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便是傳說中的云煙。
晴空的暖陽有些微弱地灑進(jìn)海底。
簡昆走在這般狹窄的小巷中倒不由自主地打著哈欠，不乏幾分困頓的模樣。
這瘦瘦小小的少年仰起了自己白皙的臉頰。
一個哈欠還沒有來得及打完，后肩卻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
“喂，你小子干什么呢，走路專心一點。”
說這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瘦瘦高高的。
那張白嫩的面容看上去也不免有幾分書卷氣，只可惜身上的那套破衣爛衫著實令人唏噓。
不過，對于這一點，年幼的簡昆卻早已習(xí)慣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至尊會讓他來到這樣的地方。
不過，這樣想想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前世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這一世的生命讓他能跑能癲，他也不應(yīng)該再埋怨什么。
因而簡昆也只是極不情愿地應(yīng)了聲“是。”
那雙淡藍(lán)色的眼珠看上去很是疲倦，但嘴唇上的那一抹笑意倒是很明顯的。
陽光下，更多了幾分青衫少年的的爽朗。
“我說，你能不能快一點呀，再過一會兒，集市都散了，你還怎么去賣鞋子?！?p> 面前的男人挑著擔(dān)子有些罵罵咧咧道。
他頭上的鯨角便在不經(jīng)意間皺在了一起。
簡昆見父親生氣了，便將他的擔(dān)子挑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藍(lán)鯨的都城里到處都是這般灰墻白瓦的房子。
一些大戶人家的孩子也時常會在街上嬉戲。
他們會在街角去捉一些小海偶玩，或是看著年邁的藍(lán)鯨大叔去做個小糖人。
這對于他們來說也是極好的樂趣。
簡昆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自然也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只是現(xiàn)實卻并不允許他這樣做。
他無言顧及其他，還是將這兩擔(dān)鞋子賣了才好。
阿媽的手藝還算精巧，布鞋，草鞋，樣樣在行，也不愁沒有商家。
只是簡昆并不喜歡這樣的活技。
對于他這樣的小商販來說，在街上呆上一天喊破了嗓子也是常有的事。
奈何他也可以日復(fù)一日的陪著阿爸上集。
和以往一樣，簡昆在一家豆腐鋪的門口將肩上的扁擔(dān)放了下來。
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兩擔(dān)鞋的重量可是沒有它看上去的那般輕巧。
少年將后肩的扁擔(dān)卸下后便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鞋子，草鞋，布鞋，十鯨幣一雙，走走看看。”
父親的聲音很大，這也是常年出集的習(xí)慣。
簡昆忽而覺得有些無聊，他撫了撫自己額上的鯨帶。
向?qū)值亩垢佂?，這是少年日復(fù)一日的習(xí)慣。
阿爸自然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蹊蹺。
那是一間看上去簡陋的小屋子，海石制成的小房。
屋外是一桿白色的旗子，旗面上是用墨筆寫的幾個大字，“孟家豆腐鋪。”
說來真是可笑，明明只是一個賣豆腐的小房子，里里外外卻布置的像一個酒莊。
豆腐鋪的生意很好，每日都會有些達(dá)官貴人派丫鬟來光顧這里。
簡昆自然也喜愛這孟家的豆腐。
不論是炒著吃還是拌著吃，總會給少年一種舌尖上的清爽感。
當(dāng)然，他喜歡的也不僅限于此。
更讓他感到舒服的是那間陰暗小屋里的姑娘。
她那圓嘟嘟的小臉很是招人疼愛。
很多時候，她都會趴在窗前張望著，那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就那么好奇地望著街景。
簡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倒是為這小女孩純真的眼神感到舒暢。
也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紀(jì)為何就偏愛這般火紅色的裙布。
