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安排妥當(dāng),王彥便和晴雯秋紋二婢調(diào)笑。
看了一下午書,晚間用飯的時候,王彥還是日常玩梗,逗李氏頑笑。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王彥藉口出去辦事一趟,去了大兄王樞家。
昨日回去,王顯就和大兄王樞說了王彥的請求。王樞對要瞞著老祖宗李氏,開始是不同意的。后來被王顯苦勸,無法,只得應(yīng)了。
今天一大早,便叫來了馬媒婆,正要吩咐小廝去準(zhǔn)備買只大雁,王彥就進(jìn)門了。
“大兄,有勞了!”
王彥感謝道。
“無妨,三弟啊,你這事著實讓我為難呀,想不到你也是個驚世駭俗之人!罷了,為兄助你便是!”
王樞對于族弟的事并不知曉內(nèi)情,不過畢竟是同族兄弟。守望相助乃是本分,也只好幫他一把了。
王彥從袖里掏出一錠銀子,交給王樞,王樞也未推辭,收入懷里。
與馬媒婆進(jìn)屋說話去了,這馬媒婆見王樞出手就是一錠10兩的銀子,自然歡喜應(yīng)下了。
卻說王彥搞定了提親之事,又帶著長隨阿福往二兄王顯家而去。
此時王顯家已用過早飯,王顯正被老子逼著念書。
門房便進(jìn)來通傳,陸巷的三爺來了!
王顯一聽,那正是及時雨啊,忙的出來迎接。正好可以不用念那什么勞什子四書五經(jīng)。
王顯他爹,王政,字端輔,秀才出生。這些年在華亭一帶,跑海路。也有一段時間沒見著王彥了,在正堂里坐著,品著茶,等著王彥。
王顯將王彥領(lǐng)至客廳正堂,招呼下人上茶。一邊拉王彥坐在下首。自己正好可以借機跑出去,招呼了王彥,王顯就以自己昨天吃壞了東西,身體不舒服為由,下去了。
王彥先拱手行禮道:“二叔,久不見面,越發(fā)精神了?!?p> 王政撫掌大笑道:“哪里哪里,彥兒倒會說客套話了,哈哈,我聽吾兒說,前幾日彥兒可是在盛澤大出風(fēng)頭。連吳梅村都夸你來著,我將顯兒抄錄你的文章詩詞讀了一遍,頓覺如飲甘泉,酣暢淋漓??!”
王彥在盛澤大出風(fēng)頭之事,最近慢慢開始在東山發(fā)酵。詩詞也被王顯到處拿去顯擺,替王彥揚名。
王政也是個文人,自然知道王彥的作品有多優(yōu)秀。他是真的替王彥感到高興,東山王家總算出了一個可造之材!
“二叔謬贊了,詩詞小道,不足掛齒!”
王彥謙虛道。
“你知道就好,你還是多在時文八股上多下點功夫,當(dāng)有大收獲!不要學(xué)你二叔,祿祿半生,一事無成啊!”
王政前半生考科舉考了無數(shù),次次落第,只好歇了心思。一心把家里的生意料理起來,因為他為人圓滑,頗通世務(wù)。在蘇浙沿海一帶的海商里倒是小有名氣。王顯家本是早年分出去的支房,如今倒和嫡房王彥一脈相差仿佛。
家業(yè)興盛起來后,王政開始關(guān)心兒子王顯的學(xué)業(yè),不愿他像自己一樣,無所作為!
可王顯似乎也不是讀書的料子,考個秀才勉勉強強吊車尾考上了??寂e人卻再也考不中,比王彥這個三弟還是差點。
王政心想,東山王家再出一個進(jìn)士的希望,就放在如今聲名鵲起的王彥身上了。所以對他寄以厚望!
“二叔教訓(xùn)的是,侄兒每日也要研習(xí)八股時文,不敢懈?。 ?p> 王彥確實每天都看,至于看得懂多少,那就老天爺知道。
“你要和我去走海?”
王政想起昨天兒子對他說的話。自己這個侄兒,竟要去跑什么海貿(mào),每年自己租用他家的船,坐著收錢不是挺好嗎?
“二叔不知,家里最近開銷大,進(jìn)項少,侄兒也是想家里分擔(dān)一點,二來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去漲漲見識也好?!蓖鯊┙忉尩?。
最近他又是修園子,又是娶老婆,家里雖然有積蓄,但是還是得開源節(jié)流。而來自后世的王彥自然知道,明末的海商有多賺錢。
“這倒也不沒什么,只是不知嬸子那里?”
