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燈光照在清子的臉頰上，勾勒出好看的陰翳。
外面車“嗚嗚”發(fā)出的聲音像是從鋼琴鍵上彈出的音符一般，附著在四線譜上飄進(jìn)我們的耳朵。
清子的耳朵隨著頭部一起運動，我想她的耳朵摸起來一定像是數(shù)鈔票的感覺。
吃得十分痛快啊，腹部一股氣從嘴里吐出。
“呼……”
我習(xí)慣性地在吃完后用紙巾擦拭自己沾有油污的嘴唇，轉(zhuǎn)頭看向清子，此時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盤子里的米粒全部集中在靠近她的那一邊，其余部分很干凈。她是個好女孩，就從這一點來看。
“怎么，一直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鼻遄訉⑶邦~散落的頭發(fā)用手挽到耳后，向上輕輕抬頭看著我說。
一邊還不忘把最后一點炒飯用勺子送進(jìn)嘴里。上下顎動一動就將完整的炒飯一股腦子全部送進(jìn)肚子里了。
清子笑笑用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在向我展示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典型的小孩子的心理。
“呵呵……很滿足對吧?！?p> 清子點點頭，原本在腦后安安分分的頭發(fā)有幾根調(diào)皮的從耳后掉落在眉前。
我用手將它們固定好，清子對我笑笑。
“你知道么，我現(xiàn)在是一個人生活喲，至少在遇見你之前?！彼嶂^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不知看著什么地方。
我看著窗外，眼睛里出現(xiàn)的只是燈光，各種各樣的各種顏色的燈光。光線由暗到明，由遠(yuǎn)及近，但不過照到的地方總是有限的，更多的是被黑暗包裹的建筑物與曠野。
“就是住在旅館嗎？”我問她。
清子略微搖搖頭，“其實”，她用頭在我的肩膀上揉了揉，“我不是住在旅館啦，有一套房子的?！?p> “房子？”
我顯然很驚訝。
清子看著我滿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嚇一跳吧？”
我用手摸摸額頭，手上已經(jīng)沾著汗水了，大概是穿了兩件衣服吧。我將外套脫掉，清子整理了一下黑色裙子。
做完之后，我接著說：“了不起，讓人詫異。”
“沒什么啦，一個人住這點千真萬確?！?p> 我點點頭，一個人么，我似乎也是這樣才對。
我下意識抽出一張紙放在桌面上，雙手有模有樣地折疊起來。清子怔怔地看著我。
“我住的地方就在旅館附近的，想和你一起去的?！鼻遄油熘约旱男惆l(fā)。
紙張被折來折去，在我手上像活了一樣……
“嗯，有個小窩也很棒的?！?p> “一點沒錯?！?p> 我緩一緩，放下手中的事。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話題似乎到了懸崖。
但我又把它拉回。
“很想自己的家人吧，只是一個人住的話?！?p> “說不清楚，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想不想?！鼻遄余洁熘?。頭發(fā)在她手指上卷成好幾圈。
“回不了家的話，有個最親的人常聯(lián)系就可以啦。”我把折疊好的紙給清子。
她伸手接過，是一只“鶴”的樣子。小巧的紙鶴在小巧的手掌上。
“最親的奶奶早就死掉了，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呢?！鼻遄拥椭^，完全看不清她的臉。
我拿起紙鶴在眼前仔細(xì)地看著，像是欣賞一只真正的野鶴一般。
“野鶴很漂亮對吧，說不定可以飛到天涯海角也說不定喲。”
清子抬頭看我，眼睛里充滿疑惑。
“對吧，野鶴是個群居動物吧？”我向清子確認(rèn)這一點。
她點頭，這是不需要思考三秒的事情。
“那就和其他野鶴生活在一起好了，就算一起飛到東方明珠塔上，最好還是一起才好的。”我轉(zhuǎn)頭看她。頭發(fā)被燈光照得透亮，發(fā)梢有些變黃，但是配得上她的美貌。
“一起居住就可以了嗎？”清子認(rèn)真地說。
我再次將紙鶴放入清子手掌，用手握住那皎潔滑亮的手。
“事情有一百萬種可能的理由，有一百萬種紙疊成的紙鶴，也有一百萬種選擇的，不用太緊張，做就是了，問題是你自己?！蔽姨ь^看著燈，餐飲店里的燈垂直在我上方，周圍用屏障包裹著，這才讓燈光聚集在我們周圍。
“一只也不能離群？”
“一只也不能！”
約莫十幾秒后清子抱著我脖子，十分認(rèn)真十分小心地說：“和我一起住，不能離群的對吧？”
我身體似乎是受到了刺激一般，處于禮貌我將手搭在清子的腰間。
“一起住，不能離群的對吧……”
這句話重復(fù)在我的腦袋。我倏忽間看到自己小時候吃過的烤紅薯，看到離家很近的游樂場里面的小型摩天輪，指尖縈繞的是摸到河水冰涼又柔和的觸感。
我啞然。
這是故鄉(xiāng)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