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虧了我呀!半夜等你睡著了,于是我先脫離了幻境,偷偷在你手心里也畫了一張醒身符。然而二位神哥不懂‘以心傳音’的把戲,我無法與他們二位溝通,又怕給他們畫了醒身符,節(jié)外生枝,是以先聯(lián)系上你,聽你安排,再做打算?!?p> “很好!很好!”
“師哥,現(xiàn)在你只要按照我的方式,也能破了這幻境。一旦出了幻境,二位神哥便見我們不著了,但我們卻能看見他們,真真的。”
“嚯!有點兒意思嘿!怎么做?”
“只要你咬破自個兒的舌尖,將一滴鮮血點在自己眉宇之間,就能破!”
月樓無仙聽罷,點點頭嘆道:“嘿!我這鮮血還有這等用途?我自個兒居然都不知道!”
沁爐笑笑道:“咱們身處仙境,常年修習仙法,時日久了,這血液也就有了驅魔辟邪之功效,不足為奇。這仙法,你家仙師沒傳授,但我卻跟我家仙師學了?!?p> “等等……”月樓無仙似乎想到什么了,連忙道:“這妖法咱們先不急著破……”
還不等月樓無仙說完,沁爐突然打斷道:“怎的?師哥是舍不得你懷中的大美人兒?”
“少跟我貧嘴,說到又說了,你怎的知道我懷里抱著的是紫一一?”
沁爐“嘿嘿”一笑,道:“這不禿子頭上的跳蚤,明擺著的嘛。妖怪也是有愛美之心的好嗎?這一切幻像都是她紫一一自己造的,不讓你這個大帥哥抱,然不成讓我或眼哥、耳哥抱呀?我們答應,她能答應啵?”
月樓無仙想想也對,暗自點點頭道:“沁爐,咱們以心傳音所說的話,你確定只有咱倆知道,那紫一一一準聽不到吧?”
沁爐笑道:“師哥你是怎么了?往常遇事都是你比我沉穩(wěn)冷靜、有自信,今兒個怎的全看我拿主意了?”
“這不當局者迷,你局外者清嘛……”
“對了師哥,話說……咱們聊了那么久,你確保你跟我說的話都是心想的,沒說出來吧?”
…………
等了良久,沁爐也沒見月樓無仙無半點回應,連忙追問道:“師哥……師哥?你還在嗎?……”沁爐連喊了幾聲,卻是毫無動靜。
這邊廂,再看月樓無仙,只見他依舊是仰臥在床,雙眼卻已睜開,直勾勾地往上瞧。然而眼里看見的卻不是幔帳、房梁、屋頂,而是一雙如同罩著一層迷霧的勾魂雙眸……不是別人,正是紫一一。
只見紫一一趴在月樓無仙的胸口,低垂著雙眸,一雙笑眼彎成了月牙兒,正與他四目相對。那勾人的小眼神,硬是將月樓無仙這堂堂七尺男兒給看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月樓無仙豆大的汗珠順鬢角滑落到枕頭上,心里犯怵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姑…姑…姑娘,男女授受不……”
還不等月樓無仙說完,就見紫一一嬌艷欲滴的朱唇已印在了月樓無仙的嘴上,這不由分說的一口親罷,她再待抬起頭來,才道:“仙郎,咱倆昨晚已經拜堂成親,今日怎的還叫我姑娘?”
“等等!”月樓無仙一聽拜堂成親急了,連忙道:“咱們昨晚……昨晚……”
“昨晚?哼!……”只見紫一一突然收了笑臉,露出幾分怒意道:“明知昨晚是我倆的洞房花燭之夜,仙郎卻喝得爛醉如泥!昨晚放下帳子,仙郎倒頭便睡了,人家本想好好與仙郎說會兒話,卻不管我如何喚你,你卻好,理也不理人家……還好意思提昨晚……”
月樓無仙聽完,心里的石頭頓時放了下來,長吁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萬幸…萬幸…”
“仙郎說什么?”
“哦!沒什么……”月樓想打個岔,避開這個話題,于是側臉看了看窗外,見已是日上三竿,便道:“但不知我兩位哥哥,還有小師弟可好?”
紫一一將玉臂壓在月樓無仙的胸膛,托著腮幫子嘟嚕著小嘴道:“仙郎還好提他們?昨晚明知你要入洞房,他們還這般灌你吃酒……估計這會兒他們也各自在自己的廂房歇著呢?!?p> “姑娘……”月樓無仙喊了一聲,掙扎著,想要試著坐起身來,可腹部剛一用力,就覺得一陣惡心、頭暈。四肢更是提不起半分力氣。心想此時還是順著她點兒好,于是立刻改口道:“哦,一一妹子,但不知這三日里來,咱們喝的是啥酒呀?后勁怎么這么足?”
