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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弈夢華

(十三)雪上加霜

京弈夢華 浥青橙 3662 2020-01-13 21:21:10

  紫云墜崖后,八王失了主意??軠事室恍腥藢ぢ废律剑倮@到谷底,已是次日正午。絲毫沒有紫云的蹤跡。八王本想讓大家再往上找找,可山下的樹木繁茂,根本無法上去??軠时闾峒败娭械囊咔椋瑒癜送跸然貭I再做計較。

  楊元帥見他們一行回來,忙問:“怎么樣?紫云姑娘呢?”八王黑著臉一聲不吭。楊元帥見狀求助似的望向寇準??軠适疽猓骸斑M帳再說?!?p>  “寇大人,這到底什么情況?”

  寇準還沒說話,八王就煩躁地抓起桌上的茶盞摔了:“我怎么這么沒用?眼見她掉下去,卻救不了她?!?p>  “掉下去?”

  寇準便將事情的梗概說了一遍。楊元帥勸慰道:“四哥,寇大人,你們先別急。我派熟悉地形的人慢慢找。”

  八王暴怒:“慢慢找,慢慢找?這不是迷路,這是墜崖,生死未卜!”

  “王爺,您也別太著急。想來紫云或許還活著?!?p>  八王反駁:“山崖那么高,摔下來不粉身碎骨,也……”

  寇準分析道:“王爺,你想想看,山的下部樹木繁茂,碰到枝干,就會減小身體下落的力量,決不致死;沒準哪個樹枝掛住了她呢。”

  八王似是看到了希望,情緒也略略平靜了些。

  寇準趁機勸導:“王爺再想,這山上盛產(chǎn)藥材。紫云去采藥,別人就不會了嗎?咱們繞到谷底用了大半天的時間,這中間會有多少人過往啊。估計是被人救走了?!?p>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哦,對了。這個荷包是我在崖邊的樹枝上找到的。這怕是紫云的?!?p>  “是?!卑送跤袣鉄o力地答道,“她說這是要繡給紫冰的,好彌補她錯過的那一季春光。萬一……讓我跟紫冰怎么交代?”

  后邊幾天的尋找,兵士們依舊無功而返。八王坐不住了,他覺得應該親自回京去見見紫冰、說說情況。

  京城里,呼延王府早飯過后,云龍和蘭馨一道出了門。霽雪正給紫冰的眼睛換藥,多日不聞不問的葉夫人卻來了:“霽雪,你先出去。我有話跟紫冰說?!膘V雪應聲關上了門,她心下奇怪,就偷偷伏在窗欞上聽了一回。

  屋內,紫冰不知葉夫人是何意,只靜靜地站著。好一會兒,見屋外沒了動靜,葉夫人才開了口:“紫冰你在呼延王府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應該明白我們府里和一般的人家不一樣?!弊媳ㄎù鹆寺暿??!八远⒅难劬σ簿投啵朦c錯不得?!弊媳月灶h首道:“可是紫冰做錯了什么?夫人請明示。”

  葉夫人過來扶住紫冰,驚的紫冰慌忙退身。葉夫人道:“紫冰你怕是也聽到了,最近來給云龍?zhí)嵊H的官媒私媒都不少。只是……”

  紫冰有些慌張,忙說:“夫人怕是誤會了。我……”

  葉夫人笑道:“我沒誤會,就是怕別人誤會。夠得上資格遞庚帖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兒。都是達官貴人,怠慢不得!可如今你住在府里,云龍又時常來看你。當然你救過他,他看你是應當?shù)???赏馊瞬⒉恢榘 Hf一有人誤會……終究說不明白。倒不如不在這兒……”窗外的霽雪聽到吃驚的啊了一聲,隨即意識到不對就趕快捂著嘴順墻根溜走了。葉夫人聽到窗外微弱的動靜,警覺地問了一聲:“誰?”見無人應聲,葉夫人起身說:“難為你了?!?p>  葉夫人剛出門就碰見丫環(huán)來報:“夫人,八王爺來了。正和王爺在二堂說話呢?!?p>  “屋外沒見到什么人吧?”

