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他幾乎找遍了整個東邊房子,躡手躡腳的再次打開一扇門門時,直映他眼中的是正努力從床邊站起的姑娘,床上似乎躺著一具淌著血的尸體。那位姑娘頭發(fā)凌亂,衣衫也失去了大半,她的額間碎發(fā)被汗水浸濕,緊緊的貼在她的額頭上,眼角殘淚,臉色蒼白更映出嘴角鮮艷的血紅。
她宛如一只剛從捕獸夾中掙脫出來的小獸,警惕的盯著進(jìn)來的他。
唯有她的雙眸泛出的褐瞳色顯露著這女子那股子說不上來的倔勁和想要殺盡一切的狠辣。
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中,沒有活出這樣的風(fēng)采的女子。
黎宴顫顫巍巍站起來,剛離開床一步,腿一軟就又要跌到地上。祁易奚調(diào)動元氣,一個閃影瞬間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一把攬住了她。
黎宴一眼認(rèn)出了那救過她的紈绔子弟,放松了一些警惕,努力發(fā)出聲音:“你來遲了,我已經(jīng)把這畜生解決了。”說完她又咳出血來。
祁易奚一手扶著她探脈,一手扯起床單,將她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你這個樣子,應(yīng)是透支了自己空境中的靈,所以體內(nèi)氣血翻涌導(dǎo)致吐血,身體乏力無勁?!逼钜邹奢p松將黎宴抗在肩上,“現(xiàn)在這個地方我沒辦法給你輸靈,在我給你輸靈之前你絕不能睡,你若是閉了眼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p> 黎宴短暫嗯了一聲,虛弱的說:“那我和你聊聊天,我現(xiàn)在確實很困?!?p> “想聊什么?”祁易奚輕著步子,探頭探腦的出了門,門外一個人也沒有,看來前面已經(jīng)按照他的計劃徹底打了起來,那個愣頭青的小衙役應(yīng)該能順利執(zhí)行他給的布陣列軍。
“你叫什么名字?”
“姓祁,名淵,字易奚。”祁易奚定元于身,身影飛速移動,他還要趕到王理那,給那個大傻子解綁一起逃出去。
“我沒你那么麻煩,我叫黎宴,黎明的黎,河清海宴的宴?!?p> “黎姑娘,你很厲害,殺了個修行者?!逼钜邹苫叵雱倓偹吹降哪蔷呤w,根據(jù)靈的殘留,應(yīng)該是個御物境的。
“我其實特別廢,一把年紀(jì)卻死活入不了境,好不容易入了境,還是半只腿跨進(jìn)去?!?p> “別這樣想,入境的事我說不定能給你一些建議。不過世間少有你這樣的女孩子,你上輩子怕是個男的?!逼钜邹砷_著玩笑。
黎宴沒有接話,停頓了兩秒,冷冷的聲音從祁易奚后背傳來:“身為女子,從不覺這樣厲害就該是男子才有?!?p> 祁易奚立馬感覺自己說錯了什么,眼神慌亂,抿了抿嘴,改口道:“啊對……是我口誤,女子也有巾幗英雄,我便認(rèn)識一位娘娘,她入宮前便是將軍……”
他真的感覺他現(xiàn)在是越解釋越亂,明明平日里不管是惹女孩還是逗女孩他都是成竹在胸的……
“黎姑娘請別把我的黃口之言放在心上,我的本意是,世間女子當(dāng)是姑娘這般,勇毅果敢,不低伏男子,自身有自身的輝煌?!?p> 黎宴聽到這話,似有一股暖流穿心而過,微笑著說:“多謝?!?p> ……
“快解快解,人家可不想再在這待著了?!蓖趵碜诟刹荻焉?,綁著的雙手高高的伸起,撒嬌撅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扛著被褥的持劍少年。
他也不想給祁易奚撒嬌!與他當(dāng)了這些年的朋友,根據(jù)種種前車之鑒。若不是怕這哥突發(fā)奇想的把他留在這賊窩里鍛煉鍛煉,他才不會如此的惺惺作態(tài)!
