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緣起

　　百里好不容易用計擺脫了海堂主，她追出來時候，卻見王平正在和小滿撕打扭成一團(tuán)，先前兇神惡煞的胖管事已然在她之前趕到，眼見小滿被他如同拎小雞一般的抓起，百里一躍而上，一個如影隨形腿將那胖管事踹入一間廂房，那胖子陷在被自己撞飛的桌子里，半天起來！

　　她扶起摔倒在地的小滿，心想，如今王平當(dāng)家，今日芙蓉閣鬧成這副樣子，想必他定不會放過小滿。便囑咐小滿讓他趁亂離開去德善堂等她。

　　轉(zhuǎn)眼功夫，她見那王平已快跑到樓梯，此時芙蓉閣中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走道被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她輕功了得，直接一個飛身躍到二樓去等王平。那王平正以為擺脫了她，得意洋洋間卻見百里正在數(shù)米前沖他招手。他一時受驚，慌忙間不知被什么絆住，百里趁機(jī)一躍上前要抓住他，拉扯間，王平從欄桿墜下。

　　芙蓉閣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本就好似是一個空心的四方體，樓中鏤空，四面是一間間的廂房。而一樓大廳的中間，是一個偌大的芙蓉花池！四周以各式奇形怪異的石頭作為裝飾。百里眼見那王平墜落的下方正是一處凸起尖銳的石峰，王平墜在那里必死無疑。她想都不想一躍而下，在空中給了那王平一腳，將他踹落芙蓉閣花池之中。

　　她宛如天仙輕盈落地，居高臨下的瞧著那王平從水池中爬起，像是一只淋了雨的落湯雞！

　　此時辰時已過，下朝的官員大多或是已至各自府衙或是回了府邸，此刻倒是官眷或是名流富賈居多，更加著實(shí)熱鬧。就連青云大街上的人流，也涌入芙蓉閣想看看這熱鬧。一時間，人山人海，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百里心中大呼不好！她本想將此事在廂房內(nèi)靜靜私了，卻不曾想到半路竟跑出一個滄海閣！事態(tài)一時難以控制，竟鬧到如此田地。

　　王平見她武功卓越，知道今日恐難逃脫，便繳械投降：“女俠！女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百里正準(zhǔn)備拉他上岸，卻聽見閣樓上有人大聲說話：“這位姑娘！這里可是國都洛寧！難不成你還要當(dāng)街行兇不成！方才我們可都瞧得仔細(xì)，就是你將這位公子推了下去！皇城邊上，朗朗乾坤，姑娘眼中可還有國法！”

　　那百里莫名，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在此胡言亂語，方才若不是她好心搭救，這王平的腦袋恐怕早已經(jīng)被那石峰刺穿！即便是紀(jì)塵風(fēng)親自出手，也是回天乏術(shù)！她尋聲望去，一眼認(rèn)出正是那海堂主的手下！

　　王平卻像是被人提點(diǎn)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一下子想起什么。他突然在水中撒潑哭訴：“這位姑娘！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對我下如此狠手！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若是沒有了我，你叫他們?nèi)绾巫龌钛剑　?p>　　一時間樓中議論不斷，沸沸揚(yáng)揚(yáng)！百里見他表演的倒是賣力，暗嘆這個王平可真會審時度勢，順勢而為！只覺得周遭人對她惡言相向，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百口莫辯，自知現(xiàn)下這芙蓉閣不宜久留。只能另尋機(jī)會說服王平。突然腰間的無影劍微微顫動，似乎隨時準(zhǔn)備脫鞘而出！是殺氣！

　　體內(nèi)熱毒是百里打娘胎帶出的毛病。因為這個緣由，她不知喝了多少湯藥，她同紀(jì)塵風(fēng)的友誼也是因著這病而結(jié)的緣份。也正是因為她體內(nèi)的熱毒，天下第一寒氣的無影劍，也竟能被她貼身攜帶。也正是因為這熱毒，她經(jīng)絡(luò)僵硬不宜習(xí)武。百里嘯海雖威震江湖，卻也不乏仇家。他的掌上明珠若不能保護(hù)自己，日后定曾為他的軟肋。這便是百里門最大的秘密。

