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祖母現(xiàn)在身子情況不好,隨時都有可能……若是現(xiàn)在不嫁,怕就要再過三年才能再定婚期了?!?p> “原來是這樣啊……”珍珠恍然大悟。
在東齊,世家大族若是有老人去世,族中子女皆要為其守孝三年,才可談婚論嫁。
姨祖母在這個時候及時把怡靜姐姐嫁出去也是費了一片心思的,現(xiàn)在安將軍府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等三年,難保婚約不會發(fā)生變化。
畢竟怡靜姐姐的未婚夫又不是普通人,那可是不出意外要繼承封地的小侯爺啊,是高嫁!
現(xiàn)在嫁過去雖說將軍府的名聲會受損,但將軍府的名聲已經(jīng)不好聽了,再受損也損不到哪去,而于怡靜姐姐的將來確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而且……這是現(xiàn)在唯一能讓怡靜姐姐擺脫安將軍和玉姨娘的方法。
顧初月心中有預感,怡靜姐姐出嫁之后,將軍府的下坡路就要正式開始了。
出嫁啊……
她第一次覺得嫁人這個字眼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幸好原主之前擅自把娃娃親給退了,幸好她現(xiàn)在還未滿十三歲,她暫時不用想。
等等!
顧初月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珍珠,我現(xiàn)在和那個言家庶子的婚約應該已經(jīng)不做數(shù)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個啊,小姐雖然當眾立誓要退婚,可其實也只是口頭上的而已,并不作數(shù),畢竟小姐的庚貼還在言家少爺那呢?!闭渲槿鐚嵒卮鸬?。
“庚貼?”
顧初月一驚,她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在東齊,若是兩家有意結(jié)姻緣,便會交換男女雙方的庚貼當做信物,所以,只要是男女兩家還未交還庚貼,那婚約便還作數(shù)。
“這么說,言家庶子的庚貼還在我手里?”
“當然了小姐,那東西您從來不讓別人碰的,當年連夫人想要過去都被您給拒絕了,說要親自保管?!?p> “那……那我什么時候能正式把這婚退了,我記得我之前好像寫過一封退婚書吧?”
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個沒退掉的未婚夫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顧初月剛剛才慶幸自己不用那么早嫁人,可偏偏突然冒出個沒被退掉的未婚夫,這不是鬧心嗎?
“小姐確實寫過一封退婚書,只是當時言家少爺已經(jīng)離開都城了,您寫了也沒人收啊?!闭渲橐贿吺帐耙贿叺?。
這婚相當于只退了一半,口頭之約有了卻未交還庚貼。
顧初月連忙將庚貼找了出來,那是一本紅色的小冊子,外表燙著金字祥紋,打開首頁入眸的便是三個字——
言聞一。
她啞然一笑:“這名字起的也真夠有野心?!?p> “小姐為什么這么說?”珍珠不解。
“聞一知十,觸類旁通,‘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p> 說完,顧初月嘖嘖嘆道:“一個庶子敢起這樣的名字,也難怪言大夫人容不下他?!?p> 珍珠聽的是云里霧里半個字都沒聽懂,剛剛進來送熱水的阿離也感嘆道:“小姐現(xiàn)在說話真是越來越深奧了?!?p> 顧初月笑著沖她們拱了拱鼻子。
“珍珠,明日爹爹可用上朝?”她若是沒記錯,明日是東齊官員的休沐日,無要事無召見是可不用進宮的。
“明日是休沐日,老爺不用上朝?!?p> “爹爹今晚是睡在藏玉閣還是?”
顧初月在蒲團上坐久了,腿腳發(fā)麻,珍珠見了連忙把小姐扶起,“奴婢聽聞老爺最近公務繁忙,已經(jīng)接連幾日都是在書房休息的。”
“嬋姨呢?”顧初月對鏡卸掉了頭上的一對珠釵。
“奴婢剛剛?cè)ソo二小姐送蜜餞果子時,看夫人屋里的燈也還在亮著,聽芙蕖姐姐說馬上就到秋收的日子了,已經(jīng)有幾個田主遞來了賬本,夫人已經(jīng)累了許多賬目要看?!?p> “這么晚了還要看賬本,真是辛苦嬋姨了。”
顧初月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聲道。
翌日。
顧初月打扮一番后,直奔大書房。
顧明遠坐上殿閣大學士這個位置,雖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老學士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和老夫人的幫襯,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才華,雖出身顯貴卻勤奮刻苦。
第一年報考科舉便是狀元榜首,走的又是清正廉潔的文官風格,后宅清凈,也沒有謠言纏身,形象頗受好評,很是得皇帝信任。
而古往今來皇帝陛下寵信一個人的最明顯表現(xiàn),就是不斷給那人投擲公務。
為此,顧明遠特地在府中修建了一處新的書房,專門用作處理公文,房中設(shè)有軟榻,忙起來時也省去了回去休息的路程。
而書房里大多都是公文,是不允許女眷進入的,故顧初月剛到書房門口就被小廝攔了下來。
可顧初月站了許久,就是不走。
她淺淺一笑,“沒關(guān)系,爹爹公務繁忙,我這個當女兒的自然是理解,我不會硬闖的,只是爹爹怕忙碌到現(xiàn)在還未用早膳,我實在是擔心爹爹身體,這才前來,你只管進去通稟一聲便好。”
這……這還是大小姐嗎?
小廝略帶懷疑的看了眼面前眉眼彎彎的大小姐,都說大小姐變了,沒想到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顧初月抬眸對上了小廝的眼神,一雙水杏眸里滿是透徹和真誠。
小廝見大小姐發(fā)現(xiàn)他的打量,瞬間低下頭道:“奴才這就去通稟,勞煩大小姐稍等片刻?!?p> 就在小廝進屋的一瞬間,顧初月轉(zhuǎn)身從珍珠手里接過了食盒,笑盈盈的看著關(guān)閉的大門。
書房外有動靜,顧明遠也聽到了,不過以為是王氏來送湯羹,便沒在意,聽到開門聲也沒有抬頭,隨口道:“夫人走了?”
哪知小廝遲遲沒有回答,顧明遠皺眉抬頭道:“怎么了?”
“老爺,不是夫人,是大小姐在門外等了許久了,說是來給老爺送早膳?!?p> 顧明遠握筆的手一頓,便在折子上留下了一個墨點,他抬頭又問了一遍:“你說誰在外面?”
“回老爺?shù)脑?,是大小姐?!?p> 顧明遠心中詫異,他這個大女兒可從未給他送過早膳,連書房這院落都是沒進過的,怎的今日突然來了?
“你告訴她,讓她回去吧?!鳖櫭鬟h繼續(xù)低頭。
“是……”
小廝正準備退出去,院落里突然響起了珍珠的驚呼。
“呀!小姐您的手怎么這么涼啊,要不奴婢去給您拿件斗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