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道別一月有余，也沒再見她如往常一樣去禮佛。他有些心慌，反復(fù)斟酌思量心中始終掛念。幾次借以采買為由下了山也只見她竹門緊閉，院內(nèi)空蕩，甚至沒見著她晾曬的衣物。
想著前幾月發(fā)生的事，他更是寢食難安，無心抄經(jīng)。
這天深夜，他趁著師兄弟歇下溜出寺廟。不知覺中又走到竹屋前，竹屋內(nèi)無光。他立在樹下打量著竹屋，里外就三兩個房間，另加一間廚房，廚房外擱著兩捆柴火，院落種了一些不知名的花。房子雖是小小的不起眼卻也有個“家”的模樣。
眼看就要天亮了，他禁不住寒意吸了口涼氣。估計她是不會回來了，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住持，這么早去哪呀？”
只見千樓身著粉色輕紗，酥胸半露，只是濃妝也掩不住眼底的疲倦，身上的脂粉香雜著幾分酒味。
本來聽到她的聲音住持心里還有幾分明朗，瞧著這身裝扮便已明白三兩分，住持僵住臉上的笑意，默默跟著千樓進(jìn)了竹屋。
她端上清茶一杯，便進(jìn)了房間，他隔著紗窗看著她脫了一件件衣服，他的臉開始伴隨心跳加速而發(fā)紅發(fā)燙，青筋凸起，他松開緊握的拳頭，一把推開房門。
她瞪圓了眼望著門口的這個男人，剛換上的衣服還沒系好腰帶便順著她的肩滑下，一絲不掛。千樓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恨恨地拽在懷里，那一雙通紅的眼似乎快要把她吃了一樣。
“住持，你……”
他霎時清醒，自己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身為住持，卻屢屢犯戒。他松開她的手腕，拾起衣服給她披上，便轉(zhuǎn)過身去。道了一聲“對不起”便走出了房門。
她換了粗麻布衣走出來，他站在門口望著遠(yuǎn)處。
“可不可以不去見別的男人”他沒有轉(zhuǎn)過身，靠在門框問，又似乎不是在問。
她垂下眼簾，沒有回話。她一直能感覺到他的格外照顧。
但怎么可以呢，他是僧人，自己是紅塵女子。
“是我失態(tài)了?！彼D(zhuǎn)過身，看著她一臉的安靜，細(xì)看，她臉上似乎還有掌印。
“我本就是紅塵之人，什么樣的都見過?！彼桃饩霊械耐嶙谥褚紊蠐芘讣住?p> 他走到她跟前坐下，伸過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臉。
“住持自重?！彼氖诸D在半空，手指根根縮回。
“我先走了，照顧好自己?！彼掌鹕斐龅氖制鹕黼x去。
千樓不敢看住持的背影。自從上次住持出面救下自己便不愿接客，開始老鴇還笑臉相勸，后來得到的就是一次次的長鞭。她長吁一口氣，眼里滲出亮晶晶的淚。
颶風(fēng)伴著雷鳴，閃電一道道劃破黑夜。
寺里慌成一鍋粥，瓦片被颶風(fēng)吹飛砸在地上，年少小僧嚇得躲在房里，方丈指揮著眾人收拾院落的雜物。
她那小屋，如何能經(jīng)得起這颶風(fēng)。他很是不安，顧不上別的，趁著方丈不注意又跑出了寺廟。
天色很快就暗沉下來，她的小屋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他推開竹門，沖進(jìn)她的房里，只見她蜷在床角瑟瑟發(fā)抖。
原來她也需要保護(hù)。
他刻意的壓著呼吸，靜靜地走近她，捏著她的肩。她抬起頭，煞白的臉上滿是淚花，顧不得許多便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里。
這一刻，她不愿意去考慮道德倫理，更是顧不上兩個人的身份差別。
他順著她的發(fā)，緊緊的抱著她。兩人許久一言不發(fā)，外面的狂風(fēng)和雷聲著實嚇人，似乎每個雷聲重重的敲在心上。
雨，如期而至。
他緩緩松開她，兩個人相對而望，沉重著呼吸。
他湊近她的臉，吻落在她的額上，鼻尖，臉頰，還有唇。
她靠在他的懷里，他緊握著她的手。他終究還是破戒了。
“我為你贖身吧?！彼麆澠茖庫o，憐惜的摩挲著她身上的傷。
“你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男人”她睫毛微顫。
“或許，我和別人不一樣呢，我想與你真心實意的過日子”他把頭靠在她頭上，聞著她發(fā)間茉莉花香。
“你是僧人，我是妓女”她直起身子望著他頭上的戒疤，伸出手指摸著它凹凸有致。
“你可以贖身，我可以還俗，我不在乎外人的任何眼光?！彼荒樥J(rèn)真。
或許從前她會不屑，但這次，她信了。
她找出自己全部家當(dāng)，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贖回自己，老鴇不會輕易放過一粒掙錢的棋子。
回到小屋，他著尋常布衣頭戴小帽在洗菜。
她默默走過去幫著煮飯，兩人默不作聲，倒也和諧得如同一對璧人。
幾個簡單的青菜，他倆相對而坐，他的目光有些閃躲“這些日子方丈身體不適，長老們年事已高，我身為住持，現(xiàn)在不能走。但你信我，方丈一旦好轉(zhuǎn)，我就還俗?！?p> “好”她笑著看著他的臉龐，繼而笑容逐漸僵硬“只是，我的全身家當(dāng)也一時贖不回自己”
“我等你”他握住她的左手，滿眼都是愛意和憧憬，說完掏出一小袋碎銀子和三兩串銅錢交與她手里。
他會經(jīng)常來小屋，與她等日出與她賞月。有時他會留宿，有時候吃了晚飯就走了。
雖日子清貧，倒也算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