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淚眼朦朧的婦人,心中百感交集。細細觀摩了一番發(fā)現(xiàn),啟難尋和她娘長的挺像,相較之下,婦人多了幾分美艷,平常應當沒少保養(yǎng)。
顧有心與她對視兩眼,端的是成熟穩(wěn)重,她比較喜歡這種姿態(tài),不到迫不得已的關頭,不會輕易放下。
婦人沒有回避,自家閨女好不容易多看了自己,怎能把目光挪向別處,她迎了上來:“難…”
難字未嘗說出口,卡在喉嚨里。阿怪告知,地球上的啟難尋,不叫啟難尋,叫顧有心。再三掂量之下,她決定順了閨女的意,也是啟家所有人的意思。
“有心,你過來,讓娘好好看看…”
顧有心握住她的手,與容貌不相匹配,有些糙。令人動容的場面,她呆住了。帶著一千二百個不樂意低低的叫了聲:“娘。”冷澀而生硬。
整整三年了,不容易。婦人淚眼婆娑,充滿了柔情,顧有心平平安安的站在她面前,是最大的幸事。
盡管她叫的不咸不淡,沒有過多的情感摻雜在里面,婦人也知足了。
她在啟家有些話語權,除了家主,別人見了需得退避三分。單單一個婦道人家,喪夫喪子,守活寡,難免遭受弟媳的欺凌,家主為了維持秩序,給了特權,以她為主。
顧有心的重生,沒能給她帶來什么,反而有人追責。擁簇的人群中,傳來許夜的呵斥聲:“弒父殺兄,你還有臉面活過來!”
顧有心母女,是啟家的禍害,她手中沾染了啟家數(shù)十條人命!就算有兩個腦袋,也不夠砍,居然死而復生,滑天下之大稽!老天若是開眼,不入輪回也不為過!
啟家老小悶不做聲,當年的狀況人人都看著,啟難尋神志不受支配。不能將責任完全推到她身上。心里這般想,卻無人站出來。
顧有心回頭望了望阿怪,啟難尋身上發(fā)生過這等事?沒提前告訴她。強作鎮(zhèn)定,低下頭,沉思。眾怒難犯,許夜一句話,將所有啟家人拉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她面帶微笑,泰然自若的掃了一眼啟家的所有人,第二次了。沒什么好看頭,無俊男美女,她就是想大致的瀏覽一遍。
“娘親,他們所言屬實?”
啟難尋甩了個大簍子給她,再難搞,也得搞好。
在婦人面前,她收斂了鋒芒,以乖乖的模樣更為合適。
婦人嘆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顧有心還以為,她僅是兇性大發(fā)…未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事實絕非如此,啟難尋殺人后,被人斬了頭,腦袋和身體分離,阿怪無縫隙的將兩者縫合,才獲得了啟家的人信任。
人群中的聲音仿佛泄憤,慢慢的帶動了啟家老小的情緒,有些認為不能由于過往而否認將來,有些則是單純憤憤不平。再怎么樣,亦是無用,三年前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顧有心的重生,多活了個人,是好事。
盡管不太受人待見,顧有心還是禮禮冒冒客客氣氣的講話,往后還得在啟家生活。
婦人從袖袋中拿出一棵枯萎的樹苗,往顧有心身上貼了貼,樹苗仍是原貌。事實證明,她身上的力量已不復存在。放在三年前,樹苗無根,靠近她,照樣能夠發(fā)芽,茁壯成長。
無論是否擁有特殊的能力,婦人都會將顧有心當做親閨女來看待。即便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可能不是,她在個性上,與啟難尋的差距太大了。
有個奇怪的邏輯,當一個人英年早逝,輪回投胎。有了新的生父生母,些許年后,又與原先的父母相遇。那么,到底誰是親生父母呢?
無暇顧他,顧有心與啟難尋并不是輪回關系,而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只是重生在了啟難尋死去的身體里,僅此而已。為了在異界生活,全當自己是啟難尋了。而婦人,乃是血肉至親。
啟家人勉強認了顧有心,見她如此知禮數(shù),很多人對她增添了幾分好感,心中的火氣也消散了大半。
只是可惜了天生的神力,自啟難尋死了之后,再也沒有了,重生了也沒用。
顧有心不信邪,啟難尋有的東西,怎的她鉆到這身體里就沒有。搞不好是婦人拿出的小樹苗有問題。她走到粗壯樹旁,拽了根嫩枝,用心的握在手中。
半響,毫無變化。
許夜不知在何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輕蔑的把樹枝奪了過去:“別浪費生命,你已經(jīng)廢了!”
顧有心費解,好生蠻橫霸道的姑娘。啟家以和為貴,當著家主以及全家人的面,還敢放肆。
方才在人群中首先說她濫殺無辜的人是她,從她手中奪東西的人又是她,按顧有心的套路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著實沒什么計較的。
如今狀況不同了,自己也是個小姑娘,任憑她胡作非為,豈不是給欺負了。一次還好,得過且過,誰能擔保往后不會?
顧有心決定多多少少給個教訓,放下她給自己設下的沉穩(wěn)標準,降低姿態(tài),揉了揉眼睛,有兩滴淚就要落下,朝椅子上坐著的人眨巴眨巴下:“爺爺,她…”一言難盡。
幸好她看不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否則,會嫌棄死的。在地球上時,她最討厭的就是這一套了。
啟家老爺子同家丁,基本上看顧有心不怎么好,他開明些,分的清楚是非,青紅皂白。
出人意料的是,老爺子站到了許夜那邊。她是被幽冥都看中的弟子,進修一年有余,感情深厚,有個強大的后臺,老爺子拿她也沒辦法。有時候,啟家還需要幽冥都庇護幾分。
啟家走了好運,一年里有兩人入選幽冥都,一個啟碧瑤,一個許夜。許夜平常乖巧機靈,見了顧有心跟變了個人似的,成了個小老虎。
老爺子犯難的把她們倆都叫到身邊,許夜格外不滿:“三年前您包庇她,釀成大禍;如今,還要替她說話么?”
小姑娘得理不饒人:“三年前的罪人,現(xiàn)在還是罪人!”不爭的事實!
顧有心咬了咬下唇:“一派胡言。”犯了錯的人就不能有改過的機會了嗎?倘若她輸給了一個小丫頭,傳到地球去豈不是要給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