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作出一副憂心的模樣要進屋探望,守衛(wèi)在外的侍衛(wèi)驚得拔刀相向,腦中想起不久前萬安澈的命令,手中的刀刃皆僵在半空,眼睜睜看著她朝萬安澈的屋子走去。
阿沁正要推門,身后就傳來女子怒叱:“站住!”
云衍回頭,就見念昔從長廊上走來,滿面怒色:“王爺身體不適,你不得擅闖!”
“闖?”云衍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闖了?感情只要是來此之人都是闖入者?那你不也是?”
“我是王爺?shù)呐?,王爺?shù)钠鹁佣际怯晌邑撠?,同你可不一樣!”念昔斜睨著云衍,卻不想云衍被她這番話逗笑了:“也是,不過是個伺候人的丫鬟,本王妃同你自然是不一樣的?!?p> 她故意加重了‘本王妃’三字,聽得念昔頓時黑了臉,幾步走上前來伸手抓住云衍的胳膊試圖將她從門前帶走,邊說還邊命令身后的侍衛(wèi):“快,把她帶下去,莫要讓她吵到王爺歇息。”
話落的瞬間,念昔的臉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她捂臉震驚的看著打她的人:“你!你竟敢…”
云衍乘機甩開了她,一雙美目微微瞇起,眸光含笑:“為什么不敢?本王妃打你難道還要問問你同不同意?”
“索朗月央!”念昔氣得咬牙切齒,起手一掌就向云衍打去。
云衍好整以暇立在門前,笑意不減。
她身體里亂竄的內力可不好惹,只要念昔的掌勁觸及她半分,就會被這股怪異洶涌的內力反震回去,不死也會殘了。
“念昔,王爺?shù)拿钅惝敹燥L了是么?”阿肆從屋中出來,面色慍怒。
念昔聞言及時收手,垂首一鞠:“屬下只是怕她…怕王妃打擾王爺歇息。”
云衍嫌棄的斜了她一眼。
“多說無益,敢對王妃不敬,你自己下去領罰?!卑⑺琳Z氣凌厲,走到一側對云衍躬身抬手:“王妃,請。”
“是,屬下告退!”念昔心中憤恨,卻又不敢再言,讓她去領罰自然是王爺?shù)囊馑肌?p> 她離開前臉色陰寒的瞪了云衍一眼。
云衍立時回敬她一個得意洋洋的笑,轉身就推門而入。
屋中布置依舊同這知鶴居一樣,素雅別致,只是有些悶熱。
云衍拿過食盒,讓阿沁侯在外頭,自己便施施然越過前居朝雕花隔斷后的寢居走去。
層層灰褐的簾幔后,萬安澈半靠在床頭,低低咳嗽幾聲。
床榻前放著一只散著熱氣的爐鼎,云衍撇嘴,大夏天的實在熱得慌。
她立在離床榻還有一尺的地方,俯身將食盒放在矮桌上,打開來后,將其中的一只瓷碗取出,用放在盒底的湯勺乘出一碗粥來,取了小勺,問道:“我能過來么?”
“嗯?!比f安澈虛弱的應了一聲。
云衍端著粥拂開簾幔往里走,到了床榻邊,隔著紗帳停了下來:“可能有點唐突,但我若不來看你,府上的人怕是又要拿我做文章。”
倚靠在床頭的萬安澈沒說話,將紗帳掀開,一襲白衣勝雪,慘白如紙的俊美面容清寂如月,波瀾不興的看著云衍。
云衍尷尬的干咳一聲:“王爺你…餓不餓?要不要喝點粥?”