　　這些年百里嘯海想盡辦法，讓天下人認(rèn)為百里門的大小姐武功蓋世，不容小覷。就連安排在百里身邊的婢女也都各個出手不凡，他讓百里去昆侖山隱仙派學(xué)習(xí)最上層的輕功，又源源不斷將醇厚的內(nèi)力強(qiáng)行輸入百里體內(nèi)。又讓金無名親自做百里的老師。

　　金無名此人原本倒也是洛寧世家子弟，后不知為何淪落江湖。如今是百里門主最依仗的堂主。江湖人稱金狐貍，此人雖也曾百讀圣賢書卻有一雙點(diǎn)石成金的圣手。他素來教導(dǎo)百里，打不過逃跑一點(diǎn)也不丟臉，明知打不過卻非要找打那才可恥！你爹爹讓你學(xué)最上層的輕功，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去救可憐兮兮的你。百里很是受教，將此統(tǒng)一稱為：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大智慧。

　　此番，殺意逼近，她自然逃之夭夭。有時候，逃跑亦是一種智慧。她時常慶幸，有爹爹傳給她的百年內(nèi)力相助，如今她的輕功早已青出于藍(lán)。

　　她如同一只黃色的黃鶯在洛寧城不知名的屋頂飛躍，遠(yuǎn)遠(yuǎn)甩開了那些滄海閣殺手。只是，方向卻距離德善堂愈來愈遠(yuǎn)。她正苦惱，卻遠(yuǎn)遠(yuǎn)瞧見小道盡頭有一輛馬車勻速駛來。她靈機(jī)一閃，身輕如燕般悄然從車廂后側(cè)的簾子一躍而入。她的輕功了得，駕車的小廝自然沒有察覺。

　　可是！這車箱內(nèi)竟有一人！

　　百里嚇得捂住自己的嘴，那人一襲白衣，袍子上隱約繡著梅花的暗紋，頭戴淺露看不見面容。瞧那身形百里斷定是位男子！只是，他并沒有任何動靜。百里心存僥幸，他大約是睡著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也好，等過了滄海閣那一關(guān)，她再悄悄然的離開。她松了口氣，卻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白木香？百里自然知道，白木香是出了名的女兒香，不免對這馬車的主人多了幾分好奇。她心中暗道，方才從外面看這輛馬車似乎除了寬敞些倒也是平平無奇，并不影人注意。內(nèi)置布局倒是有幾分考究，就連這做簾子的布料都是上等的京布，常人家怕是拿來做件衣服都舍不得，這馬車的主人竟直接拿來做了馬車的簾子。她不免對此人更加好奇，悄悄抬手想要一窺這白色淺露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副面容。

　　百里不知，那位白衣公子早有察覺。他本在閉目養(yǎng)神，突然感覺到馬車有輕微下沉。雖然那下沉的幅度不足以讓大多人察覺，但絕逃不過他的敏銳。他睜開雙眸的那一剎那，便瞧見眼前的一抹黃色身影！

　　是她！方才大鬧芙蓉閣的黃衫女子！

　　方才在芙蓉閣內(nèi)倒曾與她擦肩而過，他會注意到她，只因感覺到她身上隱隱約約的劍氣。那時她步履匆匆、英氣十足地手提著一柄扇子，從他身邊經(jīng)過。之所以用提，只因為她拿著扇子的手法，竟好似像是握著一柄寶劍！倒是可惜了一柄如此名貴的團(tuán)扇。

　　多看了一眼，他又覺得她似乎有幾分眼熟。好似前幾日方才見過。

　　此刻，她上了他的馬車，坐在他眼前，似乎在躲避什么。他記得，方才在芙蓉閣的時候她倒是神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此刻怎甘愿龜縮于此？