“說到這酒呀……”紫一一邊說著,一邊從月樓無仙的身上翻下來,側臥在一旁,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接著道:“這酒是那東山頭的猴兒精取百果親自釀造的,這酒的年份不說有五百載,少說也有個三百載了。再說那猴兒精跟他祖宗孫猴子一個德行,天生好酒,自家釀的,當然就烈啦?!?p> “不對呀……”月樓無仙心下嘀咕:“說到好酒,不論再烈,后勁不大才是好酒啊。特別是越純,年份越久,越沒后勁才對,喝到哪兒算哪兒才是好酒呀?!毙闹须m是犯疑惑,但表面里還是點點頭,捏了捏太陽穴道:“我說怎么頭痛欲裂,渾身使不上勁的。沒想到這酒后勁這么足……”
“誰叫你貪杯來著?活該……”說罷,紫一一輕拍了一下月樓無仙的胸膛,打床上坐起來,一捋鬢角秀發(fā),低頭側臉看了月樓無仙一小會,甜甜一笑,然后從床頭扯過外衣,邊籠在身上邊道:“得了,既然天都放亮了,咱們也別賴在床上了,我去廚房給你煮碗醒酒湯去……”只見她盤起發(fā)髻,隨手取來一只長銀簪插好了,雖是素顏盤發(fā),但更顯得干凈秀美。
紫一一一轉婀娜身形,反掩房門便離去了。
月樓無仙等她走了,這才再次閉上眼睛,心中喊道:“沁爐!沁爐!還在嗎?”
沁爐一聽月樓無仙回來了,當即開心道:“師哥,你跑哪兒去了?咱們這還傳著音呢,我手扶著你的頭,又不敢撒手,我脖子都僵了……你怎的還不用我教你的法子,破了這迷陣?”
“師弟別急,這迷陣暫時破不得!”
“啥?師哥,你是真舍不得這小妖精的溫柔鄉(xiāng)還是怎的?”
“小樣兒!往哪兒想呢你?”
“那是啥意思呀?”
“現(xiàn)在那天竺鼠妖還不知在哪兒,一旦破了這迷陣,必然打草驚蛇,再想抓著鼠妖可就不容易了,咱們不妨將計就計,我先想法引出那鼠妖再說?!?p> “可這會兒,我已從這迷陣中脫了出來,待會要被紫一一給發(fā)現(xiàn)咯,咋整???”
月樓無仙想了想,暗自里點點頭,道:“師弟別急,想那紫一一一時半會也無暇去理會你,我會先拖著她,不讓她去見你便是。你快去幫我準備兩件事物?!?p> “準備啥?師哥盡管說?!?p> “第一:白瓷大湯碗一個;第二:吹火棍一根。這兩件事物一但找著了,就帶在身邊,而后立刻回原處躺下裝睡,時機一到,我自會破了這迷陣,那時你再先去設法救醒二位神哥和嘯天不遲?!?p> “嗯!”沁爐點頭應了下來:“一個白瓷大碗,一根吹火棍,我記住了。但不知師哥要這兩件事物做啥呀?”
“當然是對付鼠妖用的,你先別慌問,我這會兒也沒時間跟你解釋,時候到了,你自會知道。”
“得咧!我照做便是。”沁爐停了停,接著道:“那我先撒手去了?”
“你小子,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啥叫‘撒手去了’?”
“哎呀,我意思是咱們這會兒不還傳著音的嘛,一會我一撒手,咱們就斷了聯(lián)系,我是這意思?!?p> “行了,行了,趕緊去辦你的事吧。”
“得嘞!”
這邊二人剛嘮叨完,月樓無仙一睜眼,就正好趕上紫一一推門進屋。
只見她手里托著個紅漆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碗湯,剛進屋,月樓無仙就聞得一陣花茶香氣撲鼻,那香味說不出有多沁人心脾。連續(xù)三日的大塊肉,大碗酒壓在肚子里,本是膩味得緊,吃啥都沒胃口。但紫一一的這醒酒湯還沒喝到嘴里,單聞著味兒,就把月樓無仙的胃口給打開了。只聽他連忙道:“一一,你拿來的是什么好東西呀?好香……快端過來,我餓了!”
