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細(xì)說
看清楚車隊的情形后，街道兩邊的老百姓一片嘩然，齊齊地倒吸了口涼氣。
走在最前面的是顧飛雷二等人。令人矚目的不是他們高大強(qiáng)壯的身軀，也不是他們身下精神抖擻的戰(zhàn)馬，而是他們手上提的那些血淋淋的腦袋以及尸體。
“那……那是李連福那幫狗賊！”
街道兩邊的洶涌人群中不知哪里忽然尖叫出聲。
“真是老天有眼啊?！?p> “殺的好！”
“就是，李連福他早該死了！”
紛擾的聲音如巨浪般疊了上來，海嘯般勢不可擋地朝遠(yuǎn)處傳去。
不知誰首先痛哭流涕，撲通地跪倒在地，很快一個個普通的老百姓跟著跪了下去。
“老天有眼啊。”
片刻后車隊經(jīng)過時，十?dāng)?shù)公里長的街道兩邊已經(jīng)整整齊齊的跪滿了普通老百姓。
顧瑩的車子剛過了城門，三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白泉一臉動容。
她望著那一張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龐，眼底里充滿了復(fù)雜思緒。
她喃喃自語道：“原來這些家伙真是罪該萬死?！?p> 張大娘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暗暗地?fù)u了搖頭。
剛才白泉回去向她們稟報城門口的情況時，那慌亂的神情可不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劉心男的商隊早已經(jīng)進(jìn)了城，或許此時已經(jīng)在城東的駐扎地安好了營。
她沉默地騎著馬，跟在了巖錘女眷的車隊旁邊，看著街道兩旁跪滿了感恩戴德的老百姓，心里一片懊惱。
她想起剛才自己勸阻顧飛以和為貴的行為，恨不得重重給自己一個耳光。
說不后悔，那是假的。只是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
進(jìn)了城后，整個車隊暢行無阻。
偶爾會遇到霧歸城出行的馬匹或馬車。不過對方一看道路兩邊的情形，遠(yuǎn)遠(yuǎn)地就選擇了避讓。
很快他們趕到了今天的駐扎地。
那里靠近霧歸城的東門，白天原本是一個露天集市，到了晚上正好容納各種路過大小的商隊。
顧瑩剛跳下車。
正好迎面看見顧飛大步走了過來，旁邊跟著的不是雷二或者半夏，而是一臉諂媚的知府趙季同。
趙季同此時一身狼狽，再也沒有了城門口前剛下馬時的威風(fēng)凜凜。渾身上下不少地方還留著臭雞蛋的痕跡和爛菜葉的味道。特別是那身大紅官袍，后擺上居然讓人扔了幾團(tuán)臭烘烘的東西。
他恨得牙癢癢的，有心想先回去洗澡換件干凈的衣裳，但又舍不得，或許說不敢。
他心里十分清楚。
如果自己現(xiàn)在不及時把顧飛拉回去“交流交流”，等顧飛審問完畢那幾個逮捕的守城士兵，掌握了證據(jù)。或許他這輩子的官途甚至性命就要到此為止了。
事實上，巖錘要塞迎靈回鄉(xiāng)的指揮使并不是什么大將。
只是皇家為了彰顯對將士的關(guān)懷，鼓舞那些遠(yuǎn)赴邊疆舍生忘死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安撫他們的親眷，所以歷代皇帝都十分重視迎靈回鄉(xiāng)。
要是任務(wù)完成的好，作為安全指揮使，顧飛是極有可能進(jìn)宮面呈皇帝的。萬一這愣小子在皇帝面前隨便提上一提今天的情形……
趙季同想到這，不禁后背一涼，屆時不僅自己烏紗難保，恐怕性命也難保。
頓時他臉上的神色更卑微了些。
顧瑩自然不清楚趙季同在想什么。她啞然問道：“大哥，這位大人身上是怎么回事？”
說完，她忍不住扇了扇鼻子。
顧飛看了一眼，淡淡道：“沒什么，這是萬民書?！?p> “據(jù)說趙大知府愛民如子，深受老百姓的愛戴。所以剛才進(jìn)城時，滿城的老百姓不由自主地送了他這么一身衣裳?！?p> 顧瑩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笑意。她臉色古怪地瞄了眼一本正經(jīng)的老哥，才發(fā)覺其實顧飛譏諷起人來，也是挺扎心的。
趙季同恍若未聞，不過靠過來時他還是忍不住彈了彈衣冠上的污跡，才沖著顧瑩燦爛一笑。
“這位原來是顧姑娘，不愧是顧指揮使的親妹子。小小年紀(jì)便已經(jīng)長得這般花容月貌……”
他舌綻蓮花般使勁吹噓著兄妹倆，聽得顧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是顧飛全當(dāng)沒聽見，他面無表情地?fù)]了揮手，一個巖錘士兵走過來親切地把知府大人和他師爺給“領(lǐng)”走了。
“蒼蠅終于走了?！鳖櫖撔挠杏嗉碌靥土颂投?，長長地吐了口氣。