　　他踏出芙蓉閣的那一刻，偏巧是她推人墜樓之際。他聽見樓中被她攪得天翻地覆的動靜！眾目睽睽之下，她一躍而下又給那人補(bǔ)上一腳。

　　他不經(jīng)好奇，她和那人該是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要下如此狠手！

　　她妄想打量他，他卻也在肆無忌怠的觀察著她。以他薛大少爺之名，洛寧城中無論是貴氣逼人的、溫婉爾雅的、清秀雅致的、小家碧玉的、妖艷浪蕩的，他都司空見慣。只是想遍所有形容女子的詞匯，卻也不能將她完全歸于哪一類。她容貌倒是清秀可人，眉宇間卻有一絲蓋不住的英氣。就連女人常常隨身而帶的扇子，于她手中竟也顯得好似一柄利器，她不用開口，眼底卻寫滿了自負(fù)二字！時而舉手間又有一絲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又在她鳳眼流轉(zhuǎn)大約在想什么鬼主意的時候瞬間灰飛煙滅。

　　她是誰！為何而來！

　　白色淺露之下的眛眼閃過一道厲光，這樣的女子定然要敬而遠(yuǎn)之，她若是為他而來，那便殺之。

　　白色紗幔被慢慢拉開一角，一雙冷冽的黑瞳印在眼前。百里還來不及看清那紗幔下的容顏，卻被那雙拒人千里之外的眼嚇得慌忙放手。這樣的眼神她從未見過，只是一眼便能叫她寒徹心底。她自覺心虛，慌忙解釋著：“對，對不起。公子，我只是好奇，并無冒犯之意?！?p>　　“好奇什么？”那聲音冷的像座積年成冰的雪山。

　　“公子，你，一直醒著嗎？”她突然有所警覺，這馬車的主人既然知曉，卻又為何做出一副沒有察覺的模樣。可是有其它圖謀？

　　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道：“難道姑娘不該先解釋一下，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的馬車上？”

　　百里有些恍惚，對呀，她該如何解釋？她試著設(shè)身處地設(shè)想常人遇上現(xiàn)在這般境況，聽見何種回答會比較容易接受。自己的地方有陌生人突然闖入，這種情況，第一反應(yīng)自然該是慌張的吧！她決定先從安撫馬車主人的情緒開始著手，：“公子，請不要害怕，我并不是壞人！我只是個遇上些許麻煩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想暫借公子的馬車躲避壞人?！彼X得，首先得讓馬車得主人認(rèn)為她的出現(xiàn)對他而言產(chǎn)生不了任何危險。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白衣公子腦中浮現(xiàn)的確是方才她在芙蓉閣時的大展身手，著實(shí)難以將她與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等詞聯(lián)系在一起。這個小女子方才倒是神氣的狠，這會倒是學(xué)會扮豬吃老虎了。他看見她身后背著的小小包裹，冷哼道：“姑娘初來乍到，到洛寧也不過只有半日，怎就能有這樣的本事將自己逼入如此境地?！?p>　　百里愣了愣，這位公子話中有話，來者不善。她自己琢磨，如今這外來的人儼然是她自己，莫不是這位公子誤以為來者不善的人是她？她素日里倒是以善解人意自居，心想，若是如此這位公子有些許情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自然可以理解。換做是她，倘若有人膽敢不請自來擅闖她的瓔珞苑，她定是連解釋的機(jī)會也不給，直接丟入后山的石湖喂那湖中怪魚。她諂媚討好道：“公子對小女子可有何誤會呀？”她這副諂媚的樣子笑得很是專業(yè)，雖不是金狐貍教予她的，其中精妙之處卻也是她這些年從百里門那幫堂主舵主臉上學(xué)習(xí)總結(jié)而來。

　　那人卻道：“姑娘與在下萍水相逢，素不相識，自是沒有什么誤會可言。在下方才所言，姑娘大可當(dāng)作是路人的善意提點(diǎn)，也總好過以后的多行不義，必食其果?！?p>　　百里的諂笑被白衣公子的這番話凍結(jié)在嘴角，她今日才知，為人處事的功力她還尚淺，她也是頭一回才知，這世間竟果真有人可以僅憑寥寥言詞，便輕而易舉的將天聊死。他的聲音明明沒有一絲溫度，卻能在夏日炎炎的午后也能叫人瞬間感覺身處冰天雪地！她突然感覺，眼前這位白衣公子對她確實(shí)沒有誤會，有的或許只是敵意。

