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術心來到關山派已有月余,一直本本分分,以至在這段時間里少有人因為她平平無奇卻成了掌門弟子而為難她。但她再怎么安分,還是有人當著她的面冷嘲熱諷,與她不順,尤其是個叫凌穎的女弟子。
凌穎,算是關山派女弟子中為數(shù)不多的強者之一,但她的脾性與她的能力份位卻格格不入,若有爭執(zhí),她永遠是霸凌的一方,只要她不快,惹她的人也定會不快。本來秦術心成了掌門門下唯一的女弟子已經惹得她不爽,何況后來又因為秦術心害她失去了唯一可以經常接觸到心慕之人的機會。也正因如此,她處處打壓秦術心,令得本就敏感脆弱的秦術心更加是有苦說不出。以致后來,只要是會遇到凌穎的地方,她都會繞道而走。
同往常一樣,秦術心一大早便從床上爬起,洗漱完畢后習慣性的往俞燼房屋走去,她輕輕敲了兩下房門:
“師兄,你起了嗎?”
“進來吧?!敝宦牱績鹊瓊鱽砹艘痪洌匦g心便推門而入,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已不像當初那般拘謹不適,但也不敢親和,兩人的相處平平淡淡,無非是有事相傳喚告知幾句。但能同俞燼如此,也已實屬不易,何況偶然巧見時還能交談上幾句。
入門后,秦術心便看見俞燼端坐在前屋的妝臺前,清冷佳人也莫過如此,即便這樣的場景秦術心見了無數(shù)次,但每次一見還是會為之驚愣。她走到俞燼身后,恭敬的示意了下便拿起木梳小心梳理俞燼的頭發(fā)。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握在手中,秦術心是既享受又羨慕,不免心里嘀咕:怎么一個男的頭發(fā)竟生的這般好。
明明有兩個人,可四周卻安靜得能聽見落針的聲音,秦術心是一個比較被動的人,不是熟過頭的,她永遠是比較拘謹內向,也能熬著一句話不講。
秦術心取了俞燼上層的一小撮頭發(fā)扎好,戴上不同往常的銀色發(fā)冠又梳理了下,一切完畢后,她退了幾步道:
“師兄,都好了,那我就先走了?!?p> 俞燼頷首,但隨即又問道:
“這幾日都不見師尊,你可見過?!?p> “未曾,許是有事要辦,又出去了吧。”
見俞燼沒再說話,秦術心便退出了房間,稍微收拾下,便順著小道如常地去上著一些基礎課。
時間一晃便到了下午,夏季的午后本該更加悶熱,但關山派臨海山高卻是清涼,也難怪養(yǎng)的這里的人做事不急不躁。
秦術心走到一個大型的校場,去上最令她頭疼的課。校場的宏大可容下三四千人,校場中央有個長劍形立柱,以它為參考點向外圈散開幾個分區(qū),每個分區(qū)的視野都不相通,除非有大場事,這個校場的分區(qū)就會合于一起并處于露天狀態(tài)。校場入口的正對面盡頭是一個稍高的站臺,并有人看守著,除非舉行大會之類需要安排人宣講,一般是不給上去的。
一塊分區(qū)的正門口,站著一人,淡藍的裙袍加上桃粉的點綴,頭上環(huán)取上層黑發(fā)用一櫻粉的云絲帶系上,鬢邊兩撇細發(fā)側于耳際,她嘴角掛笑,很是一副開朗模樣,她朝著秦術心招了招手:
“術心,這兒呢。”
秦術心回應了下,緊接著環(huán)顧四周看著比往常密集的人群,疑惑問道:
“這里怎么來了這么多人?”
“你不知道嗎?門派要收新弟子了,所以下午要舉行宣告大會落實一些事宜。讓我們這些基礎課修滿可以進升的弟子下山去各個報名點納員,順帶閱練一番。我還聽說,主持這次大會的還有俞燼師兄,自然人來的多了些?!?p> “那你怎么知道的?!?p> “當然是師門的前輩提前同我們說的?!?p> “那為什么沒人通知我?!?p> 秦術心顯得有些不高興,雖說她和俞燼的關系不是很親但也不算壞,至少不會連個消息都不告知。但轉念一想,要不是因為她師父,以她的性格同俞燼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上?;蛟S是危思稹對她太好了,她總會不時的覺的,俞燼因此有些不大喜歡她。
葉貝苒見秦術心有些沮喪連忙安慰道:
“沒事的,現(xiàn)在不是知道了嘛,興許是俞燼師兄忘了,畢竟掌門不在,許多事情都落在了俞燼師兄身上,自然會忘記一些事?!?p> “真的會忘嗎?”秦術心心想,好歹也是管這事的人,那么些天的時間沒有一刻是記得的?
