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仙臺的眼淚

　　【比分回顧：神戶金融大學球隊 0:1 關(guān)東工業(yè)大學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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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八強的淘汰賽就要開始了，賭注至少會翻兩番，注意查收我們的消息?！?p>　　“好說好說~”院長滿臉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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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仙臺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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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場小組賽，踢得比我想象中簡單。

　　截止到第五場比賽，我們贏兩場計6分；關(guān)西公學和神戶金融都贏一場、平一場，各計4分。細查比分，神戶金融的進球數(shù)還在關(guān)西公學之上，也就意味著關(guān)西公學此次若是輸?shù)舯荣?，神戶金融將以微弱的?yōu)勢出線。

　　我們?yōu)榱吮苊馀c另一小組的第二名應慶正面沖突，意圖讓出小組第一的位置。一方急于求勝，一方消極應戰(zhàn)，各得其所。末了，神戶金融惜居第三，我們才覺察到還報了一把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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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強的名單在各大報刊上公布，一眼就看到了我們乙隊的名字以及排在我們前面的關(guān)西公學；與我們交叉對決的小組，果不其然，仙臺學院大學與應慶大學。此外，丙隊與丁隊也分別以第一與第二名的成績分別出現(xiàn)在了之后小組的名單中，一時間沖淡了我們晉級的喜悅。雖然暫時不會與他們交手，但只有在淘汰賽中存活下來，才有機會證明我們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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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分析對手實力、討論戰(zhàn)術(shù)的下午，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

　　“乙隊的選手們，下周開始淘汰賽，給我認真踢。贏了，加薪！”

　　看到院長進門的一刻，我還害怕他又來下達什么不可理喻的指令，擔心他要求我們只準輸不準贏。

　　“謝謝院長！”我們朝他鞠躬。

　　原來是在鼓勵我們進球，大家松了口氣，還竊竊私語著院長很看好我們。鬧騰好一陣后，才沉下心來繼續(xù)備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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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到了對陣仙臺學院大學的那一天。

　　比賽尚未開始，觀眾們的反應已經(jīng)告訴了我他們的選擇——仙臺畢竟是連勝三場的隊伍，被看好也不足為奇。

　　“偏要贏給他們看！”

　　我們把這作為圓陣的口號。隔壁的口號是什么，我們沒有聽到，準確地說，我好像沒聽到他們有過圓陣。但當時的我也無心去想這些，只想著把我們分析出來的戰(zhàn)術(shù)應用于實踐：

　　仙臺選手的平均年齡比我們高，經(jīng)驗會比我們更加豐富。小組賽上他們能贏得三場比賽，也多是預判占優(yōu)。但同時，思想可能也會相對保守。與之相對應的我們，在體力方面略勝一籌，運用全攻全守的打法，靈活變動場上的分工，或許能夠逆風翻盤！

　　剛開始那果真是得心應手，我們這打法老將們沒見過，被一連幾個傳球打發(fā)得暈頭轉(zhuǎn)向。順境齊攻，逆境齊守，對手一時間都找尋不到突破之處。已踏進對方禁區(qū)，有岡一腳把球傳給離球門最近的我，我竟沒有一腳擊出，而是下意識地把球傳給了我們前場的選手，球再次朝遠離球網(wǎng)的方向滾去……是了，我們自己也很少使用反套路的打法，對手迷茫，我們也清醒不了多少。適應了平日里擔當?shù)穆殑眨肓鲿匙匀绲厍袚Q角色，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踢到第三個死球的時候，自以為摸清了門路，又見一球向我逼近，我知道這回不容有失——對手朝后牽引半步，猜測他想騙我走近，來個大幅度過人，所以有意與他保持了距離。分秒之間，盡是在消耗我的耐心，逼至我方球門附近，我終于下定決心進攻，對手竟逆著我的勢頭反向推進！

　　不愧是老將，把假動作控制得游刃有余。不出意外，甩掉我以后，他就能順利射門。然而，就在過人動作即將完成的最后一刻，他卻堪堪收腿！不受控制的足球就著原來的路徑朝我飛來，筆直擦過我僵住的身體，成為了全場第四個死球！

