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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國遺夢

七十四 墜河

蘭國遺夢 汝女可俗可雅 2684 2020-04-29 22:49:34

    只見大帳里,血氣翻涌,二王爺青白著身子,躺尸在地,脖子上流淌的血液蜿蜒開去。

  帳內(nèi)凌亂不堪,一陣寒風吹來,破碎的蓬壁帳布上,一個人大的窟窿正不斷往里灌著風。

  守衛(wèi)嚇壞了,尖著嗓子用草原話大喊:“不好了,快來人,二王爺被殺了。。。。?!?p>  外面的守衛(wèi)一聽,急忙擠到帳門一瞧,魂飛魄散,一邊往外跑,一邊大喊:“快來人,二王爺被殺了,快抓住刺客。。。?!?p>  那守衛(wèi)的嗓門大,聲音震耳欲聾,可此時,不遠處,有更多的人,更大聲音在喊:“來人,救火啊,馬料房失火啦。”

  不斷震天動地的聲音互相傳接,斯須整個游龍部落里的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蜂擁出大帳,提著桶,往馬料房風跑去。

  只見馬欄邊的馬料房上空,隆煙滾滾,不斷從里往外冒出火舌。

  馬料房起火,草原人慌了,那里面存的馬飼料,是春天來臨之前,他們游龍部落上萬匹戰(zhàn)馬的口糧,里面放著干草料和麩皮,還有玉米面。

  草原的春天本就來得晚,到新草冒牙還要一個月,馬料房一燒,他們的這數(shù)萬匹戰(zhàn)馬怎么熬過這個霜早春。

  李瑾正裹著衣服,提著彎刀,躲在帳篷后,遙遙見兩匹駿馬飛馳而來。

  伊娜騎著一匹馬,牽著另一匹馬的韁繩,低喝:“快上馬”

  在馬靠近的一瞬間,李瑾飛身跳上馬背,伊娜將韁繩拋給他,一并拋給他的還有那二王爺?shù)难啤?p>  他雙腿一夾,打馬跑在前頭,兩匹馬在眾人一臉懵逼中,沖向木柵大門。

  有人反應過來,用草原語言大喊:“攔住他們。。?!?p>  可馬料房那邊的聲音太大,將他的聲音蓋了下去。

  李瑾遠遠見快到木柵欄大門,哨兵拈弓搭箭大喊:“什么人?”

  李瑾用草原語言大喊:“快打開大門,二王爺命令,追擊刺客?!闭f完,用力將那腰牌拋過去。

  夜晚本就漆黑,借著火把搖曳的火光,見馬上的人穿著一身草原服飾,自然不敢怠慢。

  后面的馬上,伊娜也扒了那守衛(wèi)的衣服籠在外面,陡然一看,兩人又貼在馬背上,自然瞧不出異樣。

  那守門將士一看腰牌,風一樣推開木柵欄大門,門剛移開一個口子,兩馬閃電一樣擠了出去。

  后面的人大喊:“快攔住他們,他們是刺客。。。?!?p>  哨兵大驚,瞭望塔上數(shù)十名弓箭手急忙引箭齊發(fā),箭如亂雨,又是黑夜,加上兩匹馬飛馳而去,竟然無一射中目標。

  陡然,大帳里,數(shù)匹馬奔騰而來,多木齊將軍,帶著一眾勇士背弓提刀,大喝:“速速開門,待我捉住那賊,為二王爺報仇?!?p>  馬陣濺起泥土滾滾,讓本就蕭瑟的草甸在疾風后,不知又折斷了多少。

  李瑾和伊娜騎著馬,暗黑的夜,也辨不清方向,就往外逃去。

  只聽得后面馬蹄聲滾滾而來,如有萬馬奔騰,雷霆萬鈞之勢,想不到他們這么快就追來了。

  李瑾和伊娜貼在馬背上,勁風割臉,奔如閃電。

  眼見后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草原人的騎兵,馬一定是精挑細選過,何況是多木齊將軍,必然他騎得馬匹更是萬里挑一。

  伊娜在慌亂中,只管在馬槽邊上順手牽的馬匹,剛跑的時候急如閃電,可是要比耐力,自然和那多木齊將軍的馬差了不是一點點。

  眼見兩匹馬的距離和后面的追兵越拉越近,伊娜甚至清晰聽到了后面馬兒的鼻息聲。

  茫茫草原看似一馬平川,實則草甸下有沼澤,有結薄冰的河面,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只怕再難見到明日的太陽。