這似乎與這個簡陋的豆腐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至于她的名字，簡昆是記不太清楚的。
只知道這紅衣姑娘出生的那一天，蓮花塘里的蓮花都綻開了很是漂亮。
想必，這姑娘的名字和蓮花有多多少少的關(guān)系吧。
他本也喜歡這個姑娘，阿爸也曾經(jīng)上門去提過娃娃親。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簡承業(yè)回來了之后就一臉的愁苦，一句話也不肯說。
后來他才隱隱約約的聽桐巷的道士說，這紅衣女子可是一個富貴命。
他們這樣修鞋匠的人家可是高攀不起。
而且不應(yīng)該想著攀親，而應(yīng)該去躲避些什么。
至于要躲避些什么呢，這道士卻是避而不談。
也罷，簡昆不愿再去想這般燒腦子的事情。
那孟家的姑娘正朝自己的方向看來。
也不知道她是在看對面的酒鋪，還是，在張望著自己。
總之，簡昆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雙眼眸真的很漂亮。
有的時候少年想要將自己深深的陷進(jìn)去，但很顯然，現(xiàn)在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jī)。
“昆兒，你在那傻笑什么呢？”
“我可告訴你，今天這兩擔(dān)鞋子要是賣不完，我可不給你買糖人了?！?p> 父親這一席話，讓站在那里的少年立刻收斂起了笑容。
這桐巷的小糖人可是簡昆眼中難得的美食，他的家庭自然不富裕。
每每得了些碎銀，他才有這樣一個資格去吃那些達(dá)官貴人家的公子都吃膩了的東西。
他也不再和父親說話，只是專心致致地賣起了鞋子。
“走一走，看一看哦，草鞋布鞋十鯨幣一雙，好看又便宜。”
簡昆一張嘴，忽而引來了很多的客人。
在霓光這樣的島嶼上，鞋鋪本就沒有幾家。
可是價格很高，質(zhì)量也不算上成，多是為一些宮中的貴人所趕制的。
若是尋常的百姓本就掏不起這么多的銀兩。
這樣用扁擔(dān)挑鞋的活計，看上去難免愚笨一些，卻是一項可以斂財?shù)男⊥尽?p> “這草鞋多少錢呀？看上去鞋面做的還不錯?！?p> “所有的鞋子都是十鯨幣一雙，您要是看上哪雙了隨便挑，我給您包好?！?p> 年幼的簡昆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倒也成事。
沒過多久，筒子里的草鞋又只剩下兩雙了。
看樣子，今天的糖人是可以吃到肚子里了，簡昆想著不由得覺得有些愜意。
但同時，少年又小心翼翼的去看簡承業(yè)的那雙眼睛。
父親倒顯得很是嚴(yán)肅的模樣，那雙藍(lán)眼珠是空洞的，簡昆也不知道阿爸在盤算些什么。
彼時，已經(jīng)到了正午，雖是潛在海底的鯨城，此時的太陽倒顯得有些毒辣。
簡昆的額上不由得冒下了幾滴汗珠，打濕了他雪白色的鯨帶。
想要取下來的時候，卻又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
昆子只是皺了皺眉頭，面頰上一副很是蔫巴的樣子，隨即便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小扇子。
這扇子果真是小巧，作工倒是很顯粗略，看上去不過是一些海葉隨意拼湊出來的。
簡承業(yè)似乎看出了兒子的不耐煩，這個中年的藍(lán)鯨又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怕是也沒有受過這等苦吧。
只可惜后來簡家家道中落，他也只能做起這般看似毫不起眼的活技。
一旁的簡昆自然不知道父親一直在望著他，他的注意力全在對面那個紅衣姑娘的身上。
簡承業(yè)也不知道那對面簡陋不堪的豆腐坊有哪點吸引自己的兒子的，倒也沒有要責(zé)怪他的意思。
他只是清了清嗓子道：“你在這里看著擔(dān)子，我去給你買兩個糖人回來?！?p> 少年正在愣神，又忽而意識到了什么，卻見父親已經(jīng)走的好遠(yuǎn)，心中不由得有些竊喜。
眉宇間的笑意很是自然的透露了出來，只是他的笑容顯得極為短暫。
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身后的黑衣人便給了簡昆當(dāng)頭一棒。
面前這瘦瘦小小的少年隨即就暈了過去。
那一旁的黑衣人倒顯得很是麻利的樣子，拿手中的麻袋套在了他的頭上。
他自顧張望了一下，彼時的桐巷安靜的很，也沒有幾個行人。
黑衣人便縱身一跳，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便沒有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