黎宴聽到這仇家在祁易奚面前宛如粘人小貓一般的乖巧,心中很想笑,但身體卻無法支撐她笑出聲,輕咳兩聲后睡意也有所減輕,眼皮卻還是那么沉重。
祁易奚瞇眼,心中想著怎么眼瞎交了個這樣的朋友,一臉黑線的持刀一揮,麻繩落地,那位如同小貓的朋友如釋重負(f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放松手腕腳腕。
王理春風(fēng)拂面,帶著將眼睛擠成一條縫的微笑,自信整理發(fā)型,將發(fā)帶向后一甩,用做作的聲音說:“好了,本少爺可以出發(fā)了。”
祁易奚白眼,回想了他倆幼時相遇的場景,這貨當(dāng)時也是這般的欠打。
“黎姑娘你還醒著嗎?”祁易奚問。
“醒著,但是感覺越來越困?!崩柩缬脛拍蟪扇^,長指甲扎入手掌心的肉中,這掌心之痛給她帶來了一絲絲的清醒。
話音未落,祁易奚突然靜止,眼神變得凌厲,耳朵動了動,喊道:“快走!”
二人倉皇離開小屋子,后腳剛出了門,在一聲宛如炮火的巨響中,背后的小屋子已經(jīng)變成了熊熊燃燒著的斷壁殘垣。
三個人由于這炮火的沖擊,分散的摔在了四面八方。
祁易奚最先爬起來,看向一邊的王理邊咳嗽著邊艱難爬起,他看著烈火前慢步朝他走來的人,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劍。
“帶黎姑娘走?!逼钜邹砂纬鰟?,元氣已在劍身環(huán)繞。
王理艱難爬起,看著那人一步一步走近準(zhǔn)備持劍戰(zhàn)斗的祁易奚,心中猶豫不決,最后短暫且重重的嘆了口氣,費力笨拙的扛起黎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那里。
“他們走不了,”那人停下腳,抬起頭,嘴角勾著嘲諷的笑,“你也一樣?!?p> 是那個茶水?dāng)偟哪型练?,祁易奚眼神更加凜冽,殺人的弒意彌漫在二人之間。
“一個知微境的幼子,還想與我破歲境的較量嗎?”那男子步步緊逼,手上的火焰形態(tài)的法力原與身后的大火呼應(yīng)。
“原來是個術(shù)師,呵?!逼钜邹赏犷^,挑起笑,抬起拇指拭去嘴邊的血跡。
他雖然在外帶兵打仗,但是卻沒有怎么真正的和修行者有過境斗。修行者不能參加普通人的戰(zhàn)爭是整個世間必須遵守的秩序,據(jù)說是初代圣女定下的,一旦發(fā)現(xiàn)修行者參入世間諸事,神殿會派出神仆將其關(guān)入弒獄。
祁易奚調(diào)動所有境中元氣,將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提到最高。面對這樣即使只高他一境的術(shù)師,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盡全力賭一次。
舅舅與他講過術(shù)師的弱點就是他們的法力原,都是世間萬物的一種形態(tài),一旦法力原被破壞,他們與普通人無異,所以一般他們都是在安全距離施法。如果說他能一招制敵,那這場境斗就能分出勝負(fù)。
祁易奚定了心神,找時機(jī)突出他這一刺。
忽然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他的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祁易奚!兄弟絕不會拋下你的!”
