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是是非非
詞曰：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
吳山點(diǎn)點(diǎn)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shí)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用了幾個(gè)菜后，撤下碗碟，重新上茶。李想這才進(jìn)屋來見禮。趙嬤嬤慌忙站起來，卻被他扶住：“這可如何使得？您老可是娘家人，我怎敢托大。貴府可好？雖然不曾謀面，但也聽聞，榮府大房老爺素來與我?guī)熌镄置孟嘤H。您是大房哪位哥哥的奶娘？”
趙嬤嬤連聲的好就沒停嘴，聽聞問詢趕緊說道：“老奴是璉二爺?shù)哪棠??！?p> “這位媽媽勿怪我見識(shí)少，貴府的少爺小姐，我卻不認(rèn)得，還望媽媽說給我聽?！崩?，讓她慢慢道來。
“哎喲喲，這哥兒的性子到和我家哥兒一樣的尊老愛幼。我家大爺是赦老爺，發(fā)妻走的早，只留下一個(gè)哥，喚做賈璉，因著二房政老爺有位公子年長，所以闔府就叫著璉二爺?！?p> “哦？二房先生子？赦老爺想必是高崖偉岸極其方正之人，故此在子嗣上只盡孝道，是也不是？”
趙嬤嬤咬住了嘴唇默然不語。
李想看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忍得好辛苦，不說可不行，自己就等著聽呢。
“都是親戚里道的，還有什么不便直言的嗎？若是有，還望媽媽見諒?！闭f著話，手里就推過去一個(gè)小荷包。趙媽媽笑納之后果然言道：“李哥兒所言極是，這是赦老爺親妹子家，還有什么不得說呢。我家老爺是長子，身上襲著爵，早年娶妻張氏，管著一大家子。說也奇怪，過門多年一無所出，直到二老爺娶了金陵王家的大小姐，生下一位哥，這才懷了身孕。因此上，喚做璉，就盼著能連上趟的生。二老爺偏偏命好，有了長子后又緊著生了長女，我家的小姐也只能是二小姐了?！?p> 二媳婦進(jìn)門生子，大媳婦才能懷胎。這里面要是沒鬼才怪。
再扯些閑篇，說了說這趟差事，要給璉二爺相看一家姑娘，李想琢磨著多半就是那位鳳辣子。杜鵑過來請趙嬤嬤進(jìn)后院相見。李想也跟著起身，等著賈敏找他。
果不其然，賈敏招他過去，進(jìn)門就說了這事兒：“我娘讓我多多幫襯，看來是能成的?！?p> “師娘啊，您莫怪我多嘴。怎地大哥后生，而二哥先有子呢？這里面有什么說道？”
賈敏臉上一紅啐道：“偏你個(gè)鬼靈精看了出來。也罷，和你說說，免得日后再去問別人鬧出笑話。只因我娘不愿意我大哥襲爵，可是長幼有序，又不能亂了綱常，因此才想了這么個(gè)法子，一家一家輪著來。大哥這一輩是他襲爵，到了下一輩，也就該下一輩的長子來了?！?p> “您家老太太這法子真是絕了。就不怕有肘腋之變？”
“唉~~誰說不是呢。就因?yàn)檫@事，我沒少和她老人家拌嘴，也讓我那二嫂不喜歡我。思維，這門親事我思前想后，總覺得哪里不妥？你素有機(jī)變，幫我參詳一下?！?p> “做媒的就是您那二嫂，要娶的的又是她的內(nèi)侄女，您說呢？”
“你怎知這做媒之事？”
李想摸出一個(gè)荷包笑嘻嘻的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一嬤嬤乎。”
賈敏嘆口氣，自己要是能有這么一個(gè)兒子，該有多好：“你那爹娘...”
“好著呢好著呢，七十多了，還每天在診所里給人看病開方呢?！边@話不假，退休之后又返聘回去的。
“七十多？那你怎么年齡這么小...”
“他們身體好唄！師娘啊，趁著您還年輕，在揚(yáng)州養(yǎng)養(yǎng)身子，給我和師妹添個(gè)師弟吧?！?p> “滾出去！”
李想剛到門外，又聽得說話：“璉兒和你一般大，他都開始相看了，師娘是不是也要給你尋一門親了?！?p> 李想轉(zhuǎn)頭又進(jìn)了屋：“不急不急，早結(jié)婚沒好處。女人年齡小生孩子太危險(xiǎn)。我就不明白了，不都是讀過書的嗎？孫藥王早就說過女子不過二九，生子如過鬼門關(guān)。”
“那是女人的命數(shù)，你不懂的。不過，你能否陪著我娘家人一起去相看相看，回來與我細(xì)說。也不必露面，就去打聽打聽那人家就好?！?p> “師娘有命，敢不相從。我正好要去金陵走一遭。您這娘家同意聯(lián)手了嗎？”
賈敏高挑秀眉笑吟吟說道：“銀票都送來了，人也帶來了，是個(gè)我孫子輩。哎喲喲，喊了一聲姑姑，可把你師妹嚇壞啦?！?p> 李想拱拱手表示佩服，又在賈敏的白眼中逃了出去。
杜鵑問道：“夫人，這小子太壞了。一定要給他個(gè)好果子吃?！?p> 賈敏眉眼含波說道：“這就想上了？你現(xiàn)在太太平平的，人家瞧不上。老老實(shí)實(shí)跟著我當(dāng)差，以后少不了你的造化。”
后花園，黛玉坐在木馬上，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看著蹲在她身前的李想：“你又要出去啊，不能帶著我去嗎？”
“你這么小，怎么帶？”
“英蓮比我大多少？你不也是帶著她嗎？”
這女人是水做的，絕對沒錯(cuò)，水里面還有鹽有糖有醋...
