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來和阿幼朵各自抓起一把茴香豆。
“我先猜是,雙?!卑⒂锥渎氏葥尨穑幌蜃栽傃哿^人,方才海東來一抓,動作都被她收入眼底,很容易就能猜出單雙數(shù)。
海東來這下清楚了她的依仗,攤開手,并不細(xì)看,直接說道:“12顆?!?p> 果然沒錯。阿幼朵得意一笑,“好,我贏了!那我要問的第一個問題是,玉面侯究竟是誰?”
海東來隨手將手中的茴香豆放到自己的盤子里。
“你今日費(fèi)盡心思做這些,果然還是為了追查此事?!?p> 阿幼朵聞言并不在意,她知道瞞不過海東來,但既然引得他親口承諾,便無所顧及了。氣焰更為囂張了,“愿賭服輸,如實回答哦。”
誰承想,海東來只回復(fù)了四字,“無可奉告?!?p> 阿幼朵氣急,“海東來,你耍賴。”
海東來不緊不慢開口道:“最了解玉面侯的是宋淑寧的父親,連他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會知道?!?p> “可他理應(yīng)向你來尋仇的啊。就一次都沒有找上門來?”
“看來知道的不少啊。”海東來抬眼看向阿幼朵。
阿幼朵微怔,發(fā)覺自己言多有失,躲閃了眼神。
海東來又開口問道:“你覺得玉面侯殺得了我嗎?”
阿幼朵癟了癟嘴,心想誰人不知你海東來武功蓋世,“你,武功強(qiáng)得令人發(fā)指。一般人根本很難近你的身吧。”
海東來點點頭,“那他如果夠聰明,在尋到將我一擊致命的方法之前,就不應(yīng)該暴露自己的身份?!?p> 海東來說得輕描淡寫,阿幼朵卻難以想象,以他的個性想來得罪的人不在少數(shù),敵人在暗伺機(jī)而動猶如頭頂懸著把刀不知何時落下,這樣的處境竟然被他這么輕松地說出來。究竟是他太過于自信還是早已麻木呢?
“雙。”
海東來突然開口。阿幼朵才反應(yīng)歸來。張開手掌,上面躺著八顆茴香豆。
阿幼朵嘆了一口氣,“你問吧。”
“你上次說來長安找是找一樣什么東西?”
聽到這個問題,阿幼朵倒是一臉調(diào)笑:“哦~你還是很好奇的嘛。那你當(dāng)時還將裝不在意。”
海東來早已經(jīng)習(xí)慣阿幼朵揶揄,并不受影響,一臉讓說下去的表情。阿幼朵見狀沒了意思,收起了戲弄的神態(tài),平淡了語氣說:“你知道情蠱嗎?”
“情蠱?”
“情蠱是我們苗疆最厲害的一種蠱術(shù)。其蠱蟲是由苗疆少女的鮮血精心養(yǎng)成。將此蠱下到心愛的男子身上,中蠱之人一想到自己愛人,蠱蟲就會啃噬他的心,使其心痛。只有見到心愛之人,疼痛才會停止。若是男子移情,更是生不如死。這樣便可使愛人死心塌地的相隨了。”
阿幼朵托起了下巴,繼續(xù)說道,“我曾經(jīng)就養(yǎng)過一只情蠱,只不過給養(yǎng)死了。當(dāng)時我哭了好久,族長姑姑見我這么傷心便告訴我一個秘密,血脈相通的母女,情蠱是可以傳承的?!?p> “如此說來,你對你身世并不是你說的那樣一無所知。”海東來從她絮絮叨叨一段話中察覺出一些要素。
阿幼朵心中一虛,難受地撇了撇嘴,“你這人還真會抓重點啊?!?p> 海東來將手一攤,說道“繼續(xù)吧?!?p> 這一次,海東來動作極為迅速。他有武功在身,若有心,手上功夫自能做到出神入快。阿幼朵縱使眼力再好也捕捉不到。這下阿幼朵泄了氣。支支吾吾難以決斷。
海東來將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故意用言語激她。
“你不猜,我可要先猜了,我倒是想知道你關(guān)于自己的身份到底了解多少。”
阿幼朵伸手一擋,氣鼓鼓地說道:“我是不會讓你如愿的。單數(shù)?!?p> “也是八顆?!?p> 海東來的話先說出再將手?jǐn)傞_,阿幼朵仔細(xì)用手戳著細(xì)數(shù),果然是八顆。一手握緊了茴香豆,一手端起酒碗,飲下罰酒。量之大,足足有原先五倍有余,這一碗下去,阿幼朵頓覺雙眼蒸騰起水汽,朦朦朧朧間海東來的臉正對著自己。
海東來又點了點阿幼朵緊握的拳頭,說道:“雙數(shù)。”
阿幼朵又?jǐn)偸智妩c了一番,正是10顆。
海東來將雙臂環(huán)抱,往身后的椅背一靠,“說吧?!?p> 阿幼朵木木地點了下頭,“好吧。在我們苗疆,歷代都有圣女。族長姑姑和上一代圣女自小一起長大,同被神旨選中。圣女癡迷醫(yī)術(shù),無心情愛,便接了這神職,終身保留童貞。后來,圣女外出行醫(yī)布施三年,離開了苗疆前往中原。前兩年與姑姑尚有書信來往,可等到三年之期將滿之時,圣女卻突然斷了聯(lián)系。后來姑姑親自帶人出寨去尋,仍沒有消息。直到一日,有一個來自長安的商隊運(yùn)來了一具載有圣女尸體的棺槨。也就在同一天,我又恰巧被姑姑撿了回去。這么多年,族人待我雖好,流言蜚語也不是沒有.......又這么聰明,豈會猜不到一二?”
