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歡迎光臨!”
當(dāng)我剛推開餐館的大門,就看見貝爾德在廚灶前忙活著,空氣中充滿了黃油的香氣。
“早上好!來,快請坐,快請坐!”貝爾德興奮地招呼我就坐。
走到收銀臺,坐在習(xí)慣的一角,靠近瓦斯?fàn)t后香味更加濃烈。
“是魚嗎?”我注視著異如往常的貝爾德。
“沒錯!是剛從港口送來的新鮮貨哦?!?p> 說著,貝爾德旋轉(zhuǎn)旋鈕,將火焰熄滅,油滴在鍋中飛濺的“滋啦”聲漸漸消失。
熄火,裝盤,一氣呵成。
一份冒著縷縷熱氣的煎魚排便端上了我的面前。
直接從新鮮海魚上切下的魚排有拇指厚度,
魚排上的橫紋肌片片分明,
與平底鍋面充分接觸的表面鮮嫩粉紅,兩片之間的溝槽白皙透徹。
緊緊環(huán)繞在魚肉周圍的皮膚煎制地焦脆噴香。
潔白的瓷盤中,
粉嫩的魚肉;
青翠欲滴的薄荷;
亦靜亦流的芒果汁,
如同一副顏色鮮艷的油畫,吸引著我的眼球。
“快嘗嘗怎么樣?!必悹柕码p手撫蹭著圍裙,黝黑的皮膚仿佛能笑出聲。
“那我就不客氣啦?!逼炔患按啬闷鸬恫妫瑢⒁淮髩K魚肉塞進(jìn)嘴巴。
魚肉如同春天的花蕾一瓣瓣綻開,
深海魚獨特的腥味和香味一下子在口腔中綻放。
“真好吃!”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到如此美味的魚了。
“是吧,這魚可是很難得的,可是我托以前一起工作的好友送來的?!?p> “以前的工作?”
“我沒說過嗎?幾年前我曾在這附近鄉(xiāng)下的漁港打過魚。”
“第一次聽說?!?p> 貝爾德到底干過多少份工作啊。
“那可是份很有意思的工作哦。多虧了它,我的皮膚黑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p> 貝爾德開始興致勃勃地回憶起他的往事。
“出海打魚可真是這世上最好的工作了,
我有時跟著大船去公海,有時就自己開一只小船在近海,
迎著朝陽出港,隨著夕陽歸航。”
我的夢想貝爾德就這么輕松地實現(xiàn)了,說不定去當(dāng)漁民也不錯。
“不過打魚也是個看天吃飯的工作,有時候連續(xù)下大暴雨,我一個月都沒賺到錢。”
算了,還是繼續(xù)守著我的小診所好了,至少不會餓肚子。
“而且不僅要看天,也要提防人,這附近可是有海盜的,當(dāng)時有好幾個漁民消失了。”
“欸?這附近有海盜?我生活了這么久一點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海盜的力量還太弱小,只是襲擊漁船,一般城里的人是不知道的。”
“既然你說海盜的力量很小,那他們怎么還能搶劫漁船啊,漁船應(yīng)該也有自衛(wèi)能力,就算沒有也能跑啊?!?p> “沒錯,如果直接和漁船對抗的話哪些海盜既打不過又追不上,但他們非常狡猾,從不正面接觸漁船,而是埋伏在資源豐富且缺乏守衛(wèi)的漁場里,等單獨的漁船來到他們所在的漁場,正在捕魚時就傾巢而出,這樣漁船既跑不了,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最后只能被搶劫一空。”
“就像地面上在必經(jīng)之路打劫商人的強盜一樣。”
“是的,守在他人一定會來的地方,搶走別人的東西。
不過這只是偶爾的事,像我就一次海盜都沒遇到過??偟脕碚f打魚還是挺快樂的。”
“既然是這么好的工作,你為什么還要來這里當(dāng)服務(wù)員呢?”我問道。
貝爾德看向收銀臺上的小兵人,聽完貝爾德的故事,我感覺連白皮膚的兵人都些許被曬黑了。
“因為店主對我有恩。你也知道,我是個重感情的人?!?p> “我明白。不過和你相比我知道的事真是少之又少。”
“將來有機會我會把我的故事都告訴你的,畢竟你是我的恩人。”
窗外,天空被厚重的烏云所遮蔽,
銹跡斑斑的廠房;
搖搖欲墜的煙囪;
被廢棄的塔吊;
從地面裂縫中鉆出的雜草;
規(guī)劃整齊的房屋群一行行向看不到盡頭的遠(yuǎn)方延伸;
沒有人煙的街道被陰霾所籠罩。
“恩人?我可沒有做過值得你感恩的事吧?!?p> 黑云劇烈地卷動,
不知何處的鳥兒發(fā)出不安的嘯叫。
貝爾德打開了收銀臺上收音機的開關(guān)。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混合著雜音,收音機里傳來甜美且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的女聲:
“各位聽眾下午好,大家星期三過得還好嗎?
別看窗外灰蒙蒙的,現(xiàn)在還只是剛過中午哦。
據(jù)氣象臺報告,我市今晚將會迎來大暴雨,
請廣大市民減少外出,加緊收回晾曬的衣物,不要在樹底下……”
白色的瓷盤上殘留著不規(guī)律擴散的芒果汁和散亂的薄荷葉,
潮濕的餐館內(nèi),電流通過燈絲時的聲音無比清晰。
“我先走了,多謝款待。”
“歡迎下次光臨。”
當(dāng)我推開門走上灰暗的街道,第一滴雨水滴落在我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