  “沒有呀?!?p>  紫冰正不知所措,在屋里聽到這話,忽然覺得有了希望——她的姐姐回來了。她摸索著走向二堂。在二堂一側的回廊,她停了下來,摘了眼上覆著的紗布。她怕自己狼狽的樣子被姐姐看到。而這時她聽到一句話,那是八王的聲音。

  “我當初答應紫冰要好好照顧她姐姐??墒俏椰F(xiàn)在怎么說,總不能說她姐姐掉下懸崖了……她的眼睛又有傷,只怕經(jīng)不住……”這句話一字一字打擊著紫冰的耳膜,她覺得耳朵轟鳴,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她抱著頭,瘋了似的往外跑——她要去找她的姐姐!

  紫冰一路的沖撞惹了丫鬟仆人的注意。有人上前阻攔:“姑娘,你不能出去。你得養(yǎng)傷……”紫冰哪里理會?!肮媚铩媚铩悴荒艹鋈ァ!弊媳﹂_攔著她的手,轉過頭從牙縫里恨恨地擠出一句話:“誰再攔我,就殺了他!”幾人知道紫冰和云龍能從邊關死里逃生,絕對功力非比尋常,又見紫冰此時眼睛雖看不見,但眸中的眼神凌厲無比,掠過之處,人人退避,只得由著她去。

  不知道跌跌撞撞了多少次,紫冰覺得有些累了,坐在路邊休息。雖然路上不時有人經(jīng)過,但都只是遠遠地看著,并無人理會她。紫冰覺得京城真是個冷漠的地方,她居然在初夏的季節(jié)感到如墜冰窖。

  正想著,有車轍聲在跟前嘎然而止,紫冰警覺地挺起身,聽見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這可是紫冰姑娘?”

  紫冰應聲道:“你是?”

  “好姑娘你忘了,老婆子夫家姓任。在桃園你姐姐給我治病,你還天天給我送藥呢。姑娘,你怎么到這了。你姐姐呢?”

  一提到姐姐,紫冰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任婆婆忙過來坐下扶著紫冰安慰:“姑娘是怎么了,有什么難事,跟婆婆說說?!?p>  紫冰抽泣著說:“婆婆,我眼睛瞎了,你帶我回桃園好不好?”

  任婆婆拉著袖口給紫冰擦眼淚,讓紫冰坐在他們送菜的車上,一路拉回了桃園。

  霽雪找遍了呼延王府也不見紫冰的蹤影,便匆匆闖到二堂門口,大叫:“王爺!”

  呼延王爺見她失儀,喝道:“沒規(guī)矩?!?p>  “王爺恕罪!奴婢失儀。只是因為紫冰姑娘不見了。”霽雪忙施禮道。

  呼延王爺問:“不是叫你照顧好紫冰嗎?”

  霽雪躊躇了片刻,支支吾吾道:“早些時候,夫人找紫冰姑娘說話……后來……姑娘就不見了。有人說姑娘出去了?!?p>  八王急急地說:“快!趕快找到她。千萬別再出什么岔子了?!?p>  八王等尋思著紫冰沒處可去,唯有回桃園住處。

  待八王一行到來,透過籬笆墻就見紫冰呆呆地坐著流淚,身邊的任婆婆又是擦淚,又是遞粥:“好姑娘,先喝碗粥吧?!?p>  八王獨自進了院。還沒近身,紫冰便把任婆婆手中的飯連粥帶碗地摔到八王腳下。稀粥濺上錦繡的長袍。八王略略遲疑了一下,緩步走到紫冰跟前。

  紫冰抬起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八王。八王知她看不見,卻仍是看到從她眼底滲出了憤恨。那種憤恨瞬間爬滿整個臉頰,牽動著苦楚的神經(jīng)扯出一片凄慘的笑:“我姐姐呢?”

  八王明白她已知情,拱手歉意道:“紫冰,是我的錯!”