她以為他應該不會在這種虛弱狀態(tài)下還想喝粥,看樣子他十分不好受,訕訕將手中的碗放低了些。
“好。”萬安澈淡淡回了一個字。
云衍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將粥遞給他:“這是藥膳粥,補氣益血的,王爺且嘗嘗合不合口味?!?p> 萬安澈放下掀著紗帳的手,看了看她手中的粥,又看了看她,淡然道:“我現(xiàn)在沒什么力氣。”
言下之意,他端不動碗。
“哦,是我考慮不周?!痹蒲艽寡?,順勢坐在床榻外側,抬手用小勺舀了一勺粥。
其實來的路上粥已經(jīng)涼了大半,但云衍還是放在唇邊吹了吹,而后送到萬安澈面前。
萬安澈靠著床頭,也沒探身的打算,淡淡又說了句:“我沒力氣?!?p> 嗯嗯,要送到他嘴邊。
云衍了然,將小勺推到他唇邊。
舒王十分乖巧的喝了粥,安安靜靜等著云衍喂下一口。
云衍頭皮發(fā)麻,她覺得此情此景,有些詭異。
“味道如何?可還習慣?”她一時不知說什么,隨口問道。
萬安澈點點頭,云衍只好默默一口接一口喂他喝粥。
不多時,一碗粥就見了底,云衍一直低垂眼眸,粥喂完了,就更尷尬了。
“還要么?”她不經(jīng)意抬眼,就見萬安澈直勾勾看著自己,那雙冷淡的眸子十分好看,但云衍有些架不住。
萬安澈微微搖頭,伸手取過她手中的碗順勢放在床頭的矮柜上。
“呃…那我先走了,王爺你好好休息?!痹蒲茉桨l(fā)覺得不自在,起身就要走,卻被萬安澈拉住衣袖。
病弱美人看著她,羸弱的模樣,實在是……惹人憐愛。
他幽幽道:“你這么快就走,外人還是會說閑話的。”
云衍僵住,坐了回去。
萬安澈又不說話了,一時間屋中氣氛讓云衍有些手足無措。
太熱了!
“床前這個爐鼎,我覺得有點熱?!彼柿丝谕倌?,暗示他自己實在無法久留。
但他四平八穩(wěn)回她一句:“讓人撤出去,把門窗打開?!?p> “這不好吧,你還病著。”云衍訕笑。
“無妨,我也覺得熱。”說著,便叫人進來將爐鼎撤走,打開了門窗。
屋中頓時一股清風灌入,卷起紗帳簾幔飄零旋舞,萬安澈抓著她衣袖的手還沒有松開。
“現(xiàn)在可好些?”萬安澈涼涼問她,云衍連連點頭:“好了好了!”
“你昨夜給顧方的,是宴命丹?”他突然問。
云衍一怔,有些沒想到:“我還以為阿肆會扔了?!?p> 他垂下眼簾,纖長卷翹的眼睫遮掩了他薄涼的瞳:“他不會,也不敢。”
“那就好?!痹蒲芊讲庞行┙┯驳纳碜哟丝躺陨苑潘闪诵?,心頭那股異樣之感也削弱不少,同萬安澈說話多少自然了點:“那個顧…顧方可有讓你服下了?你放心,那里頭沒有毒?!?p> “嗯?!比f安澈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起她的袖子:“宴命丹效果不錯,但也不多得,你不必浪費在我身上。”
“我在北寰孤身一人,以后還要仰仗王爺庇護,區(qū)區(qū)幾顆宴命丹算不得什么?!痹蒲芏⒅嫘渥拥氖郑皇钦f沒力氣么?
“無須對我用尊稱?!比f安澈的語氣似乎比平日還涼了些,云衍莫名其妙:“這隔墻有耳,你的手下本來就看我不順眼了,我要是再不用尊稱,怕是會積怨。”
“不會?!彼а郏骸敖形胰f安澈就好?!?p> 云衍干笑一聲,玩笑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別自稱臣妾……”他嘆了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聽在云衍耳中,就像是他很不想聽到‘臣妾’二字。
也對,她不過是名義上的舒王妃,萬安澈本來就對皇帝的賜婚不情不愿,只是沒表現(xiàn)出來罷了。
云衍點頭,表示理解,畢竟自己又不是他心儀之人,這萬安澈想來也是個重情之人,對毫無感情的政治聯(lián)姻人選自稱‘臣妾’,心中膈應也是正常。
“我想睡一會兒?!比f安澈緩緩開口,抓著她衣袖的手放了開來。
云衍點頭,起身告退。
走到前居時,聽他虛弱的說了句:“今日無要緊事就別亂跑?!?p> “我知道了?!痹蒲茏叱鑫葑?,帶著阿沁回了鳳臨閣。
至于萬安澈為什么讓她別亂跑,她也沒細想,回屋專心打坐修習朧月誅天。
稍晚些的時候,萬安澈的近侍來鳳臨閣請她過去,說是萬安澈有事找她。
她走入屋中時,萬安澈在床榻一側的窗邊正襟危坐,依舊著一身白衣,眉眼清冷執(zhí)筆批閱政務奏本。
阿肆面色凝重,見云衍進來,便冷眼撇她,默不作聲的出去了。
她滿心狐疑走過去,方才阿肆那眼神,簡直就像在看什么罪大惡極之人。
這讓她一時間繃緊了神經(jīng),定定看著萬安澈。
“云金誠在獄中自縊了?!比f安澈放下筆,抬眼道:“李氏和她女兒說,那晚我從云府帶走的女子,昨夜去樽獄逼死了云金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