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金陵風(fēng)雨(二)
詩曰:風(fēng)幻寒威夜撲人,曉看云腳四垂陰。
牧羝塞上功名淚,騎馬藍(lán)關(guān)竄逐心。
冷面不春愁菀結(jié),凍須如鐵恐蕭森。
書爐醉撥灰為子,不為間思暖帳金。
且說揚(yáng)州盧家子盧子實(shí),因恐事情敗露,執(zhí)意要給李想個好看。甄府三房的甄瑺淓卻猶豫不決。“你拿住林如海的弟子,又能如何?是殺是放?你要換人,人家就知道是誰在背后。你要?dú)⑷?,林如海就能一定嚇到嗎??p> “當(dāng)然是換人,我們用他一個人換出十個人來,當(dāng)中就有王家的小子。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猜上個兩三天,等我們拿到遺書,再給他們來個死無對證!”盧子實(shí)紅著雙眼說道。
甄瑺淓直說不妥,卻又沒個辦法。只好先讓盧子實(shí)安頓一下,明日再說??蓻]成想,甄家寶玉晚上遭了夢魘,一大家子要去棲霞寺燒個平安香。就這樣兩天過去了,還是沒個消息。
第三日,金陵有家“東風(fēng)”車行,開張大吉,六十六輛人力車轟動城坊。但見得這些車夫每人都穿著短衣襟的小褂,緞面的撒褲,牛筋底的靴子,跑遍大街小巷。更有那十六輛四輪馬車對外包租,論月、旬整租。好多養(yǎng)不得的馬的中等人家,看出了方便,一天之內(nèi)就告租清。
行在路上時,把那些二輪的馬車比到地下去了。著實(shí)讓這些人家揚(yáng)眉吐氣了一回。而那些著急出門又有些路遠(yuǎn)的人,最喜歡這人力車了;招手就停,坐在車上觀看秦淮風(fēng)月,也是一道景色。
很快就有人打聽到,這是金陵王、薛兩家合伙的買賣,據(jù)說還有一個揚(yáng)州的富商在背后出謀劃策。人云亦云,也沒個準(zhǔn)消息。
盧子實(shí)收到消息后,氣了個仰卯。我這天天傻等,人家日日賺錢。這樣下去怎么得了,還有那薛家,上次請人去登門提親,剛說個來意,就被禮送了出來。回來一學(xué)舌,薛家已是商家,萬萬不想耽誤兒女了,要不盧家換個門庭再說?
這不叫打臉叫什么?換門庭?你怎么不說讓我換個祖宗呢?
薛蟠對李想提起這事兒的時候,可就是這么說的:“我妹妹輕描淡寫的讓丫鬟去回話,再看那媒人,臊的滿臉通紅就走了。”
李想一口酒噴了出來,這寶釵罵起人來還真是一絕。
盧子實(shí)新仇舊恨放在一起,決定不等甄家的回話,自己要先下手了。
揚(yáng)州八大鹽商,江家江春,黃家黃均泰,馬家兄弟馬曰琯、馬曰璐,盧家盧嘉尚,程家程之韺,汪家汪應(yīng)庚,二黃黃至筠,鮑家鮑志道。哪個不是赫赫有名,跺跺腳揚(yáng)州城就要晃三晃的存在。殺個人又值當(dāng)?shù)膸變摄y子。
當(dāng)天離開甄府,住進(jìn)了揚(yáng)州會館,吩咐下去,瞅準(zhǔn)機(jī)會殺李。而他每天宴席不斷,就是要讓人都看得見他。
甄瑺淓聽到消息呵呵一笑,對家人說道有事要去揚(yáng)州一趟,近日內(nèi)不會回來就揚(yáng)帆而去。
如此這般備下的局面,李想是一無所知。俗話說萬事開頭忙,每天的流水、車況、人員都讓他忙的抬不起頭。他又不是操心受累的脾氣,這幾日把王薛倆家的賬房叫到一起,手把手的教著復(fù)式記賬法,又把算盤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遍。老賬房先是驚嘆這新的記賬,等看他打算盤時,又是一番夸獎,打得不錯,有點(diǎn)我喝多再打的意思。
李想臊紅了臉連連作揖,他忘了這算盤本就是傳承而來的,據(jù)說秦朝就有了。
老掌柜們把這事回去分別一說,王熙鳳樂的前仰后合,就連趙嬤嬤的詫異神情也顧不得了。薛寶釵則連連點(diǎn)頭稱贊,既能恃才傲物又能俯下身軀,真有魏晉名士之風(fēng)。
這一日,恰逢四月初四,大智文殊師利菩薩佛誕,金陵城家家供香,戶戶禮佛。
東風(fēng)車行更是分外繁忙,將所有車攏回車行,等著派車。
薛蟠在家忙得腳不沾地,一家家過來約車,都是相熟之人,喚他兩聲哥哥求著要車。誰家沒個姊妹,都愿意坐坐人力車,盡情看看景色。
薛寶釵看著哥哥忙活,滿心高興,又悄悄指點(diǎn)著先遠(yuǎn)后近,相鄰的幾家,車夫直接過去不用回來。
王熙鳳干脆自己上陣,指派著王仁先給哪幾家送車,后給的那幾家一定要送上禮物,王仁還要親自去說。
這一天下來,腿也酸了,嗓子也啞了。就??粗~本傻樂,兩個妹妹也有些不知所措,一天的流水竟然有千兩之多,再看看平時的數(shù)據(jù),估算了一下,平均每月能有萬兩的收入,刨出開銷去也能剩個八千兩白銀,這簡直就是跑在大街上撿銀子。(純屬胡謅,不可當(dāng)真)
王熙鳳讓王仁擺酒席請客,就在王家請。薛蟠坐著車抱著酒,李想拎著時令的鮮貨登門了。
平兒打聽好了就去稟報:“他們這是太小氣還是有別的說法?!?p> 王熙鳳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不是小氣,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那么多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那里,還有比這個更實(shí)惠的嗎?你幫我看好門,我去廚房炒兩個菜去?!?p> “小姐啊,不是我多嘴,你就回了賈家算了。李公子雖然身份上差點(diǎn),可是明擺著將來是個好的?!?p> 王熙鳳嘆口氣:“榮國府的姑媽給我來信了,信誓旦旦的說二房不會承爵。讓我去就是為了將來。有我在,大房承爵以后,也不會把二房怎么樣;換了旁人就不好說了。而且...”招招手讓平兒走近點(diǎn),湊在耳朵上和她說:“我這個姑媽今年要把她大女兒送進(jìn)宮去,為了賈家也為了王家,犧牲一個女兒值得的。那你說,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就是讓我過去嗎?!?p> 平兒嘴里發(fā)苦,女孩家命運(yùn)就是如此,自家小姐這么潑辣的性子,一說到為了家族,也只好犧牲自己了。
“那李公子怎么辦?你放得下他?”
