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桿老煙槍
林飛坐在石屋門檻上苦苦思索逃生對策的時候，里屋酣睡中的林二丫翻了個身，長腿一蹬，踢掉了半邊被子。
窗外溫柔的月色照進屋子，映出林二丫勝雪的肌膚，隨著小丫頭的呼吸起伏，月光開始變得縹緲可見，在林二丫身上披了一層乳練般的輕紗。
月華潺潺如溪流般傾瀉在她身上，石屋里叮叮咚咚下起一陣綺雨，仿佛銀瓶乍破，珠落玉盤，濺起滿室星輝，一地風華。
小丫頭渾然不覺，鼾聲震天響。
林飛并未察覺到里屋的異象，他正無聊的坐在門檻上翻來覆去的數(shù)剩下靈石，一共四十八顆，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林飛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靈石一顆一顆地仔細裝回到布袋子里面，他的靈根已經(jīng)恢復了三四成的狀態(tài)，今后可以正常修煉了，這些靈石他打算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林飛把靈石口袋藏好，留下三顆裝在衣襟內(nèi)側的口袋里，他打開墻角的柜子，從里邊翻出一個扁扁的紅錦香木盒子。
他瞟了一眼沈煉的屋子，油燈還亮著，沈煉應該還沒歇息。
沈煉是一個情緒極其復雜的人物，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呆上二十幾年還能保持精神正常，他的內(nèi)心變幻不定，難以捉摸，甚至有些扭曲。
但林飛的生存法則告訴他，成為不了朋友，至少不要變成敵人。
更何況，在搞基這塊，林飛自認為不會輸任何人。
。。。。。。
篤篤篤！
叩門聲回蕩在寂靜的山谷里，在深夜顯得格外突兀。這二十多年來，沈煉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山谷里聽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門。
“沈兄，半日不見，如隔三秋，別來無恙否？”沈煉一打開門，就看見林飛嬉皮笑臉的站在門口。
“你來做甚？”沈煉手里提著一桿烏木煙槍，面色不善，十分警惕地盯著林飛。
“嘿嘿，小弟最近鼓搗了些新鮮玩意，特地拿來孝敬孝敬沈兄。”林飛裝作沒看到沈煉的黑臉，沒皮沒臉的就要往屋里拱去。
沈煉始終黑著臉，堵在門口，并沒有讓林飛進去的意思。
林飛擠不進去，也不在意，他把手里的香木盒子在沈煉面前打了個晃眼，拇指一曲，把盒蓋彈開，露出里邊擺放整齊的一排條狀物。
他從盒子里拈出一根條狀物，橫在唇鼻之間，堆著口鼻，深吸了一口氣，一副陶醉賽神仙的模樣。
沈煉的鼻子下意識的翕動了一下，他是多年的老煙槍了，山谷里平時也種了了不少煙葉子。盒子一打開，他就聞到了是煙草的味道。
“怎么樣？沈兄，有沒有興趣嘗嘗我的新品種?！绷诛w把手里的自制雪茄遞給沈煉。
“哼！”沈煉冷哼一身，沒有伸手去接，轉身回到屋里，翹著二郎腿坐在書桌旁，吧嗒吧嗒大口嘬著煙桿。
書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一支通體漆黑的狼毫筆沾飽了墨汁擱在筆山上，看起來沈煉剛才應該是在準備習練書法，林飛這時候來倒是擾了他的雅興，難怪他臉會這么臭。
“沈兄，麻煩借個火?！绷诛w打蛇隨棍上，看見沈煉讓開了門口，趕緊屁顛屁顛的湊上去。
他拿著那條毫無賣相的土制雪茄就往沈煉的煙鍋里杵去，沈煉的右手只是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動作并不激烈，林飛伸手把住煙槍，順利的借到了火。
林飛左手叉腰，右腳高踏在木凳上，右手兩指夾著雪茄，深深的嘬了一口，雪茄上的火頭子燒的紅紅的，比桌上的油燈還亮。林飛這一口嘬的之深、之持久，動作之浮夸，嘴唇都開始抖動起來，看的沈煉都下意識地跟著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下去，林飛差點沒背過氣來，他的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沖著沈煉的臉，像金魚吐泡泡一樣，十幾個白色煙圈一個接一個冒出來，撲在沈煉的臉上。
沈煉大手猛地拍在桌上，長身而起，正要發(fā)怒，忽然他聞到煙圈中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疑惑的看向林飛，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這味道......難道是......？”沈煉心中猜測。
“既然沈兄不稀罕，那我就只能拿回去扔咯?！绷诛w蕩笑一聲，蓋上香木盒子，轉身就要告辭。
沈煉癡癡地看著林飛手里的條狀物，眼中的神往之色掩蓋不住，他抽了一口自己煙桿里的普通煙葉，只覺得索然無味。
別看林飛年紀不大，煙齡可不短，勉強也算是個老煙民了，沈煉此刻的心思他拿捏的死死的，不愁他不動心。
“林兄......這條.......呃！是如何制作的？”沈煉叫住了林飛，卻一時也找不到什么詞語來形容林飛手里的雪茄。
“沈兄，要不先嘗一根？”林飛猥瑣地遞過去一根雪茄，像極了黑暗小巷子里衣不蔽體，嗲聲嗲氣討生活的女郎：“小哥，來玩啊！”
沈煉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林飛趕緊湊過去幫他點上。
上頭了！
沈煉學足了林飛剛才的模樣，深嘬了一口，只覺的五體通暢，耳聰目明，一股子爽勁從嗓子眼里直冒出來，簡直嗨到爆！
煙過三巡.