紫一一將湯擱到飯桌上,笑顏對道:“知道餓了?那就好?!倍筠D到床邊,慢慢將月樓無仙扶起,替他換上平日那身素白公子裳。
月樓無仙依著床頭做好了,紫一一拿過那碗醒酒湯,一勺子一勺子喂給他喝。
那醒酒湯順著喉嚨一滑到胃里。就覺著一股暖意充盈脾胃,鮮花的清芳從胃里開始擴散,與全身那股陰濁之氣相沖,頓時化開,說不出的舒坦。
月樓無仙舒了口氣,緩了良久,這才覺得身子稍作好轉。他也懶得勞煩紫一一喂了,自己伸雙手端過碗來,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幾口酒將剩余的醒酒湯一飲而盡。有東西入胃,頓時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
月樓無仙正待放下空碗,紫一一就伸手接了過去,轉身替他將碗放在一旁。
月樓無仙靦腆一笑,又伸手去擦嘴。還不等他的手碰到嘴邊,紫一一已轉回身來,連忙用手按下月樓無仙的手,冷不防地舉繡帕往他的嘴邊抹去。
這一舉措,紫一一是隨心而為之,反倒是月樓無仙一身的拘束不自在,抬頭微微后撤,猶豫了一下,才由得紫一一去了。
她替月樓無仙擦嘴,完全是出于本能,根本就未曾思量。見他躲閃,自己也覺著有些尷尬,心里更是因為遭拒絕而暗暗不悅,而臉上卻是微抬嘴角笑了笑。手里捏著繡帕舉在半空,也不往回收。等月樓無仙穩(wěn)定了身子,不躲了,這才繼續(xù)幫他擦干凈嘴角。
月樓無仙也覺得奇怪,自己的理智與身體雖是抗拒,但內心里卻又甜又暖,于是也還了她一個微笑,而后再舉目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妖女。
從認識到現(xiàn)在,其實月樓無仙都沒有正兒八經地瞧過她,現(xiàn)下仔細一看,紫一一那股子嫵媚勁兒,似乎只是罩在她身上的一層輕紗,透過那層嫵媚輕紗,月樓無仙又似乎看到了另一個紫一一,一個未經世俗,甚至有幾分純真的紫一一。
他暗暗在心中說道:“都說人性皆有兩面。這妖女身上帶著幾分邪氣的嫵媚,或許只是存于外表。而內在的她又或者完全是另一個樣?!毕氲酱?,在月樓無仙內心深處中,不知不覺中萌生了一股沖動,一股想要去深挖她的內心與過往的沖動。
他腦子里邊想著,眼里邊看著。
看著、看著,就見紫一一的臉漸漸浮出一抹嫣紅。他心中納悶,暗想:“她這是怎么了?”想著、想著,突然緩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已一直盯著她愣愣出神。她臉紅,正是因為自己把她都瞧得不好意思了。
紫一一微微低頭,尷尬地伸手指將鬢角的秀發(fā)撩到耳后,細語羞道:“仙郎討厭……你看夠了沒?”
月樓無仙干咳了兩聲,清清喉嚨,連忙賠不是:“對不起……我……”
紫一一“咯咯”一聲嬌笑,打斷道:“好了,也不怪你,誰叫我天生貌美呢。”
月樓無仙聽這話,再瞧她,只見她方才無意間本性流露的那股清純,稍縱即逝,似乎是被眼前這個嫵媚的紫一一故意藏了起來。見她依舊是一臉妖氣,當下又告誡自己:“眼前這女子畢竟是個妖女?!?p> 想到妖女自然便會聯(lián)想到她的義父-天竺鼠妖;想到鼠妖,又自然會想到此次下凡的目的。
于是月樓無仙在心里醞釀了一番,而后才笑道:“一一,昨晚咱們新婚,明日就是回娘家的時日,你雖無父無母,但義父為大,要不咱們備上回禮,明兒個去你義父家看看如何?”
紫一一回以一笑:“難得仙郎有心……”但這笑意中卻略帶一絲苦澀,只見她搖了搖頭,接道:“我義父常年四處游走,居無定所,咱們上哪兒回娘家去?”
“那這……”
“仙郎……”叫過一聲仙郎,紫一一細看月樓無仙一眼。她并不傻,回想方才,自打月樓無仙睜開雙眼后,一舉一動都不再是昨晚前,那個癡迷于自己的月樓無仙。而眼前之人,已然是神志清醒的小仙。方才那一絲苦澀笑意,也并非真是義父難尋,而全是因為心里明白,月樓無仙提此事用意何在。干脆打斷他道:“咱倆既已是夫妻,有些話就不必藏著掖著。”說著,她便伸手輕輕壓在月樓無仙的手背之上,與他四目相對,正色問道:“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借以回娘家為由,實則只是為了捉拿我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