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嵐臉上的神色,實在是怕得要死。
但她就是只字未說。
當日奉命救下她的李護衛(wèi)被召入暗屋,細細說了來龍去脈。
邢上瑤原本是去岳霞寺回來的路上,在快要走完那段崎嶇的山路時,杏桂突然扭了腳。
護送小轎的隊伍只好停在路邊,李護衛(wèi)隨身帶了傷藥,將藥給杏桂自己擦上。
邢上瑤一臉擔憂的讓他們多等等,等杏桂休息夠。
不多時,樹林里就傳出呼救聲來,還有男子不堪入耳的叫罵。
李護衛(wèi)一行人登時警覺起來,凝神拔劍對上聲源處。
一個衣衫破敗,滿身泥污的散發(fā)女人從林中一瘸一拐跑了出來,撲跪到眾人面前,不停求救。
邢上瑤首先就上前將人扶了過來。
隨后,便是四五個滿面惡相的大漢沖了出來,口中嚷嚷要他們將人還回去。
邢上瑤毫不畏懼的將人護在身后,直接下令讓侍衛(wèi)們將惡人殺了。
那女子開始跪地哭訴自己遇人不淑,被夫家同外人合伙騙了婚,成婚后轉(zhuǎn)手將她賣給了有點錢卻是個癡傻的親戚,自己如今無父無母,沒了依靠,好不容易才逃出鎮(zhèn)上。
只求邢上瑤一行別再將她送回去,她愿意做牛做馬。
邢上瑤聽了此話,似是動了惻隱之心,直接就將人請上小轎,帶她去了羽城內(nèi)的醫(yī)館治了傷后,竟執(zhí)意要帶人回府中。
李護衛(wèi)本想勸她此人來歷不明不該隨意往府中帶,但在邢上瑤那副和煦的笑臉下,他始終沒敢開口。
而后,邢上瑤帶著人回了府,就在自己所住的翟廂客院中給此女安排了一間屋子,再沒出來過一步。
“是屬下失職!”李護衛(wèi)跪在地上,低埋著頭。
“那些追出來的惡人的確都被你們殺了是嗎?”云衍忽而道。
李護衛(wèi)皺眉:“回稟王妃,我等不敢濫殺招禍,未坎要害,那些人應是疼暈,未死?!?p> “很好。”云衍松了口氣。
萬安澈吩咐身側(cè)的阿肆:“且讓暗衛(wèi)軍的去找找,查清楚是誰讓他們演這出戲?!?p> 阿肆領命退下前去通傳此令,云衍又問李護衛(wèi):“邢上瑤不把人帶回府中給藥師院醫(yī)治,而是專程去城里的醫(yī)館,當時她是如何同你們說的?”
“說是這位傷勢要緊,回府路途還遠,怕耽誤醫(yī)治,讓我等先送人去醫(yī)館瞧瞧有無大礙?!崩钭o衛(wèi)懊惱:“原是怕回府醫(yī)治會被藥師院的二位看出端倪。”
“是哪家醫(yī)館,何人提議前往?”萬安澈冷然道。
“與仁堂,我等剛?cè)氤遣痪帽阍诮诌呌錾?,邢小姐說恰好遇上了便領人去瞧瞧,醫(yī)館不大,在束端街上?!崩钭o衛(wèi)答得小心翼翼。
萬安澈隨手指了個侍衛(wèi),吩咐道:“告訴宮涼,把醫(yī)館的人帶過來?!?p> 正當這侍衛(wèi)慌忙往外跑時,屋外突然有另外的侍衛(wèi)沖了進來,二人錯身而過。
“王爺,邢小姐中毒昏迷了。”進來的侍衛(wèi)神色緊張的稟道。
云衍挑眉,忍不住與萬安澈對看一眼。
“怎么回事?”萬安澈冷冷問他。
“王爺,聽說邢小姐回屋不久,喝了茶便倒下了,她的隨身丫鬟說是有人要害她?!笔绦l(wèi)邊說邊看了看一側(cè)專心探究云嵐的顧三:“邢小姐是女兒家,恐怕顧先生不方便…”
萬安澈抬眼看向顧三:“顧三,你去看看?!?p> 顧三躬身領命,讓那侍衛(wèi)給她引路前往翟廂。
云衍突然起身,萬安澈莫名看她:“怎么了?”
“我去看看?!彼鲃菥鸵庾?,萬安澈拉住她:“一起?!?p> 翟廂小院外,杏桂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云衍上一秒眸色含笑,踏入小院的瞬間就變了副憂心的臉嘴。
萬安澈還是冷冷淡淡,一副病弱之態(tài)由云衍攙著手。
院中守衛(wèi)見了二人,立刻躬身行禮,主動將邢上瑤的屋門打開,引了二人進去。
邢上瑤正躺在床上,面色發(fā)青,呼吸狀似十分艱難,沒什么意識。
顧三已經(jīng)在給她施針用藥,云衍看得出她手上動作不似往日利索迅速,稍顯拖延。
侍衛(wèi)在萬安澈身側(cè)低聲稟報方才事情經(jīng)過,萬安澈安靜的聽著,云衍便松開他的胳膊徑自在屋中轉(zhuǎn)悠了一圈,而后走近邢上瑤床榻,仔細打量邢上瑤的面色狀態(tài)。
這毒看著倒像是厲害的。
杏桂壓抑的哭聲讓她有些煩了,她便對杏桂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你說有人要害邢小姐,可有瞧見下毒之人?”她問道。
杏桂搖頭:“這壺茶是奴婢晚食那會兒泡好的,后來小姐決定明日一早就回上京,便讓奴婢陪同前去知鶴局同王爺王妃道別辭行,誰知道…”
阿沁說著便小心抬眼看看云衍,頓了頓才道:“小姐性子單純,無意沖撞了王爺王妃,被送回來后小姐傷心慚愧,也不管這茶涼了,倒來就喝,喝完就面色痛苦的捂著心口倒地不起,奴婢想,是不是有人在我們離開翟廂后進屋下了毒…”
云衍微微抬眼,點頭道:“若是如此,那賊人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王爺便算了,邢小姐可是堂堂一國宰相的千金,怕是不想要命了,邢小姐若是就此去了,宰相大人必然震怒,到時可別遷怒到王爺頭上?!?p> “不過只要賊人還在羽城便好說,樽獄有名的剔骨之刑最是適合這種暗中害人的惡人了。”聽著云衍不急不徐的說著,杏桂眼角直跳,不敢再看她。
云衍瞥了杏桂一眼,折身走出里居,萬安澈凝眉瞧著面前的桌子,忽而抬手在桌面上輕輕掃過。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忽而勾唇一笑,仿佛無形間自笑中帶出了一絲煞氣。
云衍瞧著他蒼白完美的側(cè)臉,心口驟緊。
這張側(cè)臉,這般的似笑非笑,很像一個人。
她深呼了口氣,將思緒強拉回來,緩步過去垂眼瞧那桌面:“怎么了?”
萬安澈眼中的笑意還來不及消去,緩緩道:“下毒之人,我大概知道是誰了?!?p> 侯在一側(cè)的侍衛(wèi)聞言猛的抬頭,倒不是驚訝他們王爺知道誰是下毒之人,而是,王爺同王妃說話,怎不用自稱?
看來府衛(wèi)所傳,并非空穴來風,王爺?shù)拇_是對這異國王妃過于……縱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