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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芭蕉不似淚

第五十七章

雨打芭蕉不似淚 農(nóng)田笠翁 4193 2019-09-10 17:43:38

  黃菜花的婚禮安排在家屬院的職工餐廳。

  放假,留在廠的單身職工少,大過年的,凡有住家的職工自然是不會上食堂吃飯。

  所以今天整個食堂,被黃菜花老爺子求后勤科的科長早好說,布置成了結(jié)婚慶典會場。

  食堂大門,玻璃窗,全貼滿了大紅“喜喜”子。正對大門便可見,紅色的大氣球圍著那打飯窗口貼著碩大的紅“喜喜”子貼成了一個“心”的圖案。

  食堂內(nèi)擺有十幾張大圓桌。每張桌面上已經(jīng)擺上了幾道涼菜,一盤瓜子花生紅棗糖,一包香煙,一瓶白酒。

  今天的食堂師傅們專為這場婚禮服務(wù)。昨日就在食堂門口貼上了告示,今天需要打飯請去單身宿舍區(qū)食堂。

  黃菜花穿著一身得體的深藍色毛呢中山裝,胸前的衣兜上別了一個用紅紙疊的紅花,紅花的標簽上寫著“新郞”,那真?zhèn)€是神采奕奕,臉上泛霞光,頭發(fā)啵兒亮,看著特別的精神和帥氣。

  而他身邊的新娘子穿著一身紅色的毛呢連衣長裙。施了些紅妝,長得還有幾分姿色。雖然兩人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但今天看著都才二十出頭,很是般配,偶爾兩人相視一笑,還有些害羞,滿溢著新婚幸福的氣息。

  兩人看著倒也登對,這會正站在食堂大門口不遠的地方迎接客人。

  當賓客到齊后,大家都入座,把那食堂擠得是滿當當?shù)?。大家一個廠的都認識,自然是聊得到一塊,整個食堂可是熱鬧非凡。

  不是說著新郎的不易,就是嘆息他白白耽誤這么大,特別是那些老一點的看著自己的孫子把桌子上的糖果抓完,繞著桌子瞎跑,與別的小孩高興的打鬧。心里還真為他難受。

  當旁邊的人一稱贊那新娘,立馬喜笑顏開。附和著贊不絕口,這樣鐘情的姑娘,等他這么久,那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呀。

  那夏林飛一來就開始尋找寧霖,見她坐在靠前排一張桌子,正準備走過去。發(fā)現(xiàn)她那張桌子的人早已經(jīng)坐滿。失望地就近找了張空位坐下。別人找他聊天,向他打招呼,也只應(yīng)付著。完全是一幅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

  其實夏林飛與那黃菜花也未有多大的交際,只是因為寧霖要參加也就來了。凡正一個廠的湊個熱鬧。

  只是賓客中很多老革命,都認識他,看著這個毛孩子長大。他得一個一個點頭堆笑打招呼,聽他們的嘮叨應(yīng)付著。還是真些累,平日里見著他們總是躲得遠遠的。

  黃菜花請了書記作主婚人,劉頭作證婚人。

  兩位領(lǐng)導當然穿著自認為最光鮮的衣裳,胸前別著紅花。一張老臉笑開了花。那是春風得意。站在那用氣球圍的“心”圖案旁。而兩新人就在那大喜喜字前。

  此時劉頭挺著發(fā)福的大肚子拿著紅色的結(jié)婚證,帶著老花鏡。先干咳兩聲,清清嗓子。

  用他那洪鐘的聲音再一字一句慎重其事地,把那結(jié)婚證的內(nèi)容給宣讀了一遍。最后結(jié)束一句:

  “我證明,新郎新娘正式結(jié)為合法夫妻。”

  那全場響起噼啦啪啦雷鳴般的響聲。

  當書記把黃菜花的老爹給請到那氣球包裹的大紅喜字臺前,早已經(jīng)是老淚縱橫。哽咽著感謝大家對兒子的厚愛,感謝親家把女兒放心地交給他兒子。

  說著說著,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弄得與他一般退休的老革命們個個愴然抹淚。他們是為老伙伴高興而流淚,流的是幸福眼淚。終于圓了心愿了,往后可以放心地離開這個人世了。

  夏林飛穿過那些黑漆漆的人頭,他本個子高,仰頭跳望寧霖。遠遠可以瞧見她那張被感動的小臉。

  黃菜花接過他老爹的話,無非說些感謝大家的官面上的話語。

  書記把那爺子送下臺去。這才把氣氛給調(diào)整了回來。

  “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老爺子激動。我們也為他開心。來我們舉起杯來共同祝福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p>  說著從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杯酒舉過頭。