王熙鳳忙著換身做飯的衣服說道:“他那個傻子,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是女兒家呢。就當(dāng)是一場春夢吧?!?p> 轉(zhuǎn)過身低頭系著腰帶,眼淚簌簌的往下流,恨恨的說道:“他要是個有良心的,就好好幫我,也不枉我這一片初心。”
嘆世情啊,總有舍得舍不得。王夫人的一句家族大業(yè),就把鳳辣子的寸寸柔情割碎。今日我為你素手調(diào)羹湯,全了我的心思,李郎啊,鳳兒告別...
前院喝的痛快的李想,哪里會知曉后院一個女孩的眼淚。一碗醒酒湯,讓他心有所失,忽然記不起今夕是何年。
“兩位哥哥,我的酒不少了。今天就到這里如何?明天過來,我們分析一下,四天后佛祖的圣誕,又是一場忙活。”
王仁還再三挽留,薛蟠看李想要走,也不愿多留,兩個人結(jié)伴出了大門。一個丫鬟混在人群中看著他出門,李想忽然回頭,卻又找不到那身影,“王兄,怎么不見王希呢?”
王仁酒醒了一半,連忙搪塞著糊弄過去。李想嘴角扯起一絲苦笑,到今日,他若還明白王希是誰,那他就是天下第一蠢蛋。王熙鳳啊王熙鳳,你就這么喜歡耍小聰明?與我明說又能怎地?我雖沒有賈家的權(quán)勢,可我還有未來的一片真心吶!
從小看書就不喜歡你,嫌你貪財濫權(quán),還嫌你草菅人命,可這些嫌棄都是你鳳辣子進(jìn)了賈家才要有的生存手段,我又豈能嫌棄現(xiàn)在的你呢?
罷了罷了,你若無意我便休。
拉車的車夫和他一路念叨著什么,好像是薛蟠已經(jīng)回家了。這小子總算能讓我看上眼了,還知道個回家。你們都還有個家,我呢,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聻榘椤?p> 正在熏熏然之際,對面一輛馬車忽然沖了過來,馬車上一個馬車大喊著:“驚了馬啦,快躲開。”一個縱身跳下馬車,直奔人力車而來。
人力車夫經(jīng)驗(yàn)不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李想多年的駕駛經(jīng)驗(yàn)瞬間迸發(fā),大喝右轉(zhuǎn)!車夫依言而行,把車橫在了當(dāng)街,李想一個縱身仗著酒勁撲了出去,一把推在車夫的背后,兩個人幾個翻滾讓開了馬車,“轟隆”一聲,馬車撞飛了人力車。驚馬也奔絆倒,“吱呀呀”聲中,車廂就要翻倒過來。
李想拉住車夫的衣領(lǐng):快走??!
一道寒光直奔李想的腰腹扎來,馬車夫不知何時已到近前。
李想大駭,原來是預(yù)謀。嘴里大喊一聲:“有倭寇!”看熱鬧的人群大亂。
為何如此?近十年間,東海的群匪勾連著扶桑浪人,經(jīng)常騷擾沿海,金陵一帶更是深受其害,這也就是鎮(zhèn)江圌山之戰(zhàn)的由來?,F(xiàn)在李想突然這一嗓子倭寇,瞬間喚醒金陵人的記憶。
那馬車夫也是一愣,這個賊名可不好當(dāng),趕緊速戰(zhàn)速決,不過一個半大的孩子,還能費(fèi)勁到哪里去?
“你給我去死!”一把匕首奔著他胸口而來,眼看就要得手,一道刺眼的光亮晃住他的雙眼。
下意識的一閉眼,李想就逃過這一刀,人力車夫也明白過來,這是有人要?dú)⒆约旱睦习灏?。正是二十來歲血?dú)夥絼偟臅r候,一腳就踹在了殺手腿上。
那殺手一個趔趄,刷刷幾刀逼退李想和車夫,眼看事情不能終了,拔腿就跑。李想在身后大喊:“有倭寇進(jìn)城,速速報官!”
殺手心一橫,“噗通”一聲跳進(jìn)了秦淮河,蹤跡皆無!

山巖盡美色
揚(yáng)州八大鹽商確實(shí)有其人其事,盧家是我硬塞進(jìn)去的。頂了馬家兄弟一個位置,人家本來是兩家。盧嘉尚也是杜撰,嫁裳嗎,不給主角做嫁衣裳還要它何用? 求推薦,求收藏,求點(diǎn)擊。金陵四絕已出其二,王熙鳳的心絕,薛寶釵的意絕。還剩兩絕,各位不妨猜猜看,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