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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浮云卷

第十五章 人間世本心

長安浮云卷 斜陽清歌 2449 2020-01-08 15:30:00

  次日午飯后,霍清及霍泉便來了沈思家,原本沈思把霍清說做學(xué)問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幾個月下來,到是樂意收這么個徒弟,霍泉有空也常來坐坐。這姐弟倆甚為相似,姐姐看著話語伶俐,然則十分能沉得住氣,弟弟是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少年性子,但卻聰明,雖平日里和姐姐斗嘴一點不見服軟,其實十分護著姐姐。

  幾個人正在院子里說話,吃著茶,又有人來訪,正是高承禹。

  高承禹本是想告訴沈思昨日找翟臨的事情,但一見院子里有人,便先不提,如來串門般一同吃茶。

  閑聊幾句,霍清看出倆人似是有事要談,便說:“老師,外面太熱,我們?nèi)肯缕?。”說罷推著霍泉進了書房。

  高承禹瞥了霍清一眼:“你這小徒弟看著挺機靈的?!?p>  沈思抿了口茶,笑著說:“牙尖嘴利,你不也見識過。”

  “哦,想起來了?!备叱杏硪凰妓鳎肫饋碚率迥侨栈羟迮c于珩說話的情形。

  “劉辟來長安密見王叔文,想求得劍南三川的總領(lǐng)權(quán),王叔文未允?!备叱杏碚f。

  沈思未答言,起身在院子里踱了幾步,嘆了口氣:“劉辟此人狡詐貪婪,若不是形勢所迫,也不必救他。”

  高承禹臉上似也不豫:“去年,劉辟動用軍隊鎮(zhèn)壓災(zāi)民,先皇睜只眼閉只眼。這次的事情,劉辟絕不會咽下這口氣,息事寧人?!?p>  沈思點頭:“若早知昨日動手的人是觀常,到不用咱們倆出手,橫豎也不會殺了他。這下他要翻什么浪還得防著?!?p>  高承禹也想到后續(xù)的事情:“緒之,他若是明著對付王叔文還好,就是怕再波及陛下?!?p>  沈思也正憂慮此事,若是圣上康健,此事不足為慮。而王伾、王叔文積攢下的各路矛盾現(xiàn)在直接對皇權(quán)產(chǎn)生了影響,不得不憂心再一波動蕩。思至此,沈思看著兩人凝重的神情,突然笑出聲。

  高承禹疑惑道:“你笑什么?”

  “我笑如今內(nèi)憂外患之際,卻只能在家喝茶下棋。”沈思長嘆。

  高承禹聽此言后說:“觀常如今所做之事我也猜的出一二,原本與我無甚關(guān)系。只是你與他,這么下去,怕是該涇渭分明了。”

  沈思苦笑一聲,坐下說:“他有他的立場,這也并沒有錯。觀常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他既有了決斷,那也必有道理。我近來也常思慮,如此下去,朝堂分裂,內(nèi)外動蕩,若是太子監(jiān)國,或許也是件好事?!?p>  高承禹思及這大半年的時局,身為百姓的臣,的確如沈思所言,而身為皇帝的臣,所思自當不同。他能和翟臨、沈思交好這么多年,深知三人本性,在大局上,從不用懷疑或是擔心誰會做出有悖道義綱常的事情,即便是變,那也只是在行事風(fēng)格上的變化。他也知曉沈思一家與昔日太子現(xiàn)如今的圣上得淵源,然不知是否該道一聲造化弄人,如今君不能言,臣代之,就連到底是君之令還是臣之令,這點都無法確定。藩鎮(zhèn)有動作,他自己身為武將,自是更關(guān)注,而他和沈思的處境又有何區(qū)別呢,甚至還不如沈思。

  正暗暗思索著,見沈思隨口問:“子睦今日可有時間?”

  高承禹放下茶杯:“可是有什么事?”