  李瑾心一橫,陡然將馬頭一拉,韁繩飛速繞上馬脖,躍身而起,飛落到了伊娜馬上,兩人共騎一馬。

  那馬兒陡然被人往左邊一拉頭,立馬改變方向往左邊跑去。

  李瑾將伊娜的馬頭拉往右邊,兩匹馬兒分道揚鑣,反向疾馳而去。

  夜黑,多木齊將軍見兩馬分道揚鑣,又看不清馬背上的人,指示自己的屬下分道去追,他自己也尋了個方向追去。

  和后面的追兵距離,依舊越拉越近,一匹馬馱著兩人,四蹄跑得更加緩慢。

  陡然,后面密箭如雨,嗖嗖而來,原來已經(jīng)到了羽箭的射程里。

  伊娜被李瑾攔腰一抱,兩人陡然跌下馬去,順勢在地上一滾,順著踱滿霜的斜草坡一路滾下河去。

  那馬兒陡然感到背上一輕,四蹄飛馳,流星一樣射了出去,后面的人吆喝著緊追不止。

  河面結了薄薄一層冰,兩個人重量一砸上去,冰面瞬間四面開花,水涌冰裂。

  臘月冰窟也不及如此,伊娜只感到剎那有萬千的冰刀刮著自己每一片肌膚,凍到入骨,冰到麻木。

  河面上方結著薄冰,下面的冰水卻是流動的。

  還有什么比這更致命的,冰面橫在眼前,就是一方巨大的,鋒利的刀刃,可河水推著她和李瑾的脖子往上送。

  在河水的沖擊下,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陡然,李瑾一手拿出了二王爺那把彎刀,不斷在前飛舞著,可他飛刀破冰的速度怎能趕得上那流動河水的速度,眼見伊娜就要撞上那冰口。

  李瑾將她一抱,自己后背往前一擋,他悶哼一聲,緊緊抱著伊娜,不放手。

  本冰凍入骨的身體,陡然得到一絲暖氣,伊娜張了張被冰水凍烏的嘴唇問:“你怎么樣了?”

  話語未落,李瑾又發(fā)出一絲悶哼。

  伊娜用力撐開結滿霜渣的眼眸,借著皎皎瑩白冰面反射出的光,見他死死緊繃的唇角溢出一流血紅。

  岸上驟然馬蹄急促,那些追兵定然是追上了馬兒,沒有見到人,又一路尋回來的。

  伊娜心一橫,陡然將麻木的雙腿在水下盤上李瑾的腰,拼力吸了一口氣,覆上李瑾的唇,按著他往冰面下潛去。

  伊娜從來都不是一個等死的性子,就算要死,她也要搏一搏。

  冰凍入骨的冷水推著麻木的二人,在冰面下磕磕拌拌往下游漂去。

  岸上的追兵打著火把四處搜尋,見斜草坡上有滾動的痕跡,急忙滑下去,見冰面破裂,不見人影,不禁用草原話說:“這兩個刺客,不是被冰割死也是被河水凍死,我們先回去報告給多木齊將軍?!?p>  幾人不放心,又沿著河岸搜尋了一段,確定沒有上岸的痕跡,才放心打馬回去。

  伊娜恍惚里,在水里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很美很美得女人,她的眼睛就像大漠的夜空一樣璀璨,她穿著蘭國的服飾,身上裹著一條火紅的沙麗,溫暖的朝自己伸出雙手。

  伊娜想要放開李瑾,讓河水推著自己往她的懷抱而去。

  河水驟然不冷了,她感到無比的舒適,就像飄到了云端,暖暖如她向往已久,母親的懷抱。

  乍然,她被李瑾拼力一拉,兩人雙雙破冰而出,刺骨入髓的寒冷再一次襲來,李瑾拖著她,抓住岸邊倒俯在冰面上的枯草叢,一點一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岸邊的草甸上。

  不斷搓著她的手,李瑾左右拍著她的臉,見她烏青的面孔死一般冷寂,他死命抱著她,不斷搖搡著她:“伊娜,伊娜,不要睡,不許睡?!?p>  陡然被人從云端里扯下來,伊娜緩緩睜開如有千斤的眼皮,猛地吐了一口水,回了一口氣,看了看眼前的冰面,麻木的四肢在李瑾不斷的搓揉下恢復了痛麻,皮膚上如有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

  見她悠悠醒來,李瑾焦急懸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了回去,長長的緩了一口氣,他陡然一把將她抱進懷里,緊緊地抱住。

  他雙臂緊緊錮著她,好害怕她就那樣躺在那里,再也不活過來。

  他從沒有一刻,像方才這般,害怕失去一個人。

  “李瑾,我喘不過氣來了?!币聊扔袣鉄o力說。

  “嗯?”李瑾抱得更緊了,乍然又松開手,驚喜問:“你方才叫我什么?”

  她終于肯叫他的名字了,是不是她的心里終于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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