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雪渃兒雙手支撐著起身,眉色低垂,整個人有些無力,明明是要死之人,但眾人無一敢輕視她,這個少女身上散發(fā)出一絲危險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凝起來。
她挺直腰身,神色肅穆,幼小的身軀里似乎藏著強烈的殺意,她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修羅,那緩緩的起身,似要沖破天地,頂天立地,無形中不知要帶走多少魂魄。
多次生死之戰(zhàn)的灰袍長老竟然在這廢物丫頭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可怕的殺意直沖他的心臟。
不可能!這少女竟然能在他致死威壓之下起身!反應(yīng)過來的他袖袍下的手不斷顫抖。
也就是那一瞬,雪渃兒身上的殺意剎那間消失不見,她抬手用袖角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衣間的血跡頓時暈染開來,成了一朵妖恣的死亡之花。
她的動作輕柔優(yōu)雅,好像她根本不在這威壓之中!
雪渃兒對著族長爺爺溫婉一笑,示意她沒事,彎彎柳眉,熠熠眸光,盡是那么耀眼。
霞云一閃,族長爺爺冷哼一聲,坐回主位。
“玄辰宗長老的考驗晚輩感激不盡?!彼Я颂?,包圍著她的威壓便頃刻間消散,灰袍長老也坐回位子上。
但在灰袍老者眼中她入骨似蛆的陰寒目光讓他心神一顫,下意識收回的威壓,如果被他人知道一個玄辰宗長老被一個小丫頭一個眼神嚇成這樣不知道惹多少笑話。他馬上喝了口茶,壓了壓紊亂的心神,道,“不必言謝?!?p> 什么!這長老一百八十度態(tài)度大轉(zhuǎn)變是什么情況!眾人疑惑地頭都要掉了,這長老不是想要她死么!那樣的威壓,修者都能感受的出來,現(xiàn)在說是賜教,,不禁汗顏。
雪瀾語也微微蹙眉,因她沒有看到雪渃兒的眼神,只是好奇她怎么壓制的了威壓。難道是族長給了她什么寶貝?如果是這樣那就更有意思了。一絲陰謀便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若聯(lián)姻成功,雪族便得到一個強有力的庇護,而貴國也會得到潛力極大的我大姐雪瀾語,想必多年之后是一個僅有的高階女修者,那時雪瀾語身后的玄辰宗應(yīng)該大半的心都會跟貴國相關(guān)。”
她一臉淡然地分析著利弊,仿佛處于漩渦中的不是她,她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怎樣怎樣,這樣的情況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更何況她的話都是這場婚事所有人的內(nèi)心盤算!一字一句都是他們遮遮掩掩想說的,結(jié)果被這個少女大大方方所說出口,這......
“在座的都是一方的心腹,我此言也不怕被傳出、被滅口,”她柳眉輕挑,有碧水波瀾之感,“畢竟我今日之后就是一個無人敢娶的廢物女子,不會得到庇護,連最后的尊嚴(yán)也會被盡數(shù)抹去,我將一無所有,而雪族、貴國只是更換了一個名字便得到了雙贏,得到了都想要的利益和未來?!?p> 此言一處,廳內(nèi)再次嘩然,不是因為分析的利弊,而是因為她竟然如此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低迷處境,如此輕易地說出了她是一個廢物。要知道當(dāng)年她的天才之名傳遍的不僅是四大帝國,幾大宗門,當(dāng)時她的名字簡直力壓現(xiàn)在年輕一代,成為一些天之驕子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欣凝公主還記得從她修煉之時起父皇母后便一直再提及一個名字,“雪渃兒”,她五歲便開氣海,兩年之內(nèi)直接達(dá)到了炁師五段,被稱為修煉速度第一人,而她破炁師卻用了整整用了六年!哪怕是天賦絕佳的皇兄明倓也用了五年之久。她啊!一提到她父皇母后臉上那種溫柔自得的笑意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在他們看來這場娃娃婚約簡直就是大明國之幸!
