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難舍那一方舞臺,或許是想念那一襲水袖丹衣。韓硯秋一曲醉人驚夢,宛若蓮花初開,猶含昨夜清露,怯中帶喜欲語還休。
唱昆曲的韓硯秋無疑是美的,美在情真意切,美在綺麗唱詞,美在婉轉曲目,美在華美濃妝,美在嬌柔的身姿,美得好似一場夢。那仿佛是一場隔世的幻夢。午夜夢回,似真似幻回到了舞臺之上。
或許是現(xiàn)實生活中太難被成全的情,在昆曲中多成其圓滿。杜麗娘為愛字,生而死死而生;崔鶯鶯與張生月下私定終身;陳妙常更是為愛脫下了道袍;唐明皇梧桐樹下拋灑相思淚,感動了天孫織女。得其相助,有情人終在月宮團聚。入得昆曲,像是圓一場夢。
情深而愈發(fā)動人。枕詩風詞韻,畫窈窕紅妝。
韓硯秋在小院里水袖翻飛,聲音迤邐婀娜,依舊讓他心魂搖曳。一唱三嘆中無論是閨閣閑愁還是離人相思,都淋漓盡致。隨著她蔥白一樣的指尖,遙指便幻化巍峨群山;輕點仿佛觀蕩漾碧波。
邊歌邊舞,水袖拋舞,時而牽住離愁別恨,時而翻出滿腔哀怨,時而繞出情思綿綿。舒展之間,道不盡的風致楚楚。而如今又因即將為人母,而平添一些韻味。
太久沒唱過,硯秋的氣息略微顯得有些不平穩(wěn)?;剞D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癡看的蔣有為趕緊扶住她。韓硯秋滿眼都是淚水,搭在他手臂的手都止不住地在顫抖。
蔣有為關切地問:“硯秋你怎么了?”
“沒事,我以為今生都不能開口在唱了,原來我還可以?!?p> “太累了,休息一會吧?!?p> 一旁的小翠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給他們上一壺溫熱的茶,默默地退出來房間。
“什么?她的嗓音又恢復了?”何氏吃驚地看著來人。
“是的,昨天確實有人真真切切聽到了三太太有可以唱戲了?!?p> 何氏捏住了手上金雞杯,因為太過于用力,指間有點發(fā)白。當初為了阻止她進家門,特地尋了藥,花重金摻進了她的飲食了,也幸好那一階段韓硯秋感冒,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發(fā)燒連累了嗓子,從來沒有人去懷疑過這件事情。
然后沒想到弄巧成拙,因為失聲蔣有為對她更為憐惜,讓她住進自家的別院里。她不是沒有后悔過,但是木已成舟只能接受現(xiàn)實的她,現(xiàn)在又被狠狠地一擊。
不能唱昆曲的韓硯秋美則美矣,還是像一尊被抽了精氣神的瓷娃娃?,F(xiàn)在她居然又可以唱了,又是那個臺上萬人傾倒的一代名伶了,她頓時倍感壓力。
天陰沉沉的,像一個鍋蓋死死扣在她的頭頂上方。讓她感覺都要喘不過氣起來了,這時一道紫色的閃電撕裂天空,她心里一顫,呆滯地看著天空。
老夫人很快也聽說了這件事,不過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老太太在逗趣著八哥,看著鳥在籠子里來回跳躍,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一句:“挺好,以后不用跑出去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