無數(shù)個:“我什么都沒看到!”侏儒退回到墻角,趁著她閃躲,慌亂的從門縫里擠了出去。
片刻后,顧有心再次挪開了被褥,四下望了望,屋里什么也沒有。她驚出了一身冷汗,沒了睡意,索性坐著捱到天亮。
不多時,守夜人聽到客房里的動靜,敲了敲門:“客官,快快熄燈睡了吧!別影響到其他的住戶?!?p> 蠟燭始終燃著,未曾熄滅。她操起掃把,躲在門后:“好,我這就弄滅了它?!痹捖?,燭光不再。
守夜人見燈已滅,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后,顧有心躡手躡腳的溜了出來。那侏儒,甚是駭人。沐晴空與四長老休息著,不便攪擾。她只好暫且粘著守夜人。
“客官,您有什么事,吩咐就好。為何要拿個掃把?”在背后磨磨蹭蹭。
糟糕,發(fā)現(xiàn)了,顧有心將掃把放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孟婆客棧,可有什么古怪之處?”
“客官所言,指的是他么?”守夜人將侏儒抓了起來:“不必在意,從外面跑來的毛猴子,長的怪異嚇人。”已經(jīng)解決了,還請客官安心回房休息。
顧有心哪里能安心的起來,初次離家,無依無靠。四長老還好,沐晴空不用多說。
“我睡不著,不如咱們聊會吧!”沒幾個客人,反正守夜閑著也是閑著??蜅@锟偨o人不安的錯覺,好像客房里始終有個人。
守夜人警惕的放下了懷中的侏儒,把帽檐壓的很低。只露出半張臉,他轉(zhuǎn)過身,正對著顧有心:“客官要聊什么,孟婆客棧隨時為您提供服務(wù)?!?p> 他順便拉了張桌子,擺上了椅子。又點燃了一盞燈籠,上面布滿了灰塵,把原先的奢華美觀,遮掩了大半。
“客官請坐!”守夜人一絲不茍,分外嚴(yán)謹(jǐn)。
“好,你也坐下吧!”顧有心盡可能自然,落落大方。端正下自己,在異界,她原先的沉穩(wěn)已不再顯山露水。人設(shè)已崩塌,沒關(guān)系,重新規(guī)范。
守夜人沒有落座,而是到廚房泡了杯茶,端上來。一杯給顧有心,一杯擺在面前。沒有要喝的意思,就那樣放著。
“客官想聊什么?但凡我能答的上來,一概應(yīng)答?!?p> 顧有心想了想,她有很多的疑惑。包括白天時的敲鑼人。正欲開口,客棧外又傳來了敲鑼人的聲音:“天干氣躁,小心火燭!”
他從正面過來,斜了一眼,瞟到了顧有心,緊接著,又把目光挪向守夜人。
顧有心僅注意到那人看到自己,并未看到后面的轉(zhuǎn)折。大雨傾盆,那人渾身是水。每踏出一步,都會濺起一片水花。
回過神來,顧有心說道:“下雨天,他為什么喊天干氣躁?”找個地方躲雨才正常,何必冒雨而行滿街吆喝。
“因為他腦子有?。 ?p> 守夜人開了個玩笑,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是在監(jiān)視客棧,喊的話,不過是個過場??凸俨槐貟炷睿刻於紩M大街的喊來喊去。同樣一句話,說了成百上千回。為了避免嫌疑,把酆都城的各個角落走了個遍。和掌柜的的關(guān)系,撇的更是干干凈凈。
就像今天下了大雨,仍然堅持不懈,沒有絲毫懈怠。
“這么說來,你們有過交道?”
“不錯,起初他很怪異惹眼。搭過幾句話。”
“你們也不差。做的已經(jīng)不錯了,陪聊的功能都有,非常周全??!”顧有心嘗了嘗茶水,入口苦澀,細品極甜,像極了苦盡甘來。
“嘿嘿,掌柜的要求頗高。”不止于此…守夜人和藹可親,混熟了,褪去了高冷的面紗。
“你們的掌柜是誰?”為何從來不肯露面?出來接待的,僅有你和白天的伙計,沒有其他人了嗎?顧有心一連串的發(fā)問。
“掌柜的…深居簡出,極少露面。至于他是誰,哪里是雇傭者能知道…”算上掌柜,客棧里一共有三個人照看。
原先孟婆客棧生意紅火,伙計有幾十名,后來,酆都城漸漸空了,生意下滑,不再景氣,伙計們個個遞交辭呈,遠走他鄉(xiāng)。
伙計是掌柜的強制留下的,守夜人是自愿留下。他看起來很蒼老,沒有白天的伙計有活力。因為,他是個凡人…不是妖,無法抵制光陰流逝。
酆都城已有數(shù)年未曾降下雨水,井底差不多撈不出水來了。今夜的雨,乃是掌柜的請人做法,降下的。
酆都城來了個旱魃,才造成了如今的景象。
“旱魃到了別的地方,她不依然會為禍四方嗎?”既然如此,掌柜的為何不干脆些,將旱魃解決掉。
“客官,掌柜的準(zhǔn)備將旱魃驅(qū)逐到荒漠,荒無人煙之處?!笔匾谷舜蛄藗€哈欠,困意襲來。
門外的敲鑼人敲了聲鑼,聲調(diào)悠揚:“天干氣躁,小心火燭!”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孟婆客棧,照亮了酆都城。隨即,恢復(fù)了平靜,有風(fēng)透過門縫吹進來,進入燈籠內(nèi)部,燭光隨風(fēng)晃動。
“掌柜的若是成功,酆都城將有望恢復(fù)到以往的繁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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