　　“高木你睡著啦？！”伊野尾慢跑過來，嬉笑著拍拍我的肩，“累了的話，要不換個替補？”

　　比賽尚未過半，我已連失兩球，是該好好反省了。

　　頭頂上空充斥著嘈雜的叫喊，令我感到困惑的事情更加難以理清。對手為什么讓球？問題究竟出在哪里？茫然地環(huán)顧前方，場面也有幾分相似。

　　“原來如此……”伊野尾的嬉笑變成了嘲笑，“每一次死球，都是我方的球門，所以看到的，也是一樣的觀眾?！?p>　　“因為，仙臺隊不敢進球?！?p>　　·

　　我們隊里越來越多人察覺到了異常，每次對手勝利在望，都會陰溝翻船；每次我們走投無路，都會“絕處逢生”。我隱隱明白了那天院長告訴我們的話。在院長給予我們加薪鼓勵的時候，仙臺球隊里，正在被下達“必須輸球”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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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臺隊，加油！”“仙臺隊，加油！”

　　0:0的僵局持續(xù)到了中場哨音。仙臺隊的表現(xiàn)，令支持他們的球迷和啦啦隊很不甘心，中場休息的時候，助威聲都能穿透休息室的圍墻。

　　“為什么？”我們隔著窗戶，朝對手打手勢。這助威聲，聽得我們內(nèi)心發(fā)憷，但我知道，比我們更難熬的，是他們自己。他們對得起支持他們的人嗎？

　　對面的人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擦了幾下。

　　是為錢屈服了嗎？

　　我們不再給予更多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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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場仍舊毫無進展。全攻全守的戰(zhàn)略，已經(jīng)被我們拋在了一邊，因為無論情況有多危急，對手都有各種理由射門失誤，而我們一旦占得上風，他們便毫無阻攔的欲望，意識到假球騙局的我們，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心安理得地射門。實力、運氣，統(tǒng)統(tǒng)不再重要。

　　到了比賽最后的十五分鐘，對手后衛(wèi)一腳掠上了我的腰際——

　　同樣也是假動作，只是為了讓裁判看到，給個理由罰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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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事與愿違。山田難得發(fā)揮失常，一球擊中人墻，被打到的球員倒地不起，面色慘白，山田作為“肇事者”上前關(guān)心，我們也跟著上去探查傷情。誰知他一把抓住山田的手，由著我們外圍的人組成隔絕觀眾的屏障。

　　“我們無意屈服于金錢，但我們也要生存。踢了一輩子的真球，我們踢不來假球！請別逼我們犯規(guī)，別逼我們朝自己球門踢球，好嗎？拜托您了！”沒有料到，他會朝我們落淚。眼看裁判就要趕來，眾人散開。

　　“明年就要退役的球隊了，偏偏遇上了這該死的時代！”

　　他們的咒罵，終是淹沒在了球迷震耳欲聾的叫喊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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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是藪宏太凌空破門，擺平了這場沖突。

　　能做到這件事的，我們隊里也只有社長了。

　　“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要再去想它了。大家掩飾得如何，外界會不會質(zhì)疑，統(tǒng)統(tǒng)別去想了，好嗎？一會兒的記者會，你們無需參加?！彼捯粋€一個關(guān)照過來，“回去好好休息，這里有我?！彼捄桶艘遗盐覀兯统隽诵菹⑹摇?p>　　路過隔壁的休息室。那里燈還亮著，但聽不到一點聲音，安靜得猶如墓地。大家心照不宣，悄悄繞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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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想過，球場之上，還會有這樣的不甘。遠遠勝過我們失球的不甘，遠遠勝過球迷沒能看到精彩對決的不甘。我不知道仙臺隊的他們將何去何從，我已如失了魂的木頭一般，不知如何再在這本該潔凈悅目的綠茵場上，繼續(xù)奔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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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東工業(yè)大學乙隊，晉級四強；仙臺學院大學，止步八強。以上結(jié)果，據(jù)主辦方認證，真實有效。MHK感謝您的收聽?！?p>　　所有的官媒都刊登了聯(lián)賽的成績。沒有一家質(zhì)疑比賽的結(jié)果。

　　只有像《文秋》這樣不入流的民間報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全國足球聯(lián)賽疑似造假”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