“就是這時?!彼弥侨说囊唤z驚異的分心之時,殘影一閃,出現(xiàn)在術(shù)師的面前,聚集所有元氣一刀刺過去。
想象中鮮血噴灑的場景并沒有發(fā)生,反而他似乎被人正中肚子踢了一腳,他手一抖,盡力的一刺沒有正中目標(biāo),只削下來一縷發(fā)絲。
隨后他的眼前刀光閃過,他本能收劍一擋,結(jié)果只是擋住了致命招數(shù),擋劍右手臂似乎灌了水銀,難以抬起。
隨后緊接一腳,他飛出了幾十米外。
那些土匪們所稱二當(dāng)家的女子雙手持刀,出現(xiàn)在大當(dāng)家的面前。她面無表情,似乎剛剛所有的招數(shù)都不是她所出。
王理跑著趕緊去扶祁易奚,翻過他趴在地上的身體,看到他右上臂淌下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整個地面,他表情痛苦,咬牙伸出左手,摸了摸傷口,粘稠的血液中似乎白骨也顯露在外,王理看到傷后倒吸一口涼氣。
“扶我起來。”祁易奚冷靜的看著王理,“我攔住他們,你快帶著黎姑娘走?!?p> “黎宴我給放個隱蔽處了,我必須得幫我兄弟?!蓖趵硪詧远ǖ难凵窕貞?yīng)他,雖然手抖成了篩子,臉也皺成了苦瓜。
“黎姑娘現(xiàn)在生命垂危,她必須趕緊找修行者輸靈!現(xiàn)在她每撐的每一秒都是用自身的血肉之軀彌補(bǔ)空境的透支!”祁易奚怒吼王理。
“你是被打傻了?。∥揖退銕吡宋胰ツ慕o她找修行者?。∵@窮鄉(xiāng)僻壤的只有你是修行者??!”王理吼了回去,二人無言,王理用滿是泥土的衣袖抹了抹眼睛,“十歲那年是你用命救我,現(xiàn)在該還了?!?p> 王理說完站起身,隨手在地上撿起一個火把,顫顫抖抖的舉起這脆弱的武器,抹了一把眼淚,“要是咱倆今天都死在這,那來世接著做兄弟。要是你有幸能回去……”
“你別沖動!”祁易奚吼。
王理似乎沒聽見一般,繼續(xù)說:“要是你能活著回去,幫我照顧我爹我娘。是我不孝,在長安橫行霸道,害的我爹受了不少參本,至今都是個防城司太尉?!?p> “看來這覺悟還挺高的,遺言都準(zhǔn)備好了?!贝螽?dāng)家笑著走過來。
王理心一橫,不論祁易奚在旁邊罵他什么,他都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叫喊著舉著火把沖向?qū)γ娴膬扇?,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但是他可以死命的拽住這兩個人,讓祁易奚先走。
女子看到他沖過來,丟出一把回旋刀截斷了他手中的火把。
王理直接丟掉了火把,硬生生的沖過去,他得抓住這個女的的腿,她比較厲害,這樣祁易奚活的機(jī)會更大。
二當(dāng)家見他沒有停下腳步,一個疾步閃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狠狠的給了他肚子一拳,從身旁而過時,一個肘擊直擊后背,王理倒在了她的腳邊。
胃里翻江倒海,宛如一只手捏住他的胃使勁的揉搓,嗓子中的血腥味翻進(jìn)口中,他一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一灘血。
全即使身沒力氣,臉色蒼白,但他依然伸手抓住了這個女子的腿,痛苦的挪動身體,死死地抱住了女子的腳。
女子見狀抽腳,沒想到這個廢物用了極大的力量箍住了她,她眼中怒火閃過,狠絕的一下又一下的踢著這個死纏爛打的廢物。
王理在不間斷的踢打下,斷斷續(xù)續(xù)的念著:“快走……”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踢打的痛感似乎已經(jīng)不存在,但他還是要緊緊的抓住這個人的腿,他的眼前一片空白,似乎看到了當(dāng)年祁易奚也是這樣,抓住蠻夷人的腿,讓他走。
終于女子踢得微微喘氣,停了下來,惡狠狠的盯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廢物。
“你不該這樣對他,”祁易奚低頭壓著怒氣說。他一瘸一拐的從地上爬起,左手拿過右手的刀,“修行者不得傷世人?!?p> “哈哈哈哈,夏鷗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們一點靈都沒動,這個廢物就成了這個樣子,那能怪的了誰呢?”大當(dāng)家扶額狂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前俯后仰。
“別在這里耽擱了,前面兵法奇特,咱們的兄弟撐不了多久?!迸右琅f面無表情。
“唉~那好吧。”大當(dāng)家停了笑,看著勉強(qiáng)站起的祁易奚,“我估摸是這小子搞來的軍隊,我得替兄弟們報仇啊。”
女子似乎不太想理他,隨腳將已經(jīng)精疲力盡而已經(jīng)昏厥的王理踢到一邊,“你最好快些。”
大當(dāng)家又幻出手掌中的火焰形態(tài)的法力原,一掌推出,祁易奚突然感到全身正被烈火灼燒,他痛苦的單膝跪地。
女子開口:“你就不能直接點,早點了事?!?p> “他害了我那么多兄弟,我才不給他痛快?!?p> 大當(dāng)家狐疑回頭,看著女子說:“你該不是看上這小白臉了吧臭婊子?!?p> “你說什么?!”