  “大家吃好喝好?!?p>  這時門外噼噼啪啪鞭炮聲響起。食堂內(nèi)杯聲交錯,人們的參差不齊的祝福聲。讓整個廠沉浸在熱鬧喜慶聲中。

  簡單的婚禮,在大家吃飽喝足中結(jié)束。

  十幾個喝得有些面紅耳赤的年青人簇擁著新郎新娘前往新房去。大家吵著要鬧房。

  那些個姑娘們當然也要去看熱鬧。還拖著一長串打鬧的小孩子尾巴。

  夏林飛在門邊等著寧霖出來,就追了過去。笑嘻嘻地與她并行。跟著那群準備搗蛋的人群后面。

  寧霖先是一愣,隨后紅著臉有意躲避,閃到一邊去??刹荒茏屗膬蓚€師兄,還有同車間的同事瞧見。否則讓他們誤會,笑話。

  夏林飛哪會在意那么多,也跟著一閃拐到了她的身邊。這還真是蒼耳纏上,甩不掉了。

  寧霖瞪他一眼,他卻回她一笑。兩人還真跟孩子似的斗起了眼神。

  寧霖往身后周邊一瞧,天呀,那蘭姐,還有車間的領(lǐng)導,全跟在身后。冷不丁會怎么想自己了??烧媸穷^大。這個夏林飛也不知注意影響,屎殼郞一只,不怕臭。

  黃菜花的新房其實就在吳塵單身樓,一樓,房管科實在找不到房。在黃菜花老爺子說盡了好話,跑斷了腿。才松了口,好不容易把一樓的一個單身漢勸說同意給拼到了樓上,總算是騰了一間出來。

  這新房也就是一個單間房,里面很簡單,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柜,倒是那電視柜是最新流行式樣,電視柜頂做成了一個小三角框樣。搭著紅布。一張飯桌,幾把椅子。什么也沒了。

  從門到窗,柜子床能貼的地方全貼滿了大紅喜喜字,雖然簡陋,倒還是有那新房的喜慶樣。床上鋪著大紅锃亮鍛面棉被,上面散滿了不少花生棗子。

  鬧房的人把一對新人擠在屋子中間,滿屋的人把新房擠得是快要爆裂。那些孩子們,被大人們夾著身子,只冒了個頭出來。

  一到新房,那些年青小伙子就開始找著法子捉弄一對新人。新房內(nèi)不停歇地全出歡笑打鬧聲。

  只聽得,那些年青人高聲喊著:

  “波一個波一個?!?p>  “波一個波一個。”

  其他人也跟著有節(jié)奏地起哄。

  引得那些看熱鬧的還未出嫁的姑娘們很是不好意思。從那大人腿縫中冒出頭的那些個小朋友,只是看稀奇好玩,也不懂啥意思。只是跟著嘿嘿地捂嘴笑,心里想著羞羞羞。

  兩個新人自然是不好意思。被那些好事的年青人推來推去。兩人被擠得只好相抱在一起。眼見著只要臉碰臉,嘴碰嘴。就會引起一陣熱烈的歡叫和巴掌聲。

  人太多容不下,只要屋內(nèi)傳出大笑聲,門口的人就使勁地踮腳尖,伸長脖子,瞪大眼希望看到個名堂。雖然什么也看不著,也跟著咧著大嘴傻笑。

  這恐怕是今年春節(jié)最熱鬧的一件事了。

  寧霖站在門外一邊也沒去擠,只是隨著那笑聲而笑。夏林飛在她身邊陪著,是見她笑而笑。還真是個癡情的種。

  寧霖一晃眼,看到夏林飛正盯著自己傻笑,伸出手來摸摸臉,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東西。她那一臉蒙像倒與他家養(yǎng)的貓咪撒嬌般萌得可愛。

  寧霖見那夏林飛笑得更歡了。瞥他一眼。直徑往樓上走去。

  這人怎么突然走了。夏林飛跟了上去。

  “你上哪兒?不說聲,就開溜。三腳貓?”

  “你跟著干嘛?”

