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玉環(huán)步，鴛鴦腿！
傾盆大雨淋下來，掩蓋了四周人群的吶喊，槍火聲穿插在雨夜，奏起一出慷慨激昂的打擊樂。
雨水把泥地淋得坑洼不平。
吳擎抽出刀，一步踏出，幾乎是瞬間就來到瓊恩身邊，對著他脖子便是一刀斬下。
唐橫刀反射出閃電的光，晃人得刺眼。
雨點被刀刃一分而過。
瓊恩瞳孔微縮，幾乎是下意識抽身，撐著旁邊石碑上，一躍而起，靈活避開了這一刀。
他站在石碑上，摸了摸鎖骨邊上那道劃痕：“東方的格斗術(shù)？華而不實，虛有其名，居然還真有人學(xué)?！?p> 說完。
他雙手一架，左腿前拉，擺出了類似進退馬的姿勢。
見他沒有武器，吳擎把長刀插在泥地里，撕開上衣衣袖，“來！”
“可笑?！杯偠魃袂樽I誚，動作卻一點也不慢。他腳蹬在墳碑上，飛起來的身體在半空中屈膝，帶著恐怖沖擊力的膝撞直攻面門。
吳擎蹭蹭向后退去。
退后的過程中，他上半身一側(cè)，右腿抬起外劃出弧形的輪廓，全身力量在這一記鞭腿中爆發(fā)。
嘭！
髕骨與小腿骨在雨中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吳擎后退兩步，墊住腳，卸去大半沖擊。
而瓊恩卻沒有落地，他站在一塊狹窄的墳碑上面，如履平地，平衡性嚇人得可怕。
“合氣道，動中禪？”
雨聲雷聲幾乎掩蓋了黃沙匪盜在密林里廝殺的聲音，可吳擎這一句嘀咕，依舊落在了六七米開外的瓊恩耳朵里。
他頗為自豪，左右扭了扭脖子，“東瀛的武術(shù)，和你這種花拳繡腿可不一樣。我連子彈都躲得開，你拿什么跟我打？”
“是嗎……”
吳擎低下頭，聲不可聞的回了一句。
接著他一把扯掉被雨水淋濕的上衣，露出傷疤縱橫的上半身。有些傷只是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痂，有些則根本只是長合了一些血肉。
短短幾天時間，受的傷可好不了。
瓊恩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心中警惕大升。
他冷冷注視著眼前這位渾身只有一條短褲的男人，肌肉緊繃，像是一頭隨時會撲食的獵豹。
下一秒。
他視線里的男人忽然抬起頭，嘴唇蠕動。
轟鳴雷雨中。
一道怒吼回蕩在他耳邊。
“干死你！”
瓊恩心中一震，接著轉(zhuǎn)懼為怒，雙腳一踏墳碑，像是燕子般竄了出去。才邁出兩步，凌厲的踢腿在他眼瞳里迅速放大。
他連忙一彎腰，躲開這一腿，同時一拳對著吳擎小腹下面的命根轟去。
他速度極快。
修煉了十五年合氣道，早就把身體的協(xié)調(diào)度練到了最大。如今他動起手來，每個動作都銜接得緊密自然，同時又動作極快。
這一招毒手雖然常見。
可在吳擎舊力已過，新力未生時用出，卻著實成了殺招！
合氣道對于對手肌肉動作的把控，時機的判斷，出手的協(xié)控都被瓊恩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吳擎也知道對手的打算。他此時右腿長拉出去，難以收回，下身難以防備。但他卻不慌不忙，雙手下按，忽然撐住瓊恩的肩膀，接著用力躍起。
本就半個身子在半空中的吳擎，這么一按一躍，整個人飛了起來。
借瓊恩肩膀當(dāng)做著力點，一個側(cè)空翻吳擎便到了瓊恩背后，接著以落地的右腿為軸，側(cè)身上踢，左腿像是大斧般刮過瓊恩右臉，一腳把他踢倒在墳包上面。
雨水從兩人臉頰流下。
瓊恩吐出混著血的大牙，搖晃著發(fā)暈的腦袋，緩慢向后退著。等眼里吳擎的虛影重合成了一人，他才停下退后的腳步。
這兩招過下來。
瓊恩心中最后一絲輕視之心也消失了。
他抹開嘴角的血，胸口起伏間，擺開防守的姿態(tài)。
合氣道的強項永遠不是進攻。
借力打力，化力化勢，方為合氣。
“你知道嗎，不管是刀槍劍戟拳腿，這些武術(shù)中最重要的永遠是步法，你學(xué)的是合氣道，步卻是詠春的進退馬？那個東瀛人這樣教你的？”吳擎一步步走來，聲音清晰傳來。
