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八少婦棄幼子，六十年后終團(tuán)圓
頓了頓，大安接著念：
“兒子，媽媽不想認(rèn)你了。媽媽不想拖累你，不想讓你沾染這塵世間的是是非非。只希望你清清靜靜、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一生。媽媽不想打擾你的生活。退休后，我開了一家小診所，生意還不錯。我想掙些錢，幫你把房子和院子修整一下，好讓你的生活多一些保障。
媽媽知道你曾尋親十年，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媽媽怕你知道了真相會更加傷心，一直不敢告訴你，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媽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F(xiàn)在，媽媽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媽媽多么希望能聽你叫我一聲‘媽媽’！兒子，你如果能接受媽媽，肯原諒媽媽，就到谷隴鎮(zhèn)自然診所來給媽媽料理后事。把媽媽的骨灰?guī)Щ赜窕蕪R，埋在你的院子里，讓媽媽陪著你。如果不接受，就算了。媽媽不會怪你。你的妹妹會把錢給你送去。她是我收養(yǎng)的孤兒，這些年都是她在照顧我。
兒子，媽媽對不起你，可是你不知道媽媽有多愛你！
2008年1月4日”
“我要去找媽媽！”和尚翻身下床。
“今天是大年初一，已經(jīng)下午了，沒有客車了?！贝蟀舱f。
“我要去找媽媽！”和尚開始收拾東西。
“谷隴鎮(zhèn)這個地方我知道，來這里的時候經(jīng)過那里，離這兒有一百多里地呢！而且路經(jīng)的是山區(qū)，人煙稀少，不如……”
“我要去找媽媽！”和尚起身就往外走。
“別著急，我們都為你高興，可你這樣去得了嗎？讓大安陪你去吧！”老人攔住了和尚。
“我陪您去。我們準(zhǔn)備一些吃的東西帶上。沒有汽車，我們就走著去，明天也能到了。您久居深山，一個人去怎么行？誰能放心？”
“你明天不是要回家嗎？”
“我晚幾天回家沒什么的。事情要分個輕重緩急嗎！我們收拾一下再走?！?p> 大安回到石洞，拿出自己的小手包，錢和身份證都在里面。這些東西出門在外是必不可少的。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大安決定收拾一下自己。兒子的書包里裝著長安給她買的女人的日用品。編織袋里裝的是長安給她買的新衣服：一個黑色的長及小腿羽絨服，一件藍(lán)色的蓋過大腿的羽絨服；還有秋衣秋褲，毛衣毛褲，各兩身；兩條外穿的褲子，一黑一藍(lán)；兩條又厚又暖的圍巾，一黑色的，一紅色的。大安身上穿的棉衣棉褲是居家時穿的。接到兒子出事的消息時，她剛剛換上這身衣服，準(zhǔn)備淘洗小麥去磨面準(zhǔn)備過年。沒有換就趕到現(xiàn)場去了。出院后就去了長安家。長安給她全買了新的。大安出門的時候，穿著藍(lán)色的羽絨服，裹著黑色圍巾。在洞府里第二天醒來時，覺得不方便，就又換上了家居服?，F(xiàn)在要出門去，自然要梳洗打扮一下。她洗洗臉，擦一些護(hù)膚品。長頭發(fā)有些亂，有些臟，她就把頭發(fā)盤起來，梳成髻，固定在頭上。從小到大，大安都梳著兩根麻花辮。她很難忘媽媽給自己梳小辮的情景。媽媽去世后，她一直保持這個發(fā)型。在和四壯結(jié)婚前，才剪掉了辮子，剪成了披肩長發(fā)。那是當(dāng)時很流行的發(fā)型。披肩長發(fā)又一直保留到現(xiàn)在。她擦了擦棉鞋，換上毛褲。要走很遠(yuǎn)的路，穿棉褲太笨拙。穿上黑色的長羽絨服，帶上紅色的圍巾。收拾好后，回到前面的茅草屋，看到和尚也換了打扮：脫了棉布袍，穿上了黃色的軍大衣。戴一頂棉軍帽，裹上黑圍巾，腳穿新棉鞋。一點兒和尚的模樣都沒有了。準(zhǔn)備好一些吃食，灌上一軍用水壺水。吃過飯，收拾停當(dāng)就下山了。臨走時，山木又拿出一瓶蜂蜜讓他們帶上，說：“老人看到你們，說不定就會好起來了呢！”和尚笑著點頭。
山路上見不到行人。村落里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公路上也不見行人，時不時地飛過幾輛車。大安說：“沿著公路一直走就會到達(dá)谷隴鎮(zhèn)?！彼麄円苍鴶r下幾輛車，可司機(jī)停下車，看看他們，就又飛馳而去。或許感覺他們很奇怪吧。
走了不到三十里，天漸漸黑了下來。爺倆在路邊做下來休息一下，吃點兒東西。路上連汽車也沒有一輛了。坐下來后，和尚就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念起經(jīng)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大安不知道和尚在干什么，也沒有打斷他，靜靜的聽他唱經(jīng)。和尚唱完了，大安問：“您這是念的什么經(jīng)？”
“心經(jīng)。我很小的時候，師傅教我的。他說當(dāng)我心神不寧，或遇到什么麻煩的時候，就坐下來念心經(jīng)。玄奘法師就是靠著《心經(jīng)》走完去西天的路的。”
“這么神奇？有時間你一定要教教我。你念了這么多，我只聽到了一個‘空’字?！?p> “能聽到這個字，就說明你與我佛有緣。以后我會教你的。佛只渡有緣人。”
“無緣對面不相識，對吧？”
“相遇不相識，亦是無緣；相識卻不相知，不算有緣。隨緣就好。”
“是啊，隨緣就好?！?p> 望著滿天的星斗，大安說：“以前我夜里從來不敢出門，覺得黑夜里應(yīng)該什么東西都看不見的。沒想到這夜竟是如此的明亮！什么東西都沉靜了下來，什么東西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時我感覺到我和大自然是一體的，而不是我把自然踩在了腳下。”
“這些我都習(xí)以為常了。我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有無窮的力量，可這腿不爭氣，有些不聽我使喚了，真氣人！”
“您別著急。奶奶知道你回去，她一定會等你的。她盼了一輩子了，她一定會等你的！隨緣就好，莫強(qiáng)求。您剛剛說的?！?p> 自然和尚含著淚點頭。這時不遠(yuǎn)處的山里傳來了狼嗥。大安嚇了一跳。自然和尚說：“別怕。這是山木狼的聲音。它在警告其他的狼不要傷害我們呢！放心吧，走，我們接著上路?！?p>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到達(dá)了谷隴鎮(zhèn)，找到了自然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