  沈思搖頭道:“你和霍家姐弟下下棋,我被他們煩了許久,正好歇歇。”

  高承禹笑起來:“現(xiàn)如今,都曉得你有個徒弟。聽司天臺的人說,你這個小徒弟還不錯?!?p>  沈思點頭:“的確不錯。前陣子霍參軍還愁苦這女兒的婚嫁事情,讓我隨意教教敷衍一下,使她的心思多在女兒家的事情上移一些。唉,若是蕓兒在,還算好說。你便與她下下棋,教棋總歸是沉性子的事情。”

  高承禹恍然:“你做老師,卻由我教?”

  沈思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她前幾日還說要學(xué)陣法用來下棋,也不知對什么生了興趣,你狠嬴幾局挫了她興趣便可,若論下棋的快和狠,我不如你?!?p>  霍泉與高承禹對弈兩局,一局輸七子,一局輸五子,霍清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竟是連那個座位都不愿意沾。

  高承禹并不知道她不怎么會下棋,便問:“怎的這時扭捏起來,上次見你,到不是這般模樣”。

  霍清聽他這么說,只得硬著頭皮落座。

  還不到一盞茶功夫,高承禹便完勝。

  此時沈思和霍泉才笑起來說:“我以為半盞茶便結(jié)束了,沒想到還多撐了半盞。”

  高承禹棋路如其人般凌厲敏銳,對于復(fù)雜局面亦是思路清晰,覓得殺機,定然一路乘勝追擊,若不是遇到此間高手,也是難以匹敵的好對手,沈思也常下不過他。

  高承禹看了霍清一眼,十分客氣地說:“半盞茶還沒放棄,也算難得。雖棋藝不怎么樣,但行棋思路較為均衡,即便是必輸無疑,也沒亂了節(jié)奏?!?p>  霍清吐了吐舌頭,她本來是想放棄的,但下棋前高承禹說的那句話讓她決定再堅持堅持,總歸是下不贏的,不如沉下心來好好應(yīng)對。

  霍清輸?shù)男姆诜贿^用腦多了,直嚷嚷氣悶,灌下兩大杯水才緩過來。

  沈思和高承宇移到一旁聊天,霍清和霍泉擲篩子玩雙陸。沈思雖對二王如今的做法頗有意見,但畢竟皇帝于他和他父親有不同的意義,如果太子監(jiān)國,二王便失了權(quán)力,究竟是能夠一改如今人心分裂的局面,還是會陷入更大的混亂,他也沒有把握。

  高承禹說:“若是太子監(jiān)國,或許你還有離開司天臺的機會,以你的能力,總待在司天臺也不是辦法。你寫的《六方策論》我看過,的確針對各方藩鎮(zhèn)分析透徹,但現(xiàn)在即便是遞上去,陛下也未必能夠看到。但是太子殿下對藩鎮(zhèn)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分明,你的策論當能派上用場。”

  沈思安靜許久并未接話,出了一會兒神,起身去取上午泡的梅子茶。

  霍清見沈思手中的茶,便接過來給屋中人一一倒上,說:“老師,我有些疑惑。”

  沈思問:“什么疑惑?”

  霍清問:“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歡成。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陰陽之患。若是先生,明知事成則有陰陽之患,不成則有人道之患時,該如何取舍?”

  沈思聽了她所問,飛快和高承禹對視一眼,這問題,問得妙。

  沈思不急不緩地說:“這是讀了《莊子》啊。”

  見沈思不答,霍清追問到:“難不成先生也沒有答案?”霍清閃亮的眸子有些疑惑。

  高承禹會心笑了,這話沒準真被霍清說對了,他不插言,拿了杯梅子茶品著,看著沈思,也等著他的答案。

  沈思定定地看著她,嘆了口氣:“若答你,則如同繩墨之言,所謂“人間世”,遠非一言一語可解,你尚不知何為世,何必糾結(jié)于此。”

  霍清也認真地看著沈思,覺得他不是在搪塞自己,不說應(yīng)該是真有原因,便不再追問,臉上還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沈思心有不忍,這何嘗不是他困惑過的問題,于是又說到:“所謂患,亦有區(qū)別。境況不同,或許選擇亦不同。即便是我,也不會有唯一答案。但記住,世可變,唯心可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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