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我提起的心略略放下,一手握著匕首,睜大眼盯著門縫處戳進(jìn)來的刀尖。
“喀喇”刀尖慢慢往下滑又重新撞上鎖,慢慢從門縫收回。
我緊緊盯著門口,手心冒出細(xì)密的汗,沾上光滑的刀柄,有些滑溜。
下一瞬,人影晃動,又站回砂紙的小洞前。
卿谷手指動了動,我壓住,示意用袖子捂住口鼻,豎起手指,指向暗格,身子慢慢直起往下跳,扭動床后一顆不起眼檀珠,“咔”地一響,露出約一人寬的暗道來。
我?guī)е涔冗M(jìn)了暗道,看著外面的小洞,暗想,若是沒有猜錯,接下來進(jìn)不了門就要用吹管擱藥粉吹進(jìn)來的老招數(shù)。
以前聽莫名侃聊那些陰險腌臜手段,流傳較廣上至皇室下至乞丐,要是做些不光明的事兒,這招,是屢試不爽的。
我伸手按下內(nèi)側(cè)墻壁上的凸起,門將關(guān)上,我抬眼瞄到那個黑洞洞已經(jīng)伸進(jìn)一小節(jié)灰黑的管口來,薄薄的似是灰塵的粉末沖進(jìn)房間。
卿谷也看到了,一邊咬牙切齒跟著我往暗道里摸索著走。
一邊惡狠狠啐道“奴婢明日一早就讓媨嫵和落侍衛(wèi)去查!姑娘從不與人交難,卻被人使這些個下作手段害姑娘,奴婢非得把他挑斷了手腳不可!”
暗道里黑得人無措,一時只聽我與卿谷的腳步聲和胸膛里如同擂鼓的心跳。
本想著打不開門會死心,誰知那賊還不做不休,竟要吹了藥粉進(jìn)來。
我回京后一直循規(guī)蹈矩,樣子比之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神衰氣弱,沒見多少人,卻依舊能引來惡人記惦!
聽卿谷罵罵咧咧的,我僵著聲音輕道“哥哥才被麻煩纏上,立馬就有人摸過來,如今要莫家身敗名裂的,細(xì)數(shù)下來,左右不過是那幾個人罷了?!?p> 卿谷靜了靜,試探問道“姑娘,莫不是……永安侯夫人一路?”
我摸著粗糙的墻壁,一腳慢慢試探往挪,淡淡回“未必是永安侯夫人,她若是想動手,也是等著莫家爬不起來的時候,如今大哥只是有些麻煩,現(xiàn)下動手只不過徒增圣上揣測罷了?!?p> 卿谷疑惑“難不成……是皇后一黨?”
我笑“也不是,她們現(xiàn)下要動手,最大可能,便是等著圣上的圍獵。那才是名正言順的時機(jī),莫家如今已有了麻煩,她們自會把力氣攢著,往大哥那處使力。到圍獵時死個莫家女,正好能激得莫家和貴妃方寸大亂?!?p> 邊走邊說,暗道里拂過一縷涼風(fēng),在沉悶的甬道里,分外涼爽。
我精神一震,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約是走出十步,甬道往右一拐,我伸手拉著卿谷,瞪圓眼睛握著匕首橫在身前,放輕呼吸抬腳往前。
此次來欽天寺,我特意讓母親選了這個院子。我未進(jìn)山時,有次冬獵,被刑姨母與我同歲的女兒刑芫一哄,便膽大的同她坐著馬,甩下仆從沖進(jìn)深林,卻未想冬日的林里是有許多沉眠的獸群。
我與刑芫踢踢踏踏的沖進(jìn)來,正欣賞包裹著樹枝的白棱,反應(yīng)過來時,身后已被眼冒綠光貌相兇惡的狼圍住。
刑芫與我被嚇的僵立原地,身子不住打擺,心里想打馬跑,手卻失去感知,動也動不得,眼睜睜望著三四匹狼流著腥臭的涎水,慢慢走向我與刑芫。
失去意識前像是刑芫害怕之下,指甲深深掐入了馬背,馬一吃疼就往前亂沖,再后來我滾落馬背,順著雪坡一路下滑,撞上亂石昏死過去。
再醒過來,就是我獨(dú)自躺在欽天寺的這條暗道,撐著唯一的一點(diǎn)意識,腳底像走了萬里路般,扭著筋酸疼,一挨地就刺疼得緊。便只伏地順著暗道爬到暗門口,四處摸索掰扯,瞎貓碰死耗子,絕望之間站起身靠向了墻壁,按到了凸起的石壁,暗門打開。
索性房里沒住人,我一路爬到寺門口,磨壞了一身衣裳,被誦經(jīng)的和尚發(fā)現(xiàn),急忙讓人告知我爹,才算是活過來。
想起這段慘事,不免為自己念了兩句阿彌陀佛。
現(xiàn)如今才覺得有些奇怪,醒來我竟記不起中間一點(diǎn)情景。
爹娘大哥他們自救好我之后,只口不提我是如何到的暗道,等我好些,就把我與莫名送出了京。至于刑芫,倒是聽聞氣運(yùn)不錯,遇上了四皇子,被四皇子帶回了獵場。
老天待我不薄,讓我自小就一路衰到底。
試問哪家女兒如我一般倒霉?
嘆了口氣,帶卿谷拐過了彎。在黑暗里呆久適應(yīng)了些,勉強(qiáng)能望到輪廓,百步之外赫然立著扇門。
心中一喜,愈發(fā)加快了步伐。
走到近前,卿谷正找到凸起準(zhǔn)備按下去。
我心中一緊,攔住卿谷“等等,還不知道這門后頭是何景象,拿好飛鏢”。
卿谷臉色也緊張起來,攥著飛鏢慢慢按下。
“咔”一聲輕響,石門緩緩挪開,亮光閃進(jìn)暗道些許。
眼睛瞇了瞇,才看到擋在石門面前的,是一排排堆列齊整的書文,已褪了墨臭成了墨香。
聽聞寺中有大歷收藏最多的歷代藏經(jīng)閣,是大歷皇帝最為珍視的地方之一,莫不是……這就是藏經(jīng)閣?
卿谷眨著眼,沒回過味兒來,動了動嘴唇怯懦地問我“姑……姑娘……這莫不是哪個和尚的禪房吧?”
我伸手彈了卿谷腦門一下,頗為好笑“你見哪個和尚房里還放這許多木架子,堆著許多書?!?p> 說罷邁腳出去,走到了木架一邊,卿谷摸摸腦袋,隨我將要跨出去,我半個身子露出去時,冷不防瞅見立在一張酸梨枝云鶴翻飛式雕花木案桌,懸腕垂筆的少年。
待看清面容,我身子一僵,眼皮跳了幾跳。
我就清楚!我就知道!我只要一跨出房門,不是遇到些牛鬼蛇神,就是兩看相厭的仇家!
真是天要亡我!
眼前的少年身著一件淡藍(lán)色繡銀絲點(diǎn)藤紋的交領(lǐng)長衣,腰束一條銀白綴流穗的腰帶,一頭鴉羽烏發(fā)用木冠松松扣住。
我看得直咋舌,我一天都不見換兩套衣服,這小大夫今兒可是午時一件,現(xiàn)下又換了件,比我還要勤快。
我按回卿谷冒出來的頭,退后幾步蹲下,躲在了堆列的書后頭。
一邊搖頭一邊感嘆。
卿谷戳了我一下,眼中帶著少許鄙夷。
我突然五感一開,看懂了。
卿谷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姑娘,你以為人人都像您一般懶的一天只換一次衣裳???

十八巫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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