“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們進去吧?!?p> 葉貝苒拉著秦術心往校場去,不料一轉身,迎面便碰見從后走來的凌穎,凌穎挺直了腰板,一副蔑視人的模樣,一出口便是往人心尖上刺:
“這哪是忘了,我看俞燼師兄根本是懶得同她說。像她這樣連靈力都使不出的,真不知道掌門怎么會收她為弟子,也難怪招俞燼師兄不喜?!?p> “你!”眼看著葉貝苒蓄勢待發(fā),秦術心急忙拉住了葉貝苒,她已經習慣了凌穎的針對,也懶得同她計較,更不想在這種公共場所跟個叫花雞似的吵吵鬧鬧。
校場早已被布置好,各峰的人也都按劃分好的占位進入。
“你剛才干嘛拉住我,她都這樣說你了?!?p> “算了,我習慣了。”
葉貝苒跺了兩下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就是太軟弱了,雖然你還使不出靈力,但還有我啊,你出武,我使靈,我就不信打不過她。”
秦術心笑笑,按了下她腦門道:
“打不過的,她可是派內女輩中的佼佼者,你見過什么人敢惹她的嗎,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p> 秦術心往前看了看,嘆了口氣,別的場區(qū)滿滿的全是人,而她要站的那一塊卻是空無一人。她轉手拍了拍葉貝苒:
“小苒,我能站到你那去嗎,反正我的基礎課還差一門沒滿,不來也沒事?!?p> 葉貝苒轉眼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浮辭峰場區(qū)便明白了過來,她又看了下站臺上的俞燼,心里的小算盤開始盤算了起來,她嘻嘻笑道:
“要不,我陪你去你那站著吧?!?p> “可以嗎?”秦術心有些猶豫。
“沒事的,到時候被罵了我擔著?!?p> “好吧?!?p> 葉貝苒一聽高興地挽著秦術心到浮辭峰場區(qū)去。
大會開始,俞燼難得一身硬裝站在站臺上將事情條理清晰的一一講明。說完后,他向秦術心慢步走去,步資輕盈飄逸,宛若仙人。
秦術心規(guī)矩的站著,見俞燼來淡淡地道了聲‘師兄’,倒是一旁的葉貝苒,見俞燼來笑容不止:
“師兄好?!?p> 俞燼沒回應也沒點頭,倒是轉向秦術心說道:
“怎么帶無關的人到這里來,這不是壞了規(guī)矩?!?p> “對不——”葉貝苒收斂了笑容,剛想道歉是自己不對便被秦術心止住。
“下次不會了,只是也沒人告訴我這樣不可以,我也不喜歡一個人站著。”
俞燼聽出了秦術心責怪的意味,也沒再多說什么,畢竟是他沒注意,沒將人放心上自然也就不將事放心上。
秦術心很明智的接下來一句話也沒講,而葉貝苒卻總是變著法找話,不過最后得到的卻是一次次的冷落。秦術心想不通葉貝苒執(zhí)著個什么勁,要是她早就尷尬的跑掉了,任對方是如何。
“通過所有基礎課的弟子才能參加這次的閱練,沒過的則同新弟子一起修相應的課程。屆時各宮混合按照名單十人為一隊,由分派的資深弟子帶領,去往各個報名點進行招收。”最后一位長老講完后也告知這大會即將結束。須臾,一張偌大的紙張浮在正中央,正反兩面寫滿了人名。
“名單在此停放幾日,確認后,同隊成員到指定處再次確認并領取相應物品?!闭f完,長老和峰主們便依次退場,原本規(guī)規(guī)矩矩的弟子們一下子如同一盤散沙散開,直往中間走去。秦術心雖然心里有底,但也想去湊下熱鬧,再不濟可以看看葉貝苒的。
秦術心剛邁出幾步便被俞燼叫住:
“等等,師尊之前安排你同我去古陵縣,所以名單里沒你?!?p> 秦術心回頭,蹙眉:
“就我們兩個?”
俞燼沒回答但也沒否定,而是另作答到:
“若是師傅回來,到時我們跟他請示一下便啟程?!?p> “知道了?!?p> 待俞燼走后,葉貝苒拉著秦術心的手興奮的甩道:
“好羨慕你呀,能跟俞燼師兄單獨出任務?!?p> “有什么可羨慕的,要是有十人一起還好,要是就我們兩個,我肯定要干一大堆活?!鼻匦g心一想到這個,就已經開始發(fā)累了。
“那要不,你帶我去唄!”
“這,這個,怕是不妥吧。”
葉貝苒聽言表情劃過一瞬的陰冷,但隨即又恢復原狀,應接的極快讓人絲毫不察。
“好吧,我跟你開玩笑的啦!”
秦術心松了口氣,她還以為葉貝苒要不開心了,她深知,人心這一塊是很難拿捏的。
天近暮色,周圍早早的昏暗起來,加之下了幾場細雨,便讓人覺得更加沉悶,就連空氣也覺著惶惶不安起來。等到秦術心回到浮辭峰時天空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此時的俞燼早已洗漱完畢,恢復了往常的輕袍散發(fā)正坐在峰緣的方亭前品茗遠望。見秦術心回來,翻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依舊是聽不出一絲情緒:
“要不要先進來坐坐。”
“不了?!?p> 秦術心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想起雨中靜坐的那幾小時,她就知道,只要碰上凌穎她準要遭殃,這樣想來,她就更加氣俞燼了,要不是凌穎喜歡他,也不至于她現(xiàn)在受著這樣的委屈,想起下午校場俞燼走到她們那邊時凌穎傳來的眼神,簡直要將她撕碎般。許是她們天生不對付,不然葉貝苒明目張膽對俞燼傾慕,怎么就沒成為眼中釘。
這些事秦術心也就想想,未曾向俞燼和危思稹提起,她知道,這要是提起,她面臨的將是更大的麻煩,且不說能力不及凌穎,她伶仃一人怎么比得過有著強大靠山的凌穎,她只想在這里學有所成,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你今天心情似乎很不好?!?p> 俞燼突如其來稍顯關心的話語讓秦術心反應不及,她看了俞燼良久,隨即一句話不講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俞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問一句,只是看著遠去的秦術心曲手抹淚的模樣,那落寞的背影勾起了他一絲同情罷了。
微雨過后月色變得更加深重,兩人坐于方亭借月而談,相信這一夜,兩人的心又會為對方開啟一小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