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所見:
右腓骨遠端、右足第5跖骨基底部密度不均,右踝關節(jié)間隙未見明顯異常,右內踝遠側見小片狀骨性密度影。
這是醫(yī)療人員的術語,我們不懂。
“骨頭沒事,軟組織扭著了?!敝髦吾t(yī)生用大白話解釋了一下。
“噢,那就好那就好?!蹦赣H的心終于放下了。
“那大概多長時間能正常走路?”思源問。
“一兩個星期左右吧,你最好先拿個拐?!贬t(yī)生指了指墻角處的拐杖。
拐杖思源一直想要一副,這次終于理正言順的拿到了,除了走起路來奇奇怪怪外,用久了腋下也會很疼。
“我終于也是有拐的人了?!彼荚锤赣H開起玩笑。
這在家一歇三天便很快過去了,但也沒好利索,最初的紅腫都已變?yōu)橛偾?,發(fā)著深深的紫黑色,腳上仍掛著沉沉的冷冷的冰袋。
周五晚上扯哥在班群里發(fā)了通知:因會考占用考場,故周六補課地點改為在垂楊柳校區(qū),各位家長收到請回復。
思源看見便控制不住自己了,腳上的傷痛仿佛早已拋到九霄云外,這時講究起心無旁騖來:“媽,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回去上課吧。”
“真好了你?”母親不相信。
“真的,你看?!彼荚磸拇采献穑瑳]有拿拐,硬生生走了幾步。
“那行,你覺得沒問題就去吧,明天讓你爸早點開車送你?!?p> 等母親關上門,思源終于撐不住了,左腳單腿跳到床上,他那脆弱的右腳可承受不了剛才那樣的負荷。趴在床上,看見母親回復了消息才安心。
“你腳好了?”扯哥立馬發(fā)來一條微信。
“好了好了,我趕緊學習了,下了,明天垂楊柳見?!彼荚磁鲁陡绮蛔屗?,趕緊耍了個小聰明。
瞻博中學是小初高都有的大學校,但各有各的校區(qū),不會亂。垂楊柳校區(qū)是初一初二年級的所在地,思源他們目前上課的首城校區(qū)是小學和初三年級,高中部則坐落在繁華的富力城旁。
從2016的金秋開始到2018年的盛夏結束,思源他們這一屆算是在垂楊柳校區(qū)的一代梟雄,給老師主任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管好與壞,反正是記得倍兒清。
刷刷朋友圈,同學們都對回這個闊別已久的老地方感到興奮,思源沒有點贊沒有評論,而是悄悄回去打算給他們個驚喜。
第二天一早,思源穿鞋居然都困難了,右腳踝被卡在鞋幫處,只得穿上棉拖鞋抱著拐上車了。
車駛進熟悉的小路,還是這樣的堵,思源之前一直騎車左穿右穿,不覺得坐在車上是這樣焦急煩躁。不過這樣也好,可以有時間懷舊一下那年今日般的情懷,望著后視鏡里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學弟們騎著車漸漸靠近,和“車隊”里的小伙伴們有說有笑,他笑了,這像極了他和他的兄弟們之前的樣子。
不遠處的校門上貼著金光閃閃的“瞻博中學”四個字,側邊的墻壁上有美術老師鵬哥的精妙畫作。
嚴厲的王主任站在門口,對向他問好的學生一一點頭。還是有這樣的學生:進校前才拿出紅領巾胡亂戴上,混過值周生再摘下-和當年思源他們一模一樣,可思源已沒必要再做這樣的動作了,他已不再是少先隊員,現(xiàn)在他看著這樣的景象,仍想再戴上一次那鮮艷的紅領巾。
汽車終于蠕動到了校門口,思源激動的下了車,右腳剛落地便感到刺痛,險些使他摔倒。
“別兄弟,穩(wěn)住穩(wěn)住。”他這樣對自己說。
父親趕緊叮囑了他幾句,就趕緊跟著大長車隊走了。
拄著拐,一晃一晃地進了校門。
縱使這樣,他仍在王主任面前摘下帽子,行了鞠躬禮:“王主任早上好”。
這是剛一入學便強調的-中華民族傳統(tǒng)優(yōu)秀品德要在新一代傳承,然而思源并沒有這樣宏觀的家國傳承情懷,他只是覺得給老師尊重的確是應該的。
扯哥早已在東樓門口等著他:“咱們班在一樓,開心吧?”
