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改命不知道,從他擄走李曼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了五洲四海的公敵。過了今日,他會成為李家的敵人,成為李家的敵人,便是成了神衛(wèi)軍的敵人,成了各大宗門的敵人,成了所有貪財者的敵人。他將面臨五洲四海最瘋狂的追擊,他將逃無可逃,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此刻,他正帶著李曼在某處偏僻小鎮(zhèn)的酒館里喝著酒吃著肉。完全沒有綁架者與被綁架者的樣子,甚至,二人談笑風生,如多年老友!他們的對話搞笑而毫無邏輯。
“你是哪里來的流氓?”李曼這樣問。
“四面圍欄之地!”
李曼笑得花枝亂顫,道:“怎么聽著這么像豬圈?”
朱改命哈哈大笑,道:“你真幽默!”
“我想吃豬蹄!紅燒的!”李曼道。
“不能!”朱改命這樣回。
“我想吃爆肚!”李曼又道。
“不能!”
“那我可以走吧?”
“也不能!”
朱改命要肥手拄著肥下巴,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看李曼的眼神,似乎要將她一口吞了。
“你這樣看著我,我好看嗎?”
“當然!”
“那我是最好看的嗎?”
朱改命雙眼斜瞄上天,他回想起一處湖邊遇見的絕美女子,回想起那位擄走的公主……
想起她說的話時,他倒起了一碗酒,滿滿的一碗,滿得要溢出來那種。一飲而盡!
又一杯,又一飲而盡。
李曼看著這位陌生長得又有些可愛的男子,對,沒錯,是有些可愛。從被抓走開始,他并沒有做出什么難以接受的事。相反的,他彬彬有禮。
這是一位奇怪的流氓,在樹林表現(xiàn)堪稱神通者,又像一名好色的無恥流氓。擄走李曼之后,又強裝翩翩公子。每次他控制不住的肥手要接觸到李曼時又猛的收了回去。
他,確定無疑是一個流氓,肥胖的流氓,是想吃天鵝肉的流氓。此刻,李曼從他飲酒的動作以及稍顯憂郁的眼神來看,他又似乎是一個有故事的流氓。他那豪飲碗中酒的架勢,似乎全世界都欠他一般。
“朱改命,你知道我是誰嗎?”
朱改命又喝完一碗大酒,盯著李曼上下打量,道:“是美人!”
“看來,你還是很無知??!我不妨告訴你!姑娘我就是,四海錢莊的大小姐!”
“四海錢莊?那又怎么樣?”
李曼氣急敗壞,眼前這位死胖子竟然無法理解這四個字的含義,道:“怎么樣?你看,當初你擄走我的時候有人看見吧,不出一天,四海錢莊就會知道吧!”
“知道就知道嘍!”
李曼差點要被他氣死,換做別人,聽到這四個字,定然跪地求饒,請求她老人家的寬恕了,她瞪著朱改命,像瞪著一個死人,道:“知道就知道?不出一天,五洲四海到處都是追殺你的人!你將無處可去,將被大卸八塊!”
朱改命恍然大悟,對四海錢莊他還是有所了解的,在他印象中就是錢多,有錢能使鬼推磨,僅僅如此,他又道:“我不進城不走大路,不去有人的地方,不就行了?”
“你……”
“還有,你不用嚇唬我,要是我情之所動,可不能自已,到時候,你就成了我的人,我就成了四海錢莊的女婿啦!哈哈!”
“你休想!”
“你可別忘了,我們做的是交易,是買賣,我救了你的相好,你當然要以身作則!”
“是以身相許!”
“哦?對對,是以身相許,還是你有文化!幾杯酒下肚,性之所起,要不我們?nèi)グ焉字蟪上★埌?!”朱改命摩拳擦掌,興致勃勃,拉起李曼就走。
李曼大驚,后悔出言激怒他,急忙大喊:“救命啊,采花賊強搶良家婦女啦!”她這一喊,酒館里的人立時盯著二人,蠢蠢欲動。
李曼見眾人有心無膽,大聲道:“誰救我,我就以身相許!”
此話一出,酒館頓時沸騰了,刀槍劍戟全都呼之欲出。
“說話算話!”李曼又補了一句。
“采花胖賊,哪里走?”
“殺了采花賊,為民除害!”
“為五洲正義而打架!”
“為了美人拋頭顱灑熱血!”
……
眾人紛紛表態(tài),一時間,酒館內(nèi)刀光劍影,熱鬧非凡。
一激而起的戰(zhàn)斗很快塵埃落定,大話連天的投機分子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刀槍劍戟散落一地。
李曼掃了一眼地上不住哀嚎的眾人,失望的冒出一句:“哎,全是廢物??!”
李曼本來是想借助混亂好逃之夭夭,可戰(zhàn)斗剛起,自己還沒跑出酒館,戰(zhàn)斗就火速結(jié)束了,自己也就再次落入朱改命的魔掌之中了。
朱改命將肥手搭在李曼肩頭,語重心長的道:“小曼啊,你很隨便啊,到處以身相許,你還真不挑食??!”