“我說你個臭婊子……”
“……”
灼燒的炙痛感蔓延祁易奚的五臟六腑,耳邊是二人的爭吵聲,他的頭很痛,怎么強(qiáng)迫自己站起來也站不起來。他的空境似乎要被燒的一干二凈,靈都在棄他而去。
他不能就這樣死,他是邊塞五十萬大軍的揚威將軍,是整個西涼的驕傲,他怎么能??!
現(xiàn)在只有一條計謀可行,那就是再次參鏡而破,突破至破歲境。
他要在烈火中重生,在火中重建空境!
在灼燒痛感中,他冥視進(jìn)入了自己的空境,他的空境本是一片桃花源,如今滿目瘡痍,樹林著著火,池塘中的死魚翻肚。
他進(jìn)入他桃花源小院子的屋中,墻上那幅絕世的母女舞劍圖閃著瑩瑩的光。
這幅圖正是他十歲時誤入后宮一個小院中的那幅畫,他也是觀此畫入境。他湊近畫像,手掌摩挲畫紙,突然雙眼一黑,畫中身為母親的女子的一套劍法在他眼前重現(xiàn)。
這套劍法不似女子劍法的柔弱,反而一招一式都有一種沖刷萬物的感覺,清澈劍意撲面而來,那女子突然停下,來到他面前。
“有緣人,你當(dāng)日領(lǐng)悟我疾風(fēng)劍意而入境,又領(lǐng)悟我閃電劍意與驚雷劍意而破鏡,如今是否能悟得這豪雨劍意?”
祁易奚拱手,答:“讓前輩失望,不能?!?p> “你的空境即將燃燒殆盡,你的性命也快保不得?!迸影櫭?,“你覺得何為神?”
“神賜人予世間萬物,是信仰……”
“那修行者與神之間又有何聯(lián)系?”
“神賦予修行者力量,二者應(yīng)是取舍。”
女子聞言輕蔑一笑,轉(zhuǎn)題又問:“雨濯洗世間萬物,你可懂雨之濯洗?”
祁易奚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在遠(yuǎn)處無盡的黑暗中一只小小的身影跑來,停到他的面前,奶聲奶氣的喘著氣說:“哥哥真笨,娘親的劍意是這世間的風(fēng)雨雷電,若是世間不存,風(fēng)雨雷電不存,劍意自然不存。”
祁易奚聞言疑惑,蹲下身問小女孩:“何為世間不存?”
“人??!沒有人哪里來什么世間!”