阿幼朵的聲音漸漸低沉,她看到海東來的眼神漸漸浮現(xiàn)出難得柔和,可她記得此前那眼神中一直都是堅毅的、強(qiáng)勢的、銳氣逼人的。
阿幼朵將頭一扭,“你少拿這種眼神看我,我可不喜歡。”
阿幼朵將這種眼神理解為同情,一種她最不需要的情感。酒杯再次被斟滿,她主動喝了一口。
“你只需要回答問題,不需要喝酒。”海東來柔聲道。
阿幼朵嘴硬反駁:“我樂意?!?p> 海東來將自己的碗也斟滿酒,輕輕碰了一下阿幼朵面前的酒碗,順著她的話說:“也是,一醉解千愁?!苯又?,空了自己的酒碗。
阿幼朵卻沒有再喝,嘟囔了一句:“才沒有醉,哦~是你快撐不住了吧。”心中暗自慶幸,倒是騙他多喝了一碗酒。
兩人又各自抓了一把豆子。
“我猜,單。不不不對,雙,單,雙……”
“雙?”海東來挑了挑眉毛,向她再次確認(rèn)。
“嗯,開!”阿幼朵又賭了一把,滿臉期待的看向海東來的手掌。海東來卻不等她查驗,將手中的豆子放回盤中,說道:“我輸了?!?p> “我還沒數(shù)呢!”
“我都說我輸了。你要問什么,問吧。”
“那我是贏了嗎?我贏了,嗯——”阿幼朵前一刻還十分興奮,隨后又陷入思考,似乎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問什么,闔上眼思索了一會兒,沉了呼吸。
海東來忙問:“喂,喂,阿幼朵。莫不是醉了吧?”
這聲音又將阿幼朵驚醒,連忙擺手:“沒有!我沒有醉,我還有問題要問。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醉酒之人言語含糊,海東來靜靜地聽著,也被眼前人嬌憨的神情逗得可樂。
“海東來你知道嗎,福伯總對我說這府上什么都不缺,就缺個女主人,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呀?來來,你靠過來,你別不好意思?!?p> 阿幼朵朝海東來探過身去,一把抓住衣領(lǐng),將兩人距離拉近。海東來將雙手立在兩邊,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在這小姑娘面前脫不開身,做出這可笑的動作。
“我問你啊,你——是不是,真的,對我。”
距離拉近,視野變小,此刻海東來滿眼只有阿幼朵一雙濕漉漉的雙眸,微紅的面頰,還有含著酒香、一張一合的小嘴。
“咚咚!咚咚!”海東來勉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你是不是真的對我——們女的沒意思啊。我知道你們中原人叫這龍,龍,龍什么之好來著?!?p> “閉嘴?!倍置摽诙?,快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海東來掙開阿幼朵的掣肘,一把捂住阿幼朵的嘴巴。
阿幼朵拼命掙脫,兩人幾要扭打在一起,“我們苗疆雖不曾有過這種現(xiàn)象,但我思想很開化的,斷不會因此而嘲笑于你……不是啊,那你究竟喜歡怎樣的姑娘?!?p> 海東來氣急,甩開了手,指著阿幼朵的鼻子道:“你.......閉嘴!”
“我?”阿幼朵反手指向自己,一臉憨笑,又用雙手比出蓮花手勢托在臉下:“我可不行。我可是朵嬌滴滴的鮮花,可不能插在你這個——”
話還沒說完,阿幼朵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