哈哈哈!而現(xiàn)在呢?她成了廢人,堂下笑談,失去修煉妖孽光芒的她,別人終于開始把目光轉(zhuǎn)向他們,雪渃兒啊,廢的好!
而那柳祁手中的扇子也扇不動了清涼的風(fēng),他面色也變得僵硬起來,他的師傅不止一次嘆息過雪族天才,與她相比這雪瀾語倒是真的不算什么。
他目光凝視著這個堅毅身影的少女,若是那事情沒有發(fā)生在她身上,她現(xiàn)在又是什么?魄王?甚至是魄皇?
若是她還擁有修者之力,今日堂下之人應(yīng)皆是求婚之人吧!他不禁余光瞟到了霖相國、灰袍長老身上,這樣的想法讓他都深深地吸了口冷氣。
雪瀾語的臉色更是難看,她沉淪在被家族無視的過往之中,倒是沒注意到雪渃兒口中字字句句把她當(dāng)做物品是交易的話。她冷冷說道,“你想要什么?”
雪渃兒神色如常,清清淡淡,目光轉(zhuǎn)向霖相國,“也沒有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們雙方對這場婚約的誠意罷了?!?p> “哦?”霖相國與灰袍長老對視一眼,頷了頷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好啊。那你倒是說是是怎樣的誠意?”
“一些你們身上納戒中的幾株藥材罷了,聽聞藥材極為貴重,若是我能瞎拿到一些名貴的,那豈不是我余生可以不這么拮據(jù)了?!毖c兒眉頭低垂,若不是她眼中沒有一絲的貪財之色,他們都要覺得她是個愛財如命蠢蛋罷了。誰不知道煉丹師、煉藥師重金難求,就一個失寵的廢人,還能認(rèn)識藥材,滑天下之大稽!
“好!”廳中嬉笑間欣凝公主朗聲應(yīng)下。
灰袍長老一揮袖袍,一株株草藥從他手指納戒中出現(xiàn),懸浮在眾人眼前,頓時一股藥香芬芳躥入鼻中。
“玄辰宗不愧是四大帝國第一宗門,但憑這草藥,都能看出其不凡底蘊?!毖懻Z父親笑著向灰袍長老拱手。
這話很是受用,灰袍長老一掃剛才的陰翳,淡定的抿了口茶,“小輩,你盡管挑選?!?p> 霖相國也不遑多讓,諸多草藥也懸在空中,被一絲氣息包裹著,“其中有我多年珍藏,你若有緣,送你便是?!?p> 這話說的慷慨大方,真不怕閃了腰。雪渃兒暗自輕笑,向兩人微微行禮道謝。廳中的其他人也竊竊私語起來,得意地辨識著是什么草藥,炫耀自己的見識。
“這都什么垃圾也敢拿出來!”夬老則一臉嫌棄,這草藥給他,他都不想要,那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就這能叫做“底蘊”?
雪渃兒則細(xì)細(xì)挑著草藥,別人眼中的她,就是看哪株草藥看起來應(yīng)該貴重就拿哪一株,尤其是她放過幾株重金之藥后,更是啼笑不已,尤其是欣凝公主就差指著她鼻子笑了,“既然你想要,那我也給你一些,好、好挑哦~”
空中又多浮了數(shù)株草藥,此時一旁的柳祁也拿出了他的草藥,這是打賞她么?
“多謝。”雪渃兒也不惱,繼續(xù)挑選著。
片刻之后雪渃兒手中拿了四株草藥,其中有一株是欣凝公主父皇賞賜的【三彩鈴朵花】,她不禁一陣肉痛,這【三彩鈴朵花】還經(jīng)過了她的包裝,外形極為普通,沒想到她竟然胡亂拿到了!算她好運!