  “錯?哼哼……”紫冰抬手把臉上的淚水一抹,嘴角扯了扯,霍地站起來:“錯?你說的輕松!可是,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我姐姐呢——”紫冰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八王本就因為紫冰突然起身小小地一驚,更沒想到紫冰還步步緊逼。沒等八王有所反應,就被紫冰一下推了出去。紫冰本是練武之人,臂力就比常人大,更何況是盛怒之下,八王一連趔趄了好幾步,慌得隨從的祺瑞趕緊跑進來一把扶住。

  誰知紫冰更加怒不可遏:“走!我不要再見你?!币慌缘娜纹牌疟揪筒幻骶屠?,只是隨著紫冰一同把八王往外轟。

  “這位婆婆,等等?!比f般無奈的八王想起了什么似的,往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塞到紫冰的手里:“你姐姐說你喜歡那片桃花,她繡個荷包給你,也算沒錯過那一季的好風景。”

  紫冰一把將荷包摔在地上:“你拿個荷包就能搪塞過去了。我姐姐都沒了,我要這荷包做什么?”

  王爺從未受過這樣的“禮遇”,一時很尷尬,只得無奈地撿起荷包出了小院??稍倩仡^時卻見紫冰趴在地上,手不停地摸索,淚流滿面。八王靜默了好一會,走進院子把荷包塞在了紫冰的手里。紫冰攥著荷包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哭,梨花雨濃,讓人看了心疼,卻也勸解無力。

  八王正束手無措,宮里來人說皇上要詢問邊關的戰(zhàn)事,讓八王速去面圣。八王只好等到云龍聞訊趕來,細細交代了一番,方才離去。

  云龍知她驟然受了打擊,近前扶住她關切道:“紫冰,你先別著急。小心你的傷!”

  紫冰抽出雙臂,退后了幾步,僵著不動。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神情已是拒人千里之外。云龍倒吸了口氣,仍柔聲安慰說:“紫冰,別急,咱們回去從長計議?!?p>  紫冰忽然吼道:“回去?我姐姐沒了,我還能去哪兒?我哪兒也不去,在這兒等我姐姐回來。你走,你走!”說著就把云龍往外推。不管云龍怎樣好言相勸,也無濟于事。

  待到呼延王爺一行到達桃園時,天邊已微微泛出暮色。呼延王爺見云龍守在院外,便拍著云龍的肩膀道:“你的臂傷還沒好全,回去歇著吧。”

  “爹,紫冰的傷在這怕是不成。可不管我怎么勸,她都不愿意回去,非要留在這兒……”

  呼延王爺抬手止住了云龍,臉上微微露出愧色。他私下已經(jīng)問過霽雪:“上午夫人找紫冰說什么話?”霽雪遲疑再三,怯怯說道:“奴婢也沒聽清楚,只聽見,只聽見……夫人說,說……姑娘倒不如……不在這兒!”

  呼延王爺心里愧疚,又不好言明,只和云龍說:“練武之人本該有點脾氣。她既覺得咱們府里拘束,就隨她吧。”

  “爹?她的傷……”

  “我?guī)Я遂V雪來。還是讓霽雪照顧她吧。”

  霽雪走進院子,見紫冰面色蒼白、淚流不止,便上前一把把紫冰摟在懷里心疼地撫著:“哭吧,姑娘??蕹鰜砭秃昧??!惫唬辛遂V雪的安撫,紫冰哭了一陣情緒漸漸有所平復。霽雪輕聲道:“王爺也來了?!?p>  紫冰方抹了抹淚痕,慘慘淡淡地問:“王爺怎么來了?”

  呼延王爺方近前關照說:“紫冰啊,我聽說你不愿回去,依你。只是你的傷還沒好,身邊少不了人照顧,還是讓霽雪跟著照顧你吧?!?p>  紫冰見呼延王爺說的懇切,也不好再推脫,躬身致謝算是答應了。

  呼延王爺略有安慰:“你安心養(yǎng)傷,衣食藥物我和云龍會及時送來?!?p>  “我此次養(yǎng)傷,已經(jīng)麻煩府上太久了,實在當不起。眼下,我心里亂的很,想靜靜地在這兒養(yǎng)傷,有霽雪在,就不勞王爺和公子日日掛心了?!?p>  父子倆都聽出她下的逐客令,又見她神情木然如石刻,知她傷心也不計較,只好安排仆從安置好日常所用,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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