王政并不迂腐,所以帶王彥出去見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王彥這一脈就剩王彥和他李氏兩人,李氏又溺愛孫子。不得不問過才好。
“侄兒已經(jīng)稟過祖母了,祖母也說可以?!?p> “那就好,那我就與你說說咱們家海貿(mào)的情況,你自己斟酌一下?!?p> 清了清嗓子,王政說了起來。
王政是蘇州府海商的頭領(lǐng),這蘇州府大大小小有七家海商,都是以王政為首,平時出海也是結(jié)隊而行,時值明末,大明的海上,出了一個巨無霸一般的海盜海商集團(tuán)。
那就是鄭芝龍領(lǐng)導(dǎo)的“十八芝”海盜集團(tuán)??刂浦袊I腺Q(mào)易的必經(jīng)之路,對來往船只劫掠或者自己經(jīng)營走私。發(fā)展成了海上一霸。
當(dāng)然,鄭芝龍在崇禎元年再度接受朝廷招安以后,借助朝廷的名義討伐異己勢力,打擊那些不聽自己號令,與自己作對的其它海上勢力,憑功升遷至福建總兵。
崇禎五年,鄭芝龍在金門海戰(zhàn)中擊敗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從而控制了從南洋到大明,朝鮮,日本等國的海路。
鄭芝龍一躍成為了大明乃至東亞地區(qū)最強大的海上勢力。
鄭芝龍從此開始收取各國商船停靠費,發(fā)給令旗。史載:“凡海船不得鄭氏令旗者,不能往來,每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以此富敵國,自筑城安平鎮(zhèn)?!?p> 王政也是給“保護(hù)費”的那批人,大船三千兩,小船一千兩。王政總共有大小船只八艘,每年要繳納一萬八千兩保護(hù)費。
說起來王政十分氣憤,但又無可奈何。鄭芝龍現(xiàn)在坐擁大小船只三千余艘,手下水手兵丁據(jù)說達(dá)到驚人的二十多萬!勢力已經(jīng)覆蓋到了整個西太平洋的海上,沒有鄭家令旗,走海就是送死。
王政的五艘大船兩艘是王彥家的,其它都是自己這十幾年打拼留下的家當(dāng)。大船皆是商船,三艘小的是戰(zhàn)船,是王政在鄭芝龍打敗荷蘭東印度公司后,向其買的西洋戰(zhàn)船。
王政這次回家,一方面是回家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另一方面就是采買貨物。下個月就要再次出海,前往日本國貿(mào)易。
因為日本現(xiàn)在是德川幕府時代,閉關(guān)鎖國,只允許中國人和荷蘭人前往貿(mào)易。王政就是與日本國貿(mào)易的海商里面名氣最大的。
因為鄭芝龍的控制,王政每年只允許前往日本貿(mào)易一次。所以王政特別重視,每次都是滿載貨物,在日本也十分吃香,王政主要販賣的是蘇揚一帶的絲綢,茶葉,是日本最大的供應(yīng)商。
聽完王政的介紹,對大明現(xiàn)在的海上情況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王彥更加希望自己去看看了,畢竟中國衰落,就是沒能走向海洋!
鄭和下西洋已經(jīng)是近兩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海上,盡是西洋人,像什么荷蘭,英國,西班牙,葡萄牙。彈丸之地,就是靠著海上貿(mào)易,在十七世紀(jì)的世界舞臺上,大放異彩,稱霸全球!
鄭芝龍的經(jīng)歷王彥是知道個大概的,起家的鄭一官不過是一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小小“通事”,也就是翻譯。
短短二十年間稱霸東亞海洋,也是時勢造英雄。自己何嘗不可?
若說讀書做官,王彥可能沒有那個信心。但說道對未來世界大勢的判斷,那自己就是個上帝視角的“掛”。
今天王彥終于找到了奮斗目標(biāo),那就是海上!
王彥激動的聽完王政的介紹,然后帶著疑惑,開口問道:“二叔,我們蘇浙的海商可十分團(tuán)結(jié)?,加起來又有多少船,多少炮?”
“蘇揚一帶的海商倒是和我比較熟悉,若是有事,他們必然會幫忙,浙江那邊的商船,多是和福建人走得近,若說數(shù)量,倒也不少,蘇揚一帶怕不下幾十家像我這樣的海商,船也有三四百艘,但多是商船,戰(zhàn)船不到三成,火炮不及500門!”王政繼續(xù)說道。
王彥心道,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自己想辦法把這股勢力整合起來,利用他們幫助自己發(fā)展,未嘗不能成為另一個鄭芝龍!因為他知道,后來的鄭芝龍要降清,以后的鄭家海上霸主地位也會隨著鄭芝龍降清,鄭成功退保臺灣,康麻子“閉關(guān)鎖國”而悄然衰落,以后,中國海上,馳騁的倒是外國人,西洋人了。
鄭芝龍雖然號稱有船三千艘,帶甲二十萬,然而要控制從朝鮮,日本,琉球,臺灣,福建,南中國海這么廣袤的一片海疆。怎么可能聚集得了上千艘的戰(zhàn)船?
而且自己發(fā)展,就發(fā)展在日本,朝鮮的海域,以及后世所謂的“北洋”。想來和鄭一官沖突不會太大,想道這點,王彥有了主意。
對王政說道:“既然蘇揚一帶海商對二叔十分信任,小侄有個想法,不知二叔能否聽聽?”
“你這小子,吞吞吐吐的,好不痛快,有什么盡可直言!”王政笑道。
“不知二叔以為,每年向鄭一官繳納如此多的保護(hù)費,可有其它海商有怨言?”
“當(dāng)然有,雖然海貿(mào)利可高至二十倍,然而大海無情,海波未平,船傾人亡,傾家蕩產(chǎn)者亦不在少數(shù),又有海盜,半路劫掠,殺人越貨,拋尸大海,也是常事,為何我等出生入死,他鄭一官倒坐享其成?美其名曰收了我等的錢,就沒人敢劫我們的貨,可是他們以前就是海盜呀,收的保護(hù)費也不過是換一種方式搶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二叔我有一策,當(dāng)可讓鄭一官少收我們的錢,還得繼續(xù)保護(hù)我們!”王彥自信答道。
“說來聽聽!”王政有點激動,如果王彥說讓鄭芝龍不收他們的錢,那王政肯定會嗤之以鼻。哪有狼不吃肉的?
但少收倒是可以考慮。
王彥向前,走到王政旁邊耳語一番,聽得王政連連點頭,笑容滿面。
道:“此計堂堂正正,乃是陽謀,想那鄭一官當(dāng)會同意!甚好!”
王政撫須贊嘆道。
與王政商量好細(xì)節(jié),已至正午,正好在王政家蹭了一頓飯。
席間王彥一直恭維族叔,以及二嬸宋氏,倒也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