　　百里腦中蹦出一個詞眼叫“寄人籬下”，大約形容的就是眼下她這種境況。金老頭倒曾不止一次的同她聊過寄人籬下的相關(guān)見解，只是他們總以莫衷一是而告終。關(guān)于這個問題，她認(rèn)為“寄宿者”在寄人籬下之時著實(shí)該有深藏不露和不露鋒芒的覺悟。金老頭卻覺得，單憑深藏不露和不露鋒芒這兩個詞，足以顯示她曲解了“寄人籬下”的本意。她從前確實(shí)沒有過這邊寄人籬下的親身體會，可往日在石湖山上金老頭覺得她理解最透徹的詞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突然恭敬不少，柔聲細(xì)語道：“公子的善意提點(diǎn)小女子全然記下了！只是小女子也有一句話要奉上，還請公子笑納！”未等他品味其言含義，卻見那黃衫女子微微抬頭，放低了聲音：“往后公子這種是非不分的言辭還是少說為妙，以免誤人子弟。”話罷，她恢復(fù)方才刻意的柔聲細(xì)語：“公子不要誤解，我只是擔(dān)心公子收緣結(jié)果，以彰報施。這自也是小女子對公子的善意提醒。公子不必急著謝我！畢竟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

　　他倒是頗有風(fēng)度，非但沒有半點(diǎn)怒意聲音卻像是多了幾絲人情味，饒有興致道：“我以為，你現(xiàn)在是在我的馬車上，是不是該有些寄人籬下的態(tài)度?！?p>　　“公子認(rèn)為我該以何種態(tài)度，才能彰顯小女子寄人籬下的誠心誠意？”

　　她的故作姿態(tài)，掩口而笑并沒有半點(diǎn)她口中的誠心誠意。反而叫人不難察覺她在故意挑釁，甚至是在戲謔。他似笑非笑道：“你果然擅長。。。。。。咄咄逼人?！?p>　　“公子何嘗不是將輕世傲物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她雖在武功造詣上頗有盜名欺世之嫌，可是斗嘴比狠這十五年來她硬是沒有輸過。金老頭曾說過，爹爹將她交予他教養(yǎng)，大約打的便是讓她學(xué)會能用言辭擊敗對方就盡量不要動手的主意。

　　只是百里萬萬沒有料到，她得意的似乎并不是時候。

　　“嘶！”

　　馬的嘶叫聲幾乎和她失去重力同時發(fā)生。沒有一絲的征兆，馬車驟然急！百里措手不及重心不穩(wěn)，狠狠撞在了那白衣公子的身上！

　　駕車的小廝大約感覺到車內(nèi)的異動，帶著歉意揚(yáng)聲詢問：“公子，您沒事吧？”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他來不及防備，任由眼前這黃衫女子像一塊巨石般壓在他的身上。他縱橫風(fēng)月之久，還是頭一回知道一個女人身子居然能如此之沉。那女子重重壓在他的胸膛，讓他緩不過氣。他輕輕抬起一指，勾起那女子的下巴，好讓自己的胸口喘息。

　　他平靜答道：“無奈。外面何事？”他的車夫小七，駕車素來穩(wěn)當(dāng)，若不是有突發(fā)狀況，絕不會如此莽撞。

　　小七還未回話，卻聽見一個陌生男子聲音響起：“可是德善堂梅公子座駕？”

　　“何事？”白衣公子恢復(fù)了一貫冷冽。他在百里耳邊低聲道：“你打算一直這么趴著？”

　　是海堂主！他來得到是時候！百里腦子一蒙，她方才做了什么？是不是得罪了人家公子？她又覺眼前一亮，海堂主方才叫他什么！德善堂得梅公子！她突然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紀(jì)塵風(fēng)那東家，這些年她常在紀(jì)塵風(fēng)口中聽聞此人名號，雖然大多都是紀(jì)塵風(fēng)的埋怨之言，但不難從這些埋怨中聽出實(shí)為紀(jì)塵風(fēng)對他的欽佩。久而久之，百里對梅公子產(chǎn)生了像久違見面的熟人的錯覺。她心中慶幸道：都是一家人，好說，好說！

　　可她心中又著實(shí)有些不安，想起方才那紗幔下的那對眉眼！這梅公子不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嗎？可眼前這個白衣公子卻明明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言辭犀利，哪有半點(diǎn)溫柔敦厚、菩薩低眉之態(tài)！