“什么是詠春？”
“你口中的‘花拳繡腿’，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這些‘花拳繡腿’，十個你也不是對手啊?！眳乔婊顒又?，在原地蹦跳著。
瓊恩絲毫沒有憤怒的喝道：“小子，才剛剛開始，大話未免說得也太早了。來啊！”
“好，來就來！”
吳擎踏起泥濘，飛身一腳，越開五米之遠，腳尖像是錐子一樣踢向瓊恩的脖頸。
瓊恩心中寒氣大升，身子向旁邊側(cè)拉，雙手一上一下，凌空拿來。
合氣道借力、破勢，牽一發(fā)動全身，腳動時手也會跟著出招，瓊恩這是想要折掉吳擎的右腿，同時破了他下盤的勢重，進而取得決定性的優(yōu)勢。
一旦被破勢，接下來吳擎會陷入瓊恩連綿不絕的攻勢里。
但既然知道對方練的是動中禪，吳擎又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在瓊恩雙手碰到吳擎腳踝時，吳擎忽然屈腿彎腰，兩只手指針刺般插向瓊恩的雙眼。
如果瓊恩要折掉吳擎的右腳，那這一插就會實實在在落在他身上。
他頭皮一炸，松開雙手，但雙腿卻忽然變招，膝頂錘擊向吳擎胸口。
砰。
吳擎左手一擋，穩(wěn)住身體，兩人幾乎面對面貼在了一塊，雙方可以清晰看到對手嘴巴里翻騰的鮮血。
“強弩之末！”
“殺你夠了！”
吳擎回了這一句話后，無視皮膚被撞爛的左手，右腳旋身踢出。此時瓊恩手腳都才收招，正是氣竭之時，只能咬牙后側(cè)上半身躲過這記后旋踢。
但用剛才迎接瓊恩兩招換來的機會，吳擎怎么可能錯過。
只見后旋踢落下那刻，吳擎重心落實在右腳上，內(nèi)扣一步，左腳擦地向前上方一踢。
瓊恩瞳孔緊縮，連忙后仰下巴躲開。
但緊接著吳擎分臂撐掌，左腳迅速落下，丁字戳腳釘在瓊恩鼻梁上。
瓊恩慘叫著后仰倒下，鮮血飆得滿臉都是。
他在泥地里翻滾起身，那如影隨形的踢腳卻又在此時粘上來，一腳踹在他胸膛。
緊接著。
他的腦袋、雙腿、胸骨，雨點般的劈掛腿落下，每一腿都痛入骨髓。
砰。
身體和石碑發(fā)出清脆的碰撞。
當(dāng)吳擎終于停下來時，瓊恩半躺著靠在石碑上，泥濘混著鮮血鋪了全身。
劇烈起伏的胸口是他唯一一個活著的信號。
吳擎抹掉嘴巴鼻子里流出的血液，轉(zhuǎn)身在另一處墳包前抽出剛才插下的唐刀，走到瓊恩身前，扯掉他上半身衣服的不料，把刀身重新擦得逞亮。
接著他用剩下的布料裹住了唐環(huán)刀。
“為什么開始不用刀？”這時，瓊恩雙眼緊閉，吐著血泥問道。
“剛才是武術(shù)對決，你懂嗎？”吳擎蹲下來，開始把他的衣服扯成一條條的細布。
“這就是詠春？”瓊恩又問道。
“不是，玉環(huán)步，鴛鴦腿……戳腳里面的招數(shù)。”吳擎抖出瓊恩最后一件衣服里的東西，接著把衣服糾成麻花狀，捆在他的雙腿上，捆得極為結(jié)實。
瓊恩吐出兩口氣，摸索起被吳擎扔在泥濘里的煙盒，抽出一根刁在嘴上：“有火嗎？”
“我給你找找?！?p> 吳擎在墳地里逛了逛，撿起地上一把手槍，走到瓊恩身邊。
砰的一聲，子彈擦過煙頭。
寥寥白煙升起，在大雨中又很快熄滅。
瓊恩像是沒聽到這震耳的槍聲，深吸了一口早就熄滅的煙葉，苦笑涌出，滿臉濕潤對著天空大喊道：“你贏了?。。?！”
這一喊。
密林中黃沙匪盜交火的槍聲瞬間小下來，接著被雷雨掩蓋，緩緩消失。
幾分鐘后。
阿彪滿臉血的帶著二十名黃沙盜走出密林。
“回山寨，明天早上過來，給死去的兄弟們收尸?！眳乔娉谅暤?。
阿彪沉默的點點頭，道：“比爾他們怎么辦？很多兄弟受傷了，想要把他們抬回去很難……”
“明天早上一起收尸?！?p> “明白了，老大！”
……
黃沙匪寨土山堂。
三層樓頂。
在喊聲響起那刻，貢納腦袋一晃，單筒望遠鏡被他丟在地上。
雨水順著傘沿，像是掛簾珠子串一樣落下。
他沉積著肥肉的臉緩緩擰在一起，眉頭緊鎖，喃喃道：“鋒芒畢露，活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