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立馬按下了醫(yī)生鈴,醫(yī)生檢查了一番之后,情況不妙,立馬把她送進去了重癥監(jiān)護室。經(jīng)過兩天的觀察,秀竹沒有一丁點好轉(zhuǎn),醫(yī)院的建議是轉(zhuǎn)院治療,畢竟這里的醫(yī)療有限,怕耽誤了病人的治療時間。
宏偉跟兒子商量之后,當晚就轉(zhuǎn)去了當?shù)亓俗钣忻尼t(yī)院。有名的醫(yī)院,設(shè)備齊全,費用更貴,尤其是重癥監(jiān)護室的費用。兒女兒媳,每天都輪番穿上防護服進入重癥監(jiān)護室去看望她,和她說說話,試圖喚醒她,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人似乎與這個世界隔絕一樣,一動不動,只有床頭的機器跳動的數(shù)字證明她還和這個世界有聯(lián)系。
每人輪流上前去同她說說話,可是她還是沒有一丁點兒反應(yīng),醫(yī)生給出的診斷書就是差不多就這兩天的事了,建議家屬不要再讓病人待在重癥監(jiān)護室了,這種情況待在這里只是浪費錢。
老一輩講究落葉歸根,就是在人死后回到意識掛念的地方,讓靈魂有個歸宿。宏偉于是就替秀竹辦理了出院手續(xù),醫(yī)生簽字的時候,長嘆了一聲說:“王秀竹,62歲,這么年輕,太可惜了?!?p> 出院的時候,是錦森開著自己的車,錦汪負責按電梯拿行李,錦洋背著秀竹,宏偉在一旁拖起插入秀竹肺里的呼吸管道。
回到了家里,宏偉就叫自己的兒子把孫子孫女都喊回來看看他們的奶奶,這也許是……最后一面了。眾人圍在她的床前,一聲一聲地喊她,先是宏偉出的聲:“秀竹啊,我叫孫子孫女們回來看你了,你看一下她們吧?!?p> “奶奶,我是雅琪?!?p> “奶奶,我是雅欣?!?p> “奶奶,我是安年?!?p> 孫子孫女在床前叫她,她沒有一絲反應(yīng)。
“奶奶,我是安若?!卑踩糸_口叫道。安若看到秀竹勉強的打開了眼睛,可能是沒有力氣,她的眼皮只是睜開了一點點,讓人只看到瞳孔的一點點。興許是在生命的最后歇息處,回憶了整個平淡卻不平凡的一生,想為自己過去的魯莽而道歉,想為自己過去的受到的恩惠而感恩,可是到底是怎么想,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
醫(yī)生說是這兩天的事,沒有人知道會是什么時候,是寧靜的早晨,還是燥熱不安的午后,還是帶有涼風的深夜,她的兒子徹夜輪流守在她的身邊,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怎么樣也是有人相送。
錦森也叫安若先不要去上學(xué),過了今夜再去。
大家都沒有閑下來,都在準備著她的身后事,該買東西的買東西,該聯(lián)系車的聯(lián)系車,打電話的打電話。不過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人,先前在醫(yī)院就已經(jīng)看望過了。
這時候宏陽和錦州才出現(xiàn),宏陽還大放厥詞,“你們放心好了,我一定將你們的母親風光大葬!”外家人聽了一定覺得宏陽這個小叔當?shù)煤?,如此對待自己的大嫂。只有自家人知道,秀竹前前后后住院了這么多次,這么久,一次都沒有來探望過,這根本就沒有把幫他養(yǎng)了十幾年孩子的秀竹放在眼里。甚至還有一絲利用,利用她的死亡去換取他的好名聲。
錦森回去就將宏陽的混賬事說了出來,“他這個人就是死都不放過,還說要將我媽風光大葬?!?p> 還沒等慧玲說話,安若就出聲了:“不要,這個葬禮不要花他的一分錢,日后要是有一方落魄了,他肯定會跳出來說‘他們那時候母親去世還是我出的錢’。到時候我們只會有苦說不出。”
錦森覺得安若說得很有道理,他突然發(fā)現(xiàn)安若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稚氣,更多的是慧玲身上的模樣。
結(jié)果,那天晚上一夜平安。
慧玲一早就把安若送去了學(xué)校。家里那邊已經(jīng)忙得不可開交了。
錦玲聽老人的安排,去買壽衣,宏陽替她穿上?,F(xiàn)在就等著秀竹安心的去了,當?shù)氐娜巳ナ乐笠话阌玫氖堑澜痰亩Y儀讓人入土為安,可秀竹的妹妹更熱衷于佛教的思想,也就提倡以佛教的禮儀讓姐姐去。大家沒什么看法,也都不了解,也就由得她去了,只是費用比一般多多了,只要能讓母親安心點去,也就沒什么關(guān)系。
請來了寺廟的尼姑念經(jīng),超度,秀竹還是用插管吊著一口氣,寺廟的尼姑就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她其實現(xiàn)在很辛苦的了,不如把管拔了,讓她早點解脫?!?p> 宏偉和兒子們商量了之后,認同了這個說法,也不希望母親這樣的辛苦,可是三個兒子同時說:“我可不敢去拔管?!弊詈?,還是宏偉把管子拿下。
民間有個說法,在人準備死的時候,就應(yīng)該把糖或者帶有糖份的東西含在將死之人嘴里,寓意甜甜的一生,快樂的走。兒子們特意蒸了雞蛋羹,把糖放多,在宏偉拿下管子之后,把雞蛋羹放在秀竹的口里。
這時又收到了宏偉姐姐的電話,她叫她的三個兒子把金銀紙擺在她的手邊,讓她抓住,這樣的話,即使到了地府也有錢花,三個人也照做了。
安若在學(xué)校上著晚修的時候,老師走了過來,低聲說:“你爸爸說今晚在門口等你?!?p> “嗯?!卑踩衾潇o地回答。
她猜到了,猜到了秀竹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安若在課室無聲的哭了一場,一個晚上待在課室都心不在焉。
接她的是慧玲,安若問:“她走了?”
“嗯,她走了?!被哿峄卮?。
“什么時候走的?”安若又問。
“下午兩點多?!被哿釠]有不耐煩的回答。
“嗯?!卑踩酎c點頭。
安若沒有回家,是慧玲直接帶她回的榕樹嚇,眾人圍著一處凳子念經(jīng),凳子上停放著秀竹,她被一張黃色的布蓋著,布上寫滿了經(jīng)文。
慧玲叫她去給她上香,脫下書包,去跟著念經(jīng)。一行人念到子時,大家散去,等著明日送她去火化。她的兒子要守夜,有生人在,說是為了防止有其他的生靈冒犯。兒子們要上香,不能斷,要在一炷香差不多燒完的時候趕緊續(x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