另外三株的價值也不算高,都笑她不識寶貝。其實這四株草藥都是問過夬老的,對溫養(yǎng)和恢復(fù)靈魂有好處,可惜了他們的草藥里沒有可以治療族長爺爺?shù)乃幉?,不然定?dāng)好好感謝一番。
“那小輩就不打擾兩位尊駕和諸位商討事宜了,先行退下了?!毖c兒淡淡說道。
拿了好處就走,真是一個鄉(xiāng)野丫頭,哼!瀾語姐姐跟她簡直云泥之別!
“拿好你的封口費,往后可別纏著我五哥哥!”欣凝公主冷嘲一聲。
“自然?!毖c兒向族長爺爺福了福身,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會客廳。而身后的蓮兒一直跪著,不知何時就嚇破了膽,一旁長輩腳碰了碰她才回了神,趕緊跑回了院落。
見此,幾位貴客和雪瀾語心情大好,廳內(nèi)笑語不斷。
今夜的雪府琴音裊裊,舞曲不絕,宴席笙歌極為熱鬧。
而雪渃兒所在的院落依舊是一片死寂,連蓮兒也偷偷跑出去想得點貴人的賞賜。
吃過肉干的小天繼續(xù)跑到床上窩著睡下,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小家伙還很生氣,安慰了幾次才好些。安慰完了這小家伙后,它從枕頭下抽出一個信封,小爪子拍著示意讓她看。
雪渃兒打開看完后是族長爺爺和大長老爺爺給她的,上面寫著蓮兒的底細(xì),蓮兒還有個姐姐,自小相依為命,后被大小姐雪瀾語收著,把她派給二小姐做下人,結(jié)果二小姐又把她安排到雪渃兒身邊做臥底,借雪洺沄之手加害自己。雪瀾語留蓮兒姐姐做人質(zhì)也不怕她有異心。
真是好算計啊。
可惜蓮兒不知道她自己也早已中毒了。
燒掉信紙,雪渃兒繼續(xù)煉起了丹藥。
不知不覺夜已深,雪渃兒從每日的煉丹修煉中退出,她沐浴換衣之后,靜靜坐在屋內(nèi)的桌前,認(rèn)真地看著《縹緲錄》中夬老的筆記,一點一點與自己煉丹的心得作比較,沉浸其中,怡然自得。
“唉。”夬老的聲音仿佛又蒼老了幾分。
“嗯?”雪渃兒偏過頭來,看著燭光另一邊的夬老。
“雪兒你不必如此的,自己受辱,還...幫我弄藥材。”夬老從未被人這樣好的對待過,這個丫頭她自身都難保,還心心念念著他??粗郎系膸字晁幉模瑝系男挠痔哿藥追?。那些人也太過分了!若是自己能恢復(fù)幾分,定滅了他們!
雪渃兒笑著放下書,把藥材又向夬老神魂前推了幾分,“夬老,無事的,一個名字而已換得這樣的天才地寶,能幫到您幾分已經(jīng)很好了?!?p> 她的笑容澄凈如碧水,不染一絲的煙塵和煩擾。那臉頰上淺淺的梨渦更是讓她有了不同尋常的美。
稚氣未脫,卻能如此心境,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雪兒,你,,”
“夬老,不要再多想啦。沒想到那灰袍老家伙的威壓我的玄天墨海竟然能化解,要不是怕他多心,真想吞噬啊。”雪渃兒難得的露出了這個年紀(jì)少女的頑皮嬉笑,夬老也稍稍放了心。
“嗯,還是要小心才是,這奇寶沒有能力前還是要少露出馬腳,世上心懷異心的人可不少?!?p> “雪兒明白。會繼續(xù)努力練功的。”
夬老笑著點了點頭,也不想辜負(fù)雪兒的心意,喚出赤焰熔蛇火,卷起四株藥材,半盞茶之后煉制好了藥液,金霧一閃,藥液都融入夬老神魂中。
見游離的金霧總算是凝實了幾分,雪渃兒喜上眉梢,整理好書卷,運行起焱淼裂魂決再次錘煉起了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