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嚼舌根
突然,有小廝慌亂跑進來跪下來:“老爺,將軍傳話,說老爺如果不能好好照顧二小姐,不如把婚期提前,早些二小姐送到那邊去?!?p> 高拯臉上瞬間青一紫一陣,大怒道:“誰跑去告訴將軍的?”
大戶人家定下的婚期,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記錄在了家族事物的石碑上,哪能輕易改?
高代雅唇角微微勾起。
自己的人總算是把她暈倒的消息傳到了將軍府。
高拯轉(zhuǎn)頭,和自己小女兒淡棕色的眼眸對上了。只見女孩正脈脈的看著自己,深不見底的雙眸似乎在訴說無盡的深意。
他什么都明白。
他知道高代雅平時是如何欺負代云的,如何讓忠厚老實的代云餓著肚子,受盡嘲諷,跳湖自盡。
但是他,沒辦法,只有聽之任之,甚至助之。
自己已經(jīng)快過天命之年,而新的國子監(jiān)祭酒林府三公子林康源,今年剛滿二十,翩翩少年郎,年紀輕輕便中了探花,滿腹才華,前途無量。
他馬上將會取代自己。
自己膝下并沒有兒子,只有高代雅這個少將軍夫人的地位,能讓高家保持輝煌。
只有屈服。
高拯來到床邊,心疼的用手摸了摸女兒白胖的側(cè)臉:“女兒啊,將軍最喜歡的媳婦就是你,若有個好歹,他家怪罪起來,為父怎么辦?”
他接著無奈的用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為父也想快點把你姐姐送走,只是普天之下,真的找不到要她的人了!”
高代雅狠狠的壓制住嘴角的笑意,輕聲說道:“女兒見父親一天都忙著給姐姐物色人家,無比辛苦,其實早就幫姐姐篩選了一個絕佳的夫君,一定會接受姐姐?!?p> 突然有小丫鬟進來傳飯,一時間各色美食甜點擺滿了一桌。
高拯連忙扶女兒下床,來到舒適的靠椅上。
高代雅頷首,先是快速夾了幾口涼酥肉在嘴里,又慢慢喝了一碗五谷燉雞湯,臉色漸漸的好看起來。
高拯在旁邊看著女兒吃飯,想著剛才她說的話,只覺得心中暗暗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忍不住問道:“難道還有人要代云?那日來相親的東丞太守,對女人已經(jīng)是標準最低,除了他之外,難道還有人?”
只見高代雅放下筷子,怯弱的看了高拯一眼,“女兒曾打聽過,城西住著曾經(jīng)叱咤朝廷的王氏大家,地位剛好能與我們家相配......”
高拯微微點頭,“王家確實能與我們家相配,雖然自前宰相王靖死后逐漸沒落了,但圣上極念舊情,其輝煌尚在。但王氏門下并無男丁......”
高代雅連忙擦干凈嘴上的些許油膩,站起來低頭說道:“男丁倒是有,而且是王大人正經(jīng)的嫡子,只不過鮮有出門......”
高拯的手微微一顫,臉色冷了下來,他抬頭看一眼高代雅,“王家只有一位嫡皆長子,只可惜是個瘋?cè)?。代雅該不會是想把你姐姐許配給他?”
前宰相王靖唯一的一個兒子,名喚王子勝,如今十八歲年齡,雖然長的英俊瀟灑,但瘋瘋癲癲,癡傻不堪,智商只有六歲孩童。
如今到了娶媳婦的年齡,前些日子就在京城里大肆招親,只可惜沒有哪個家族敢把自家閨女送去的。
聽到父親語氣不善,高代雅嚇得連忙低頭,“爹爹莫怪,女兒只是擔(dān)心大姐的婚嫁。女兒偶然聽到下人們嚼舌根,說前日的太守大人擇女要求不高,不會在意長相,若連他都不想要大姐,誰會想要?大姐年齡漸長,女兒只是擔(dān)心家族的名聲,害怕別人說笑話,更害怕將軍不看好?!闭f著,便抹起淚來。
聽到“將軍”二字,高拯的心猛地顫了顫。
許久,他緩聲說道:“爹爹不是怪你,只是把你長姐許配給王氏,也太委屈她了,只怕她不愿意?!?p> 高代雅雖然低著頭,但依舊克制不住的嘴角微微勾起,委屈的說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姐姐又會有什么可說的?想當年女兒和少將軍訂親,雖然女兒心里委屈,想再陪爹爹個三四年,但還是不得不遵守......”
“女兒實在以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王家極有名望,又求不到賢惠之妻。如今雖然大姐有先天缺陷,送了去剛好迎合他們家兒,她們一定會馬上接受。而且女兒實在是怕今后再受大街欺負,若將軍怪罪起來,連累家族......”
一聽到“將軍怪罪”四字,高拯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實在有辱高府的名聲,”他扯了扯嘴皮:“只是王家雖然家大業(yè)大,但那終究是那幾個叔叔在操作,王子勝只有嫡長子的虛名......”
早知道父親在擔(dān)心這個,高代雅微微一笑:“王家只想要嫡長子延續(xù)后代,其他的皆不用管。至于官職,女兒聽聞宰相夫人兩年前花七百兩白銀給王公子捐了個官,是六品通判,雖是虛職,卻也我們家門當戶對。”
男人抬頭,看著女兒肥胖動人的臉頰。
這個姑娘,深居閨中,到底是從哪里聽來這些消息的。他不禁微微皺眉。
就算懷疑也沒用。小女兒說的句句在理,如果自己不允,就是自己的錯了。
京城的女眷們不敢去給王家當媳婦,但是天下有的是趨炎附勢之人,看到王家家大業(yè)大,還不貼上去?
如今還沒有人,正是自己把女兒送去的好機會。
王子勝的家世與高家門當對,雖然官職稍微低,但不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