  “這路不是你開,我不可以走嘛?!?p>  夏林飛還真當是他家貓逗起她來。

  其實寧霖是想看看吳塵有沒有提前回廠。

  嘿,還真在。

  那吳塵在寧霖住的單身宿舍食堂打完飯回來,吃過后,就蒙頭大睡。又冷,無聊,再說還是被窩暖和。樓下熱鬧的笑聲恍若進不了房間。

  聽到敲門聲,才厭煩地起身開門。一見寧霖是那高興勁自不必說。直接撲在寧霖身上。好似一個世紀未見面的老友。

  雖然寧霖只是上來看一看,但見著吳塵本人了還是有些驚訝。

  便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吳塵放開寧霖,這才嘴角一癟,一聳肩。

  “初三回來了?!?p>  一幅淡淡無所謂的態(tài)度。

  這時她才注意到門邊的夏林飛?;题斓难劬σ槐牬?,在一回頭看寢室。

  兩室友都還沒返廠那兩張床到是整潔,自己那張床可真是狗窩,被子被腳踢得不成型。自己頭發(fā)也沒梳,還好衣服倒是穿好了外套,否且穿著秋衣秋褲,那不是臉丟大了。

  心里有些小慶幸,但還是尷尬地咧大嘴干笑著回頭沖門外的夏林飛揮揮手。

  再回頭沖寧霖一瞪眼,小聲地埋怨道:“你怎么把他給帶來了?看我的床,多丟人?!?p>  寧霖瞄一眼那床還真是,有些幸災(zāi)樂禍偷笑。

  吳塵趕緊走到床邊,幾弄幾弄地捯飭規(guī)整。

  正準備請夏林飛進屋,但那夏林飛早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樓下的熱鬧。雖然看不見什么,但那一陣一陣的串上樓來的哄笑聲,足已證明那對新人被整慘了。

  對于兩個閨蜜相處,夏林飛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好摻和,雖然屋外有點冷。

  吳塵一邊梳頭一邊問坐在對面室友床沿的寧霖。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剛參加完我們車間黃師傅的婚禮。順便看看你回來沒有。”

  “你知道,我家的情況。也不被待見,呆著也沒意思。還是他們眼中盯,多余。還不如一人回廠清靜的好?!?p>  其實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她卻沒有說。她想早一點看到但偉。但是這兩天,去過他宿舍樓下好幾次,都沒見著。也曾上過他的寢室,房門緊鎖。

  這次回來,吳塵是乎狀態(tài)要好了許多,看著臉上稍許多了點肉,雖然沒有在學校那會兒胖。但也不至于是皮包骨。

  夏林飛本想著與寧霖單獨相處,一道出去走走??墒嵌嗔藗€吳塵。心中自然有些失望。

  想著這大冬天的廠里也沒什么地方可去。女生的寢室自己也不好進去。總呆在這走廊上也不是個事。

  于是向屋內(nèi)的寧霖招了下手。寧霖領(lǐng)會走出門。

  “有什么事?”

  “雖說后天假期才結(jié)束。但是,年前,各車間處室,需要大量的原材料采購計劃,還有一些舊設(shè)備改造新設(shè)備的添置計劃。他們催得急,我得先去了解考察市場。所以明天就要出差?!?p>  “嗯。”寧霖點點頭。

  “但你給我說這些干什么?”寧霖那雙鳳眼閃著疑惑的星星。竟然讓夏林飛欲哭無淚。這么明顯了都還不明白,真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翻翻里面是個什么模樣。但是她那雙純凈得沒有任何雜質(zhì)一汪清水,讓自己如一塊肥皂浸泡其中被慢慢分解融化沒了型,最終消失,與之混為一體。

  夏林飛并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溫柔而寵溺地沖她笑笑。

  “我先走了。不影響你們。”

  說著,向屋里的吳塵揮揮手,回頭再看了幾眼寧霖,才走下了樓。

  照平日,吳塵又該打趣好友。但這回沒有那心情。

  夏林飛走后,寧霖和吳塵自然說一些貼已的知心話。一直到寧霖監(jiān)督她吃過晚飯才離開。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寧霖找吳塵,是因為,昨天夏林飛將她送回寢室,正好撞著謝軒和楊月正在自己寢室里。相擁的兩人一見到她推門進來立馬神色慌張,羞紅了臉。

  那謝軒沖寧霖尷尬地一笑,跟逃似的溜出了門。

  倒是楊月平靜地笑道:“你也真會挑時間,掐著點回來哈。”沒事人似的。

  寧霖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來自己回來不巧,弄得自己做錯了好大事。也羞成一個大花臉。只是覺得這楊月膽也太大,被別人撞見了也無所謂。腦里卒然晃過那個白色黑字鞋墊,自己與那楊月同室半年,也沒發(fā)現(xiàn)她有問題呀。寫那鞋墊的人一定是有病。竟自一笑搖搖頭,暗自埋怨成天瞎想些不著邊的東西。雖然看那楊月臉上掛著笑,但語氣中明顯有些不樂意。一想到這些,她都有些不太敢回寢室。

  其實她想多了,楊月是何等聰明的人。寧霖一回廠后,再未帶謝軒回寢室過了。她是不會讓謝軒這等優(yōu)秀的俊才展露給,類式于寧霖這種眼里看不見東西的女孩面前,那不是把自己上等的食物拱手讓給別人。到時喚天呼地無用,哭更是一個無用的東西,那也是一種無能的表現(xiàn)。

  所以她還是一如既往不落屋,這寢室也只是她的一個旅店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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