李曼尷尬一笑,道:“呵呵,不過是開了個小玩笑,小女子也想見識見識閣下的颯爽英姿??!”
“哦,是嗎?那現(xiàn)在對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許了?”
李曼不失禮貌的一笑,道:“你想象力怪豐富的!”
“這些廢物你都敢以身相許,你我可是有承諾在先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出了酒館。
時間和空間似乎在這一刻陷入了沉寂。
神衛(wèi)軍小隊,某城衛(wèi)隊,行色各異的賞金獵人……
他們將酒館圍了起來,堵住了朱改命的去路。他很久沒有見過這種沒有心理準備的場面了。
李曼喜出望外,她以為這樣的情況要到明天才會出現(xiàn),沒想到追擊來得如此迅速。
“我就說了吧,綁架四海錢莊的大小姐是你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李曼得意洋洋。
朱改命對她笑笑,道:“我喜歡挑戰(zhàn)!”
這是小鎮(zhèn)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修行者聚集,發(fā)生了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混戰(zhàn)。
在朱改命一年多來的逃亡生涯中,算是比較大型的戰(zhàn)斗場面,而且面對的都是修行者。以前,面對眾多敵人的時候,多數(shù)是見義勇為的百姓,因為他當街調(diào)戲姑娘招致人人喊打。今天,面對的是近百修行者。
與酒館里的情形并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被人追著跑的朱改命了。近百的修行者,包括神衛(wèi)軍一個小隊,被他揍趴在地上,哀嚎四起。
李曼張大嘴巴,看著滿地被擊傷的修行者,看著滿地散落的兵器,以及他們畏懼的目光,說不出話來。
朱改命拍拍肥嘟嘟的手,像王者一樣來到李曼面前,悠悠道:“你所言非虛??!”
在后來的日子里,李曼回想起那天酒館對朱改命說的話便后悔不已,因為自那天起,朱改命帶著她只走林間小路,吃住都在山間林野。
李曼苦口婆心的向他解釋,甚至允諾他巨大的金錢回報以及幾十位美人。朱改命竟然不為所動,每天拉著李曼這位膽小又話多的姑娘東躲XZ,還要對付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賞金獵人或者是某些名門大派的弟子。
半個月后,朱改命的名字傳遍天下,他的形象刊登在四海公報上,他的私人懸賞甚至達到了十萬兩黃金,這是四海錢莊發(fā)出的懸賞,即便如此,在折損了眾多人手之后,他們依然沒有救出李家大小姐,朱改命依然帶著她流浪天涯。
他變成了五洲四海違法分子心中的偶像,他們親切的稱他為偉大的綁架之王,他與眾多的綁架勒索者都不同,他不要贖金,他綁架了首富之女,卻一分錢也不要。他似乎在告訴世人,他就是綁架著玩而已。他這是要打李家的臉,要打錢的臉,他要告訴全世界,金錢和權(quán)勢都是狗屎。所以,全世界的不法分子視他為偶像。
只是,他們完全誤解了朱改命的初衷,他僅僅就是為了一個漂亮的姑娘而已,金錢權(quán)勢根本不是他的嘲諷對象,他只是對美人愛得深沉罷了。
五洲四海還有一座山,名為守望山。他的名氣甚至還要在敗劍山之前,具體也不知道名震天下多少年了。此山之下,被湖水環(huán)繞。山上,一座宏偉的石頭城堡聳立在山頭。這就是李氏家族的祖宅——守望城堡。
城堡的四海廳上,四海錢莊的總掌柜李柯負手而立,他時而會看向拱頂,時而會透過窗子看向遠處的風景。
一陣之后,從他身后傳來腳步聲。
“你來了?”李柯頭也不回的道。
來人乃是神衛(wèi)軍副神將王建章。
“我已經(jīng)讓死神追蹤朱改命了,大小姐一定會平安歸來?!蓖踅ㄕ碌?。
李柯轉(zhuǎn)過身來,侍女遞來一杯葡萄酒,那暗紅色的汁液在水晶杯子中搖曳,他小抿一口,道:“死神并不擅長追蹤!”
“我還啟動了二號!”王建章道。
“你調(diào)動不了禁神司的人!”
“當然,神將下的令?!?p> “諸葛青云不一定執(zhí)行!”
“他會的,禁神司的經(jīng)費可掌握在您的手中!”
李柯露出和藹的笑容,舉杯示意,一飲而盡。王建章同樣舉杯回應,一飲而盡。
“告訴他,貸款會準時送到。”
王建章躬身答謝,轉(zhuǎn)身離去。他剛走,一名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李柯身旁。
李柯問道:“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中年男子道:“朱改命,化形者,實力高深莫測,近神通者。曾綁架陳國的靈羅公主,后來出現(xiàn)的冼天大陸,貪花好色,常年夜宿妓院!”
李柯手中的水晶杯當?shù)囊宦?,被他生生捏碎?p> “小姐……”
“小姐沒事!雖然沒有抓住朱改命,但他也沒有殺人,他們見小姐的狀態(tài)很好!”