祁易奚再次沉默,他實在不懂這些話什么意思。
“你為何而修行?或者說為何執(zhí)劍?!迸愚D(zhuǎn)身不再面對他,小女孩也似小大人一般嘆氣轉(zhuǎn)身。
“初始,是為了姨媽坐穩(wěn)宮中的地位。”祁易奚想起了幼時的自己,母親不斷的灌輸他努力變強(qiáng),為整個家族走好路。
女子聽到“姨媽”兩字時輕顫一下,動作輕微,祁易奚并未察覺。
“后來從軍,對修行也更多的是不甘心,還有就是,對這力量的向往和探索。”祁易奚微微停頓,他又想起了千玉姑娘問他的問題。
“你看,”女子抬臂張開手,四面八方的熒光飛來聚集在她的手心,熒光越聚越大,她合住手心,熒光又四散到原來的地方,“這力量完全掌握在人的手上?!?p> “我原先信奉神,我相信是神帶來這世間最神奇最純粹的力量。后來偶然發(fā)現(xiàn),這力量是世間給予的,存在于萬物。所以我棄神而去,但我仍然擁有這力量。”女子轉(zhuǎn)過身柔和的看著他,褐色的眼眸中有一絲熟悉感。
“前輩的意思,是說這力量不應(yīng)如往常修行一般,依附神力。”
“娘親,這個哥哥是個傻子,你都說了與神無關(guān)了,他還是不明白?!毙∨⒁搽S著母親轉(zhuǎn)身看他,吐著舌頭皺著眉做鬼臉。
女子聞言溫柔一笑,牽起小女孩的手向深處的黑暗走去。祁易奚伸手挽留,奈何二人的身影已變得透明。
“為何執(zhí)劍,有緣人,你該看的再遠(yuǎn)再寬些?!彪S著女子留下這句話空靈聲音的消逝,祁易奚落入無邊黑暗中。
……
“這個廢物也差不多沒氣了,走吧?!贝螽?dāng)家驕傲回頭,與夏鷗離開。
“恐怕,想走也不容易了?!眴蜗ス虻氐钠钜邹赏蝗话l(fā)聲,低著頭,似乎這句話不是他說的。
二人狐疑相視,隨后目光轉(zhuǎn)向跪在地上的祁易奚。
祁易奚慢慢抬起了頭,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方圓五里都被他身上刺眼的金光照亮。
他成功參鏡而破,進(jìn)入破歲之境!
金光散去,二人放下?lián)豕獾氖帧?p> “不可能!你怎么會破鏡!”大當(dāng)家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你破了境也沒用!你也打過兩個破歲之境的修行者!”
“那正好,”祁易奚提劍站起,冰冷的看著兩人,“來試試我風(fēng)雨雷電的劍意。”
剛剛還站在原地的祁易奚,微風(fēng)吹過,殘影消散。
二人緊張起來,他們摸不清祁易奚在哪個方位,只能先擺好防守的姿態(tài)。
突然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將緊湊的二人劈開至幾十米,等他們從地上爬起時,才看到那不是什么雷,是祁易奚的劍。
夏鷗見狀直接閃現(xiàn)到大當(dāng)家身邊,她猜想劍是劍師的要害,毀了那把劍應(yīng)該就沒有大問題了。于是丟出兩把刀快速的向劍劈過去,大當(dāng)家隨即給飛刀加上了烈火加持,刀劍相接,火花四濺。
祁易奚從遠(yuǎn)處出現(xiàn),飛身拿起劍立于原地,回旋刀旋轉(zhuǎn)著重新會到她的手上。
就在這時,祁易奚匯集元氣于劍,向天空一指,空中烏云聚集,電閃雷鳴,大當(dāng)家見狀用所有法力幻出火球砸向他。驚險之時,他向沖他而來的火球揮劍一劈,蒸汽彌漫,看不見有人影存在。
“怎么一回事?他人呢?”大當(dāng)家慌忙站起身,仔細(xì)看那蒸汽后的祁易奚是否擋住了他的全力一擊。
夏鷗抿嘴閉口不言,她如今也摸不清這小子的路數(shù)。
正在二人疑惑卻又想努力看清蒸汽后面的狀況時,一道閃電從蒸汽后殺出,快且直的閃向夏鷗,大當(dāng)家手疾眼快的擋在二當(dāng)家身前。
這一劍,他替她受住了。
他扶著夏鷗的肩膀,瞳孔放大,一口鮮血噴滿了夏鷗的半張臉,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這元氣不同尋常,快走?!?p> 夏鷗沒有想到他會替她擋著一劍,她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驚異。
她立即反應(yīng)過來,帶著恨意的眼神射向祁易奚,隨后一個幻影便不見了蹤影。
大當(dāng)家看到她離開隨后松下一口氣,微笑著癱坐在地上。
“你活不了了,這一劍是震碎你的五臟六腑的。”祁易奚環(huán)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她會替我報仇的,哈哈哈……”這人在自己的笑聲中斷了氣。
祁易奚感到他的法力徹底不存在后,轉(zhuǎn)身沖向王理,一探鼻息。
雖然氣息很弱,現(xiàn)在送回百禾縣救治應(yīng)是來得及。
這時前面圍剿的官兵終于到了這里,愣頭青的小衙役見到祁易奚后,下跪行禮,回報:“報告將軍!按將軍的指示山賊已盡數(shù)圍剿!但跑了兩個大頭,是這個山寨的大當(dāng)家和二當(dāng)家!屬下辦事不力,請將軍責(zé)罰!”