“哇,學校也太好了?!?p> 樓門口有幾個臺階,扯哥剛要扶他,他把拐給了扯哥,自己用左腳蹦蹦跳跳地上了臺階:“咋樣,好了吧?!?p> “行,可你為啥昨天說下了還找別人要作業(yè)?”扯哥提起舊賬。
“我沒有沒有,誰這么損,打我小報告?”思源這樣更是欲蓋彌彰,拿過拐來拉著扯哥趕緊往指定教室里走。
剛一進班,大家看見思源便議論起來,躁動不安,最終扯哥怒吼一聲才壓下來。
“好了么你就回來?”篤平問他。
“今天不是回垂楊柳嗎,好不容易得這么一次機會,我必須來啊?!彼荚窗压者f給了阿岳,指了指墻角,讓他幫忙放一下。
早讀是語文老師的,這是四班唯一一位從沒換過的老師。別看雖然歲數(shù)比較大,但身體很好,常常在朋友圈里曬自己跑馬拉松的照片。是肚子里有很多教學經驗和墨水的文學研究者,尤其古文,對待班級管理開放寬松,在他的語文課上常常會有愉快的笑聲。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往常都跑著去食堂的同學們這次也慢悠悠地走著了,細細品這最后一次在垂楊柳校區(qū)上學的點點滴滴。
食堂是瀚中曾經的主要行動地點之一,因為每個班分區(qū)吃飯,他便串通好思源,讓他買通坐在鄭婳旁邊的女生,讓她趕緊走,好讓自己坐在鄭婳旁邊。
這次也是如此,瀚中隨便扒拉兩口飯,便走到四班附近,經過和思源短暫的眼神交流后就開始行動。
旁邊的女孩剛走,瀚中就跳到座位坐下,把兜里的酸奶、小零食一股腦地堆在餐桌上,像前兩年一樣。
在這的一整天都是回憶,重游,竟有不少同學泫然淚下。對于大多同學來說,首城是奮斗的地方,垂楊柳則是生活的地方,也是最初立下夢想目標的花源地,思源也不例外。
周五最后的課是社團,但這已與初三年級無關,他們占了東樓的實驗室,需提早放學。
女同學們都去操場上拍照留念,男同學們大多留在籃球場上再打一次楊柳球。思源和班里幾個同學回了北樓,去看看四班曾經的教室,所有人跟著思源一瘸一拐的步伐慢節(jié)奏地散著步,聊著在這里的往事。大家尤其對雨坤的“三秒慫”梗記憶猶新。
那是在初二下了,那會四大金剛是學校各大活動的常見工作者-思源主持,其他三個負責后臺場務。因為一次排練誤了課,一個女生便在老師前說了壞話:“他們幾個說不選物理,就不來了?!?p> 這直接激怒了物理老師,四大金剛回來后停了他們的課。下午社團時,雨坤便找到那女生,和她爭論起來,卻終敵不過她的嘴功,隨后拍桌而起:“這種人就得動手?!庇谑怯檬直劾樟四桥牟弊?,干了件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動手后不過三秒便求人家原諒,甚至下跪:“姐,姐,我錯了,求你別告訴老師!”
思源他們目睹著全程一直在笑。后來,這事便廣為流傳了,后續(xù)也不必再說,還好有德育老師護著,否則四大金剛差點拿處分。
從后門玻璃往里看:還是熟悉的模樣,只是人換了。
思源當年撞壞的柜子還癟著,雷子用丙烯畫的后板報還留著,只是阿岳的VIP專座不在講桌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