“派兩位圣堡騎士!”李柯冷冷道。
“總柜,這……”
“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是!”
不久,從守望堡的兩側(cè),一頭飛行玄獸沖天而起,玄獸之上,兩名深紅長袍男子并肩而立,紅袍將他們包裹得極好,只露出兩雙深邃的眼睛。
敗劍山總院,秋嵐暴跳如雷,朱改命竟敢劫持自己的弟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阿嵐,不必擔心!”李劍峰站在一旁。
“我就不該讓她下山!”
“我大哥派出了圣堡騎士!”
“什么?他瘋了嗎?圣堡騎士恐怕有百年沒有出過守望堡了吧?”秋嵐驚呼。
“這關乎我李家的名望,他必須這么做!”
秋嵐神色一變,語重心長道:“圣堡騎士一旦出了守望堡,就變成了游弋騎士,會出大事的!”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那樣的事不會發(fā)生!”
“但愿如此!聽說方師兄前往冼天洲了?”
“嗯,他的兩名弟子在角里莊被邪魔重傷,他肯定是去出頭去了!”
“我們這位師兄啊,多少年的沉默也改不了他的火爆脾氣!”
“自從閆塵走后,赤峰院拿得出手的弟子也就三斬白元和衛(wèi)國了!”
“太師叔真的斬了那小子嗎?”
鴉山,劍壇。
正在修煉的謝川東突然雙目一睜,掃了一眼大殿。
“何人?”他冷冷道。
此刻的劍壇中,只有謝川東一人。原先在此修煉的敗劍山精英弟子由謝天率領,陸續(xù)朝漓洲進發(fā)。
劍壇之內(nèi),除了謝川東,只一口三清巨鐘。一道劍光在劍壇內(nèi)來回穿梭,最后消于無形。
“來了,又何必遮掩!”謝川東淡淡道。
“這些年,你進晉不少!”
忽爾拉出現(xiàn)在謝川東面前。
“不憂劍圣駕臨我氣劍宗,有何貴干?”
“怨氣未消啊?!?p> “劍圣前輩可是來責難的?”
“我只是來看看,看看氣劍宗的精英,想來都已經(jīng)前往漓洲了!今年的敗劍大會,將會熱鬧無比!只是,他在哪里?”
“前輩口中的他是誰?”
“氣劍宗的掌門!閆塵!”
“晚輩不知此人,氣劍宗的掌門是謝某!”
忽爾拉微微一笑,道:“你三千氣劍宗弟子,怎么能瞞得住青牛武者是新掌門的事實,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青牛武者郭義便是我斬殺的義軍顧問總長罷了?!?p> “晚輩不知道前輩所言何意!”
“這三位便是縱橫天下的氣劍宗先輩了吧,可惜不憂無辛不能與先輩一較高下!憾事憾事!”
“不憂劍圣威震天下,哪怕是我氣劍宗的先輩也沒有您一戰(zhàn)屠戮三十多位神通者的氣魄,前輩雄姿,無人可比!”
“我并無惡意,我只是想知道他是生是死!”忽爾拉輕聲道。
“晚輩不知?!?p> “他是我欽定的國祚接班人!那就這樣吧!”
忽爾拉問不出什么,只能離開。他走之后,謝川東不放心,出了劍壇,站在鴉山之巔,感知了一番,他猶不放心,又在鴉山外圍巡查了一番才安定其心。
等他回到劍壇,帝鐘已經(jīng)不翼而飛。他大驚失色,迅速追出。在他看來,一定是不憂察覺出帝鐘的古怪,乘他不注意折返回來盜走了帝鐘。
他追擊百里,哪里有一絲不憂劍圣的影子。說來也正常,五洲四海唯一的劍道圣境,要是被一神通者追上,那不是笑掉天下之大牙?謝川東腦中百轉(zhuǎn)千回,不知該如何處理。閆塵可非同小可,劍門的崛起他是最關鍵的一環(huán)。
敗劍大會在即,差不多過了一個月了,帝鐘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甚至在懷疑新天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如果是假話,閆塵到底在哪里?作為青牛武者的他,如果本身是安全的,在這近一月的日子里,總該會有報道出來。只是,這一陣連他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四海公報甚至刊登了這樣一篇文章:青年君在何方?文章里分析出了幾種可能。首當其沖的,便是認為他被某神通者擊殺了;其次,是認為他為了逃避挑戰(zhàn)做起了縮頭烏龜;再一個則別叫荒謬,說他倒在茶花葬的床上,起不來了。文章對最后的猜想進行了大篇幅的敘述,甚至精確到對床底之事露骨的描述。這一期的四海公報真是精彩啊,發(fā)行量創(chuàng)造了歷史,人人爭相傳閱。四海公報的總策劃喜不自勝,他實在想不到,這樣的新聞會大受歡迎,似乎為他開辟了一條賺錢的大門。他得意洋洋的喝著酒,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