。。。
。。。
嘿嘿嘿嘿嘿嘿！
林飛和沈煉兩人都爽癱瘓了，背靠著墻角并排坐在地上，如二傻子一般對視一眼，眼圈互噴了對方一臉，石屋內(nèi)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林兄，真乃神人也！”沈煉的臉籠罩在煙霧中，目光迷離，由衷地贊嘆了一聲。
“過獎過獎，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入得了沈兄的法眼，也算是三生有幸啊。”
林飛看到沈煉的煙都快燃到手指頭上了還舍不得扔，趕緊又給他續(xù)上了一根。
“林兄，不知可否告知個中奧妙？”沈煉終究還是經(jīng)受不住誘惑，拉下老臉來問林飛。
“嘿嘿，此事說來也簡單，不過是用些靈石粉加上草木灰，用清水兌勻了，再澆在普通煙草根部，過上一段時日，煙葉吸收了靈石粉，自然就含著一股子靈氣了。”
林飛沒打算用配方吊著沈煉，煙和酒永遠是男人之間友誼最好的橋梁，何況這個配方給了沈煉也沒用。
因為沈煉手里根本沒有靈石??！
“是這樣?。 鄙驘捯宦牼土私饬似渲械年P節(jié)，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
“沈兄莫要氣餒?！绷诛w從懷中摸出三顆靈石，一顆一顆地慢慢排在沈煉的手心上。
沈煉斜睨了林飛一眼，不動聲色地笑納了。
對于林飛刺果果的賄賂，沈煉起初是拒絕的。
可這煙它真的太得勁了！
打坐入定雖然也可以吸收靈氣，但和直接抽煙吸靈氣相比，兩者之間簡直是天壤之別。
冥想時必須靜氣凝神，摒除一切雜念，才能感應到天地靈氣的存在，是一個很微妙的過程，心境稍有波動，就可能前功盡棄，相當之費神，真的比在工地上盤水泥還累。
林飛的這個靈氣雪茄就不同了，點上一根，隨便找個適合葛優(yōu)躺的地兒，靈氣直嗨上腦子，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愿意挪動半步。
沈煉掌心的靈石在燭光下反射出微微的綠芒，像晶瑩透亮的翡翠一樣。他拈起一顆舉著手細細觀察，里面翠色氤氳，綠芒宛如有生命一般緩緩流轉，煞是可愛。
林飛在一旁默默觀察沈煉的神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個世界還真是光怪陸離，神奇無比，竟能生出這等奇物。不知道為什么，這種玄之又玄、神神叨叨、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生活讓林飛開始有一點點著迷了。
過去的他每日為了業(yè)績陪著客戶應酬不斷，成日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全部的生活都是圍繞著鈔票在轉，似乎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最終都會指向同一個方向和目標—毛爺爺。
自從入了修行，接觸了靈石之后，林飛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對黃白之物似乎不太感冒了，金錠銀元寶在他眼里變得越來越無足輕重了。
雖然衣食住行都離不開錢，但是那種超脫的感覺是真真切切的，他這時候才真正理解了馬云所說的那句話的含義，當一個人的內(nèi)心掙脫了金錢的束縛，他看待世界的角度都會變得不一樣。
林飛很喜歡這種感覺，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種人，身家性命并不是擺在第一位的，內(nèi)心的圓滿與超脫高于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妄圖動搖他構建的內(nèi)心世界。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怕錘子個串串。
林飛把頭舒服地依靠在墻上，瞇著眼睛看向窗外頭頂?shù)牡{色天光，腦海中想象著自己有朝一日腳踏飛劍，追星趕月的英姿，不由得傻笑了起來。
谷中寂靜無聲，屋內(nèi)的兩人仿佛多年的知交一般，默默的并排而坐，這一刻有一種心照不宣，心靈相通的感覺。
沈煉歪過頭區(qū)看了林飛一眼，后者還在傻笑不已。
這二十多年以來，沈煉心里頭一次生出了某種異樣的念頭，這個念頭在他坎坷無助的人生中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直到他遇到了林飛，此刻的他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每一個人！
即便生活在陰溝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