顧飛哈哈一笑，先檢查了一遍車隊的安全事項，才帶著饑腸轆轆的顧瑩和白泉上了城門口不遠(yuǎn)處的醉香樓。
醉香樓是一座人氣鼎盛的酒樓。顧飛三人進(jìn)去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顧客都有些眼熟，再細(xì)細(xì)一看，原來大多都是商隊的護(hù)衛(wèi)。
顧將軍好！顧都尉好！顧指揮使好！
眾人看見了，紛紛站起來五花八門地打著招呼。
雖然他們先進(jìn)了城，但城門口發(fā)生的事太過于驚人，早已傳進(jìn)了他們的耳朵里。此時看向顧飛的眼光，更是欽佩不已。
畢竟，不是誰都敢當(dāng)著地頭蛇的面把另外一頭地頭蛇給干掉的，而且偏偏事后還安然無恙。這是他們這些護(hù)衛(wèi)們永遠(yuǎn)也做不到的豐功偉績。
“大家不用理會我，都趕緊坐下吃飯?！鳖欙w連忙讓眾人坐下。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顧將軍，小的久仰大名?！?p> 小二兩眼放光，雀躍地迎了上來，他背著掌柜偷偷地給顧飛翹了個大指揮，小聲說道：“您不久前在城西門口的所作所為，真是大快人心啊?！?p> 說完，他打量了下顧瑩和白泉，殷勤地問道：“請問將軍您和兩位姑娘是要點什么？是了，樓上面還有雅間?！?p> 顧飛點點頭，和顏悅色道：“帶路吧！我們?nèi)パ砰g?！?p> 幾人上樓進(jìn)了雅間。
顧飛翻了翻菜譜，看得兩眼直迷茫，他隨手遞給顧瑩：“小妹，你看看喜歡吃什么，自己隨便點吧?！?p> 顧瑩翻了個白眼。要是顧飛都不認(rèn)識這里的菜，她就更不認(rèn)識了。
“白泉?！鳖櫖摪寻兹^來按著坐下，“你認(rèn)識這里的菜名嗎？”
白泉滿臉的羞愧，小聲道：“姑娘，奴婢還不認(rèn)得多少字呢？”
“這不是有圖片嗎？你是泰西省人，應(yīng)該比我們更熟悉這里的菜譜?！鳖櫖摪巡俗V放到她跟前，命令道：“你來點吧?！?p> 百泉為難地?fù)u了搖頭，“姑娘，這個我真不會點?！?p> “以前我們有東西吃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那管得上什么菜不菜的。圖片上的菜是什么，味道怎么樣？我真的一個都不清楚?！?p> “唉，那么麻煩！”顧飛收起菜譜，對著旁邊裝聾作啞的店小二說道：“把你們前十的招牌菜全給我們上一遍，要做的快一點?！?p> “好咧?！钡晷《矍耙涣?，他應(yīng)了聲，習(xí)慣性地擦著已經(jīng)油光滑亮的桌子。斟酌地推銷道：“顧將軍和兩位姑娘還需要點什么酒嗎？我們店的迷霧酒……”
不待他說完，顧飛就搖了搖頭：“酒就算了。我身上還有職責(zé)，不能喝酒。麻煩來壺好茶吧?！?p> 店小二連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正想走。
顧瑩連忙喊住他。
“小二哥，你們能幫忙買些優(yōu)質(zhì)的香蕉啊、胡蘿卜什么的嗎？生的就好?！?p> 店小二一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笑道：“當(dāng)然可以，我們酒樓本來就有這項業(yè)務(wù)。姑娘是用來喂馬的吧，不知您要多少？我們好給你們準(zhǔn)備?！?p> 顧瑩沉吟了會，“那每樣來一百斤？”
店小二一下睜大了眼睛。
顧瑩望了望顧飛，小心的問道：“哥哥，不知道黑夜能不能駝得動兩百斤的東西？”
顧飛早就知道顧瑩給小象取了個黑夜的名字。他點了點頭：“你準(zhǔn)備讓它駝著走??？不是有馬車嗎？這點東西還占不了什么地方?！?p> 顧瑩嘻嘻一笑，解釋道：“張大娘子的馬懷了小馬，我不想讓它累著了?！?p> “原來如此?！鳖欙w恍然大悟：“黑夜它雖然沒長大，不過區(qū)區(qū)兩百斤東西，肯定是沒問題的?！?p> 小二確定了數(shù)量，迷茫的走了，一路念叨著到底什么馬需要帶兩百斤的零食？
待小二走出去，顧瑩忽然開口。
“白泉，你到門外守著，別讓人靠近房門。我和哥哥有些要事要談。”
“好的，姑娘?！卑兹敛华q豫地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顧飛皺了皺眉：“這是作什么？你有什么事還要支開她。弄的這么神秘兮兮的。”
顧瑩神秘一笑，從自己裝銀兩的包包里掏出一片金針的葉子，放在顧飛面前。
顧飛一愣，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看，又疑惑地嗅了嗅，茫然問道：“這是什么葉子？好像有些眼熟，我似乎在哪見過?！?p> “這是金針的葉子。你當(dāng)然眼熟了，因為霧歸城的西門外似乎滿地都是?！?p> 顧瑩壓低聲音，把這種草藥的功效詳細(xì)地說了說。聽得顧飛兩眼放光，神采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