“責(zé)罰稍后再說,先把他帶回去醫(yī)治,我稍后就回?!逼钜邹蓪⑼趵斫唤o他們后,轉(zhuǎn)身去王理剛剛離開的方向去尋找黎宴。
“將軍剛剛是不是破鏡了?怎么滿身是血啊,還有那胳膊……”一旁的小兵議論。
“你還有心思管這個!趕緊把這位公子帶回去醫(yī)治!”愣頭青的衙役呵斥小兵,雖然他也好奇,不過將軍就算是受傷狼狽,他也覺著這位將軍的灑脫和英氣絲毫未減!他以后一定要去邊境參軍,成為揚威將軍手下的一門虎將!
……
“陛下!為何不信臣妾!就是因為軻英嗎!”
“初兒,你要聽四哥哥的話,一定要活下去,你是人間最后的光亮……”
聲音熟悉,直擊心神,令人安心。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閉上,努力想要睜開卻十分難,一絲絲的清醒只靠腦海中這些話語刺激。王理將她放在草堆里,不知他們那邊的狀況如何。
太冷了,太冷了,她如今只想沉沉睡去,不再管任何有完沒完的事。
“黎宴!你在哪!”焦急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她聽出是祁易奚的聲音,可是她卻像是被人捏住嘴,困意讓她也發(fā)不出聲音。
祁易奚更大聲的呼喊她的名字,但是似乎在向遠(yuǎn)離她的方向而去。
她更加費勁的張開嘴,卻只是擠出蚊子般聲音的幾個字:“我在……”
祁易奚四散元氣,弱弱的感知到有一處發(fā)出聲音,他停了喊聲,豎起耳朵仔細(xì)聽音辯位。
黎宴知道自己的聲音太小,祁易奚未必能聽得到,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瞇著眼看到自己的手邊正好有一塊處于上坡的石頭,她艱難抬起手,困意宛如心魔般阻止這她的動作,她微微動著手指,一點一點的挪動手臂。終于碰到了那塊石頭,用盡她如今僅剩的力氣,推動了石頭,石頭咕嚕咕嚕的滾下坡。
祁易奚聽到動靜,朝著聲音地一步一步謹(jǐn)慎的移過去,畢竟還有個夏鷗逃走。
他湊近一看,那個虛弱的姑娘正倚靠在樹邊,眼睛閉著,喘著氣。
“終于找到你了,”祁易奚繞到黎宴的前面,蹲下伸手探脈,“情況不妙,黎宴姑娘你再堅持一下?!闭f完伸出雙手準(zhǔn)備將黎宴打橫抱起。
“我……不……行……”黎宴艱難吐字,她已經(jīng)支撐到極限了,沒有任何知覺了,困意已經(jīng)徹底占據(jù)她了。
祁易奚站起身四處觀察,確定無人后,開始結(jié)手印,用元氣在四周布起結(jié)界。
“我來給姑娘輸靈?!彼麑⒗柩绲纳眢w轉(zhuǎn)過來,盤腿坐在她的對面,將她披在身上的被子取下,有些尷尬的說:“多有得罪了,還請姑娘諒解?!?p> 黎宴微微點頭,示意她無所謂。這種狀況下,她也只求生,注意繁文縟節(jié)又不能留她的命。
祁易奚拿起黎宴無力的雙手,十指相扣,為她輸送靈。
夜空中散在樹林間月光與他元氣的金光遙相呼應(yīng),山林如無人般靜謐。
……