第二日，瓜州渡口，擺渡船上。李想站在二層扶著船梆看水，這滾滾的的長江，見證了多少朝代事，又見證了多少如他一樣的奇人奇事。直到如今，他才算明白了一個(gè)大概，這朝代應(yīng)該和大明有瓜葛，可又透著蹊蹺，似是非是的讓人難以捉摸。
想來想去，應(yīng)該只是書中的小世界。站在外邊看，可能就和一粒砂礫一般大小。
“勞駕，讓一下?！币粋€(gè)公子哥在他身后喊他。
李想挪挪身子，以為也是要來看江景的。
“您還得讓，我過不去。”那公子又說了一句。
李想這才回頭，一個(gè)和他年紀(jì)相仿的少年，背著一個(gè)大包袱，卡在艙門那里，進(jìn)退不得。
一伸手，幫他拉住包袱，使勁一拽，就把包袱連他一起拽了出來。
“你這包裹也太大了，如此很不方便的?！崩钕牒醚韵鄤瘛?p> “那能怎么辦，都是我要用的?！惫右灿行┌脨?，誰知道出趟門這么麻煩啊。偏偏自己還喜歡買東西，越買越多就成這樣了。
李想拱拱手：“姑蘇李想，還未請教。”
“是問我名字嗎？嗯...金陵王希，謝過公子了?！?p> 看看王希的身形，透著有些單薄，衣服倒是穿的挺厚，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你這是回家吧，既然見面就是有緣，我送你一個(gè)背包，你就不用如此尷尬了?！边@背包也是李想仿做的，粗棉布為里，麻布為面，再加上防水的竹篾，雙肩的背帶，很是受旅人的追捧。
“是那個(gè)愛幽微還是凡爾思哲”這一雙丹鳳眼眨呀眨的，讓李想很是臉紅，全是他的惡趣味搞怪。
凡爾思哲是大的雙肩背，給男人用整好。愛幽微是女款的小手包，深受揚(yáng)州城女士歡迎。
“你臉紅什么？是不是太貴你也買不起？我也是，看了好久舍不得買。你說這是誰干的買賣？怎么就這么會(huì)想呢？這要賺取多少銀子?。俊?p> “你站著別動(dòng)啊，我去給你拿橘子，不是，是拿包?！崩钕牖氐阶约旱目团摾?，取出幾款包包送了過去。
“你怎么會(huì)都有？”王希拿在手里看看這個(gè)，又舍不得那個(gè)。
李想咳嗽了一聲：“你趕緊的收拾一下包袱。”
王希小臉一紅：“你不許看啊，我的東西很多不能給人看的?！?p> 背著身的王希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拾東西，李想看看他的小腰身，這男孩子也太妖嬈了些，就跟兔爺似的。這揚(yáng)州城里他可是知道有不少這樣的。
“行了，知道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gè)偽娘。你們家是不是姐姐妹妹的特別多?！?p> “確實(shí)多，再算上姑表家的、姨表家的十幾個(gè)呢。什么是偽娘？”王希不懂就問：“是干娘的意思嗎？”
李想哈哈哈大笑，拍著他的后背說道：“就是明明是個(gè)小子，卻偏偏跟個(gè)娘們似的。懂了？你是不是就是這個(gè)職業(yè)的？放心，我不會(huì)歧視你的?！?p> “你放屁！”王希的柳梢眉一挑：“拿開你的臭手，再敢胡吣，扭爛你的嘴！”
“喲呵！小子夠橫！”李想不怒反笑：“行了，我給你道個(gè)歉。不該和你亂開玩笑。你是自己出來的，還是和家人？”
“先別說我，你呢？我看見有婆子和丫鬟，都是跟著你的？”王希仰著脖子和李想說話“你就不能低點(diǎn)，我脖子都酸了?！?p> “那些人啊，都是一個(gè)親戚家的，我呢就是陪著人家?！崩钕敫纱嘧藖恚呐呐赃叺募装澹骸白抡f話、”
“原來是個(gè)跟班的，不過你這跟班的可有些不一樣。”手忙腳亂的終于塞進(jìn)一個(gè)大包里，王希喘口氣說道：“不管怎么說，這次謝謝你了。這包可是值不少錢，看你樣子也不像這么有錢的，是偷拿你家主子的？先說好，到了我手里，我可就不給了?！?p> 李想伸展了雙腿，把手枕在頭后，靠在欄桿上說道：“放心吧，給你就是你的了。聽你口音是金陵人，給我說說你們那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吧。就當(dāng)是付了包錢，你看怎么樣？在船上你就跟著我，你這個(gè)模樣也是容易讓人誤會(huì)，萬一給你抓了去做兔爺，你可怎么辦？”
王希蹙蹙眉想罵人，忍了忍忽然笑了：“你也太操心了別人了。放心吧，我既然敢自己出來，就不怕這些的。”
兩個(gè)人年紀(jì)相仿的少年，就在這大江之上的一條船中相識(sh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