　　“還不起來?！彼p聲催促。她腰間不知有何利器，她壓在他的身上腰間抵住他的小腹，隔著幾層布料竟能感覺到一陣戾氣刺膚之痛，他能確定，這道戾氣正是他先前在芙蓉閣時從她身上察覺到的劍氣！

　　百里小心翼翼從他身上爬起，生怕被海堂主察覺異樣。然后自動乖乖縮回車內(nèi)一角，一改方才的伶牙俐齒，換上一副清純可人的乖巧樣。

　　淺露之下，那張冷峻的臉顯然對她嘆為觀止。她雖對擅長寄人籬下領(lǐng)悟的并不是很透徹，但此刻倒是對審時度勢，順勢而為八個字表演的倒是相當(dāng)極致。

　　馬車外，海堂主道：“公子由西面而來，可曾看見過一位穿黃衫的少女？”

　　方才他便已感覺到周邊高手氣息縱橫。如今隔著馬車紗幔，果然看見自己的馬車已被一群蒙面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這些人想必便是她口中的壞人罷！這小女子方才確實(shí)在芙蓉閣闖下大禍，芙蓉閣即便想要抓她也難以在一時之間尋到如此多的高手，顯然這些人也并不是官府中人。他不免好奇，這小女子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對她如此興師動眾！

　　“閣下是何人?！彼⒉恢被卮?，淡淡問完，抬眼又瞧了一眼此刻真賣力裝乖的小女子。雖不知她腰間利器是何，但以他的功力尚不能近身，這小女子竟能隨身安置，不動聲色。單憑此點(diǎn)便可知她年紀(jì)雖小，武功卻深不可測。外頭高手雖多，但未必是她的對手。她又何必在此故作害怕之態(tài)？

　　海堂主道：“公子無需知曉我等是何人，公子只需知道我等并不是德善堂的敵人。梅公子璞玉渾金，乃寧國第一大善人，我等并不愿主動冒犯公子。還請公子的赤子之心也要擇人而異！”

　　“沒有，我們未曾遇見此人。”他回答的肯定，沒有半點(diǎn)遲疑。

　　海堂主見狀，斟酌后放行。

　　百里緊繃的心終于松下了，這德善堂梅公子的名號果真好用，看來為人楷模、受人愛戴果然名不虛傳。就連滄海幫倒也愿意給他幾分薄面。她全然將先前所發(fā)生的口角歸結(jié)于梅公子不會表達(dá)，但至少內(nèi)心還是善良的。她笑容可掬，輕聲道：“傳言梅公子厚德載物，淑質(zhì)英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他并不領(lǐng)情，“姑娘過獎，在下不過是輕世傲物罷了。”

　　“怎么會，小女子讀書少，胡說罷了。”輕世傲物不正是方才自己對他的贈言，不過她倒是沒有一絲的尷尬，否認(rèn)的很是干脆。

　　百里一心只關(guān)心馬車徐徐離開那些蒙面的包圍，卻不知那淺露之下的唇咧開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是嗎？原來姑娘是胡說罷了，那可怎么辦，在下可是句句肺腑呀！”

　　“呃？公子說什么？”百里回神之時，卻有一道內(nèi)力將自己擊飛，她來不急詫異，來不及抓住什么，任由那到內(nèi)力帶她拂過窗紗，宛如是一件被人擲出的物件。只聽見那人如寒冰似的聲音：“在下說過，姑娘多行不義，必食其果?！?p>　　馬車，絕塵而去！

　　她狼狽地摔倒在石板鋪砌的地面，只覺得屁股一陣劇痛！耳邊響起海堂主心花怒放的笑聲：“多謝梅公子深明大義！”

　　百里抱怨道：“什么深明大義！海堂主可真是有眼無珠！這個人連我一介女流之輩都要下手暗算，如此卑鄙無恥之徒可正是千年難得一遇。”

　　海堂主扯下蒙面的面紗，笑道：“千年難得一遇嗎？那老夫可正是著實(shí)幸運(yùn)，今日便遇見了兩個?！?p>　　“噢？”

　　“姑娘忘記了？方才是誰在芙蓉閣暗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