鵝毛大雪,黎宴站在正在被熊熊大火燃燒的宮殿前,突然她的身后有人抓住了她,她使勁也無法掙脫,她掙扎著看到一副陌生卻熟悉的面孔,他束著玉冠,英眉如劍,披著大氅,眼神中有不舍,有無奈,還有冰冷。
這個男子抱著她,輕輕說了一句話,但是她像是被人堵住耳朵一樣,只看見這人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隨后這人絲毫沒有猶豫的將她扔到了烈火燃燒的宮殿中。
黎宴驚醒,睜開眼的一剎那,她的眼角一滴清淚順著臉龐流下。
這個夢如此真實,真實的刺痛了她的心。她抬手捂住了心口,大口喘著氣,想要平復(fù)自己的心情。
她近日的幻聽與夢境太多了,莫非是那日黑衣人的幻術(shù)留下的后遺癥?
這時有人打開了門,她轉(zhuǎn)頭看去,小九端著一盆水走了進(jìn)來。
小九看到黎宴正側(cè)頭看著她,喜出望外,忘了手里的水盆,不由的松了手,隨后水和盆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她驚喜的沖到床邊,一把就緊緊的抱住還躺在床上動彈不了的黎宴,哭著喊:“宴子你終于醒了,要是沒你我可怎么辦啊……”
淚水浸濕了黎宴的領(lǐng)口和枕頭,因為被胖乎乎的人抱到喘不過來氣,只能邊咳嗽邊撫摸著小九的后背,斷斷續(xù)續(xù)的安慰她。
終于在這激動的場面結(jié)束后,小九開啟了嘮叨模式。
“宴子你知道嗎,你回來的時候那個樣子可擔(dān)心死我了,對對對,還有那兩個公子?!毙【砰_始繪聲繪色的表演,“是易奚哥哥抱著你回來的,你和一灘爛泥一樣,臉色蒼白還閉著眼,嚇得我腿都軟了,我還以為你斷氣了?!?p> 小九又開始流淚,黎宴趕忙打岔問她,“那兩個人怎么樣了?”
“嗷對,還有太尉公子!他也是滿臉都是傷,回來的時候也沒知覺了,不過他回來比你們早,我就見到整個府里雞飛狗跳的給他找大夫?!?p> “那,祁易奚呢?”黎宴擔(dān)心的問,畢竟當(dāng)時也是虧了這位救命恩人,她現(xiàn)在才能在這里和小九說著話。
“易奚哥哥啊,他抱著你回來的,流了好多汗,耳朵特別紅呢!”小九又開始了繪聲繪色表演。
黎宴無奈扶額,她確實不記得輸靈后的事了,無奈的問:“他有沒有受傷?”
“受傷了!那口子大的,小九好像都看見骨頭了。唉,他也是渾身是血……”
“他傷哪了?”黎宴急忙打斷小九的表演。
“右邊的手臂。差不多有三天了,剛好我待會去看他的時候……”
“三天了???我睡了三天了?”
“對啊,這三天小九一直在照顧你。不過你不用著急,易奚哥哥有來看過你一兩次,看來他的傷好的很快啊……”小九開始自言自語。
“胖九啊,我渴還餓,你給我弄點好吃的吧。”黎宴搖了搖小九的手,小九從自言自語中醒過來,一拍腦門想起來喝水吃飯這等重要事,一溜煙的撿起地上的水盆出去找吃的。
黎宴嘆氣,這位青衣紈绔可是救了她兩次了,次次都是性命攸關(guān),這個恩情可怎么滴水相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