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聰明的小孩病的病死,殺的殺死之后,我這個笨小孩就該上場了。二十五歲,沒有任何基層履歷的我直接出任五官中郎將,相當于副丞相的職務。留鄴,給我爹看守大后方,好讓他在前線與不服他的廝殺。
我爹小時候精力過盛,讀個書都不安心,動手動腳,老師以為他有多動癥。長大之后仍是精力過盛,娶一堆的女人回家,修一片連排的別墅豪宅,生一大堆的娃。按說他老人家應該心滿意足了,可以待在豪宅里頤養(yǎng)天年了吧??墒撬圆粷M足,滿世界找不服他的人來決一雌雄。當然最后往往都是他來雄姿英發(fā),對方雌伏倒地。
當我二十五歲之時,他不讓我沖鋒陷陣,留我看守大本營,倒是以五十多歲年紀親自上陣,這也是他精力過盛的表現(xiàn)。不過這也好,老爹前線打仗,我這個兒子樂得在后方的快樂大本營里玩樂。
這個時候,鄴城真可以算是一個快樂大本營。
沒有老爹曹操在旁邊橫挑鼻子豎挑眼,玩起來真是很盡興。
當然我們是文人,還是講點情操品味的,不會弄那亂七八糟的事。譬如說我們不會聚眾服用一種叫做五石散的那種毒品。那種玩意兒,玩起來可是能讓人變成生猛海鮮,如同跳跳魚一樣,狂奔亂跳不已。我們也不會找些大膽開放的豪放女玩黃鱔泥鰍的邪事。這些事兒,玩到最后不是男人裸奔不已,就是女人裸奔不已。這些都是少兒不宜,老人不宜,老少皆不宜的啊。
雖然沒有長輩在場,我們這些富二代官二代仍穿得整整齊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喝酒聊天,談詩論文,講學論道。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兒。
因為我做了五官中郞將之后,我爹給我挑了一套行政班子,美其名曰是可以獨立運行﹑垂直管理﹑不受別人約束。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樣。那套獨立的行政班子,有各種各樣的職務官階,各種人等各司其職。其中有五官中郎將長史,有五官中郞將司馬,有五官中郞將功曹,有五官中郞將門下賊曹,還有人數(shù)眾多名額不定的五官中郞將文學掾。五官中郎將長史一名,負責全府公務處理,如同辦公室主任。五官中郎將司馬,統(tǒng)管所轄軍隊,如同小國防部。五官中郎將功曹,負責低級吏員的考核選拔升降,如同人力資源部長。五官中郎將文學掾,顧名思義,就是藝術家聯(lián)合會,畫家﹑作家﹑音樂家﹑舞蹈家,等等,這些有才有德的人,當然一般情況下,這些人主攻是文學,兼及美學畫家音樂等藝術形式,如徐干﹑劉楨﹑應玚﹑吳質(zhì)﹑劉廙﹑蘇林等文學大佬。
這些人有些是我自己挑的,不過大部分是我爹那邊帶過來或是他推薦的人。這些人或幫我做事或教我做事或幫我爹監(jiān)管我。當我和我爹的利益一致或是基本一致時,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也基本和我一致,但是如果我和我爹的利益不一致時,這些人就有點礙手礙腳了。好在大部分情形下,我和我爹的利益基本一致,因為我并不是一個只會敗家的官二代,我也有我的追求。只是我還年輕,還有年輕人貪玩的毛病。這個是我爹放心不下的。所以弄一幫文學掾來幫我。
我和這些亦師亦友亦督導的文學朋友在一起也玩得很開心。因為其中有些人年紀也和我差不多,都是楞頭青。
我們的快樂大本營,首先是美食品嘗(吃),然后就是品酒會(喝),然后就是藝術欣賞(聽歌舞表演),然后就是辯論賽?;蛘咴诔猿院群韧嫱娴耐瑫r大家弄起了智力游戲。
有人提出弄些腦筋急轉(zhuǎn)彎來考大家。有些人反對,說年年聽笨山大叔都聽膩了,不要。
有人說咱們研究動植物,分析到底是先有雞蛋后有雞,還是先有雞后有雞蛋。有人又反對,說這些東西太無聊,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有什么關系,都還不是吃進咱肚子里。
又有人說咱們來個時髦點的話題,這個什么老娘和老婆同時掉進河里,是先救老娘還是先救老婆?
又有人出來反對就這題目來辯論,說出這題的人純粹是挑撥婆媳關系,想破壞家庭的穩(wěn)定和諧。這種人首先要先沒老婆或是離了婚之后再來要大家討論這事,不然還沒等討論完老婆可能就跑了或是老娘氣死了。現(xiàn)在年輕人離婚那么多,婆媳關系那么緊張,不宜再提這兩難的問題來考大家。
大家說來說去,誰也不服誰,沒有一個方案可以令大家都滿意的。于是大家都停下來,看著我,想這個人新上任的老大有沒有什么新鮮話題來考大家的。
我緩緩地說:我出一題考大家。假如君與父各有重病,都快嗚呼哀哉了,天山老母又只給了一粒救命仙丹給你,可救一人性命,試問當救君王呢還是先救父親?
頭腦簡單的人一聽這話題,馬上拍起了小手歡呼,好題目,好題目。又切中時局又切中大家的關切。我先來我先來……
頭腦稍微復雜的人聽了,心里叫苦:我滴個乖乖啊。咱們不過是想趁著酒興說幾句葷話鬧著玩兒,你卻弄個殺頭的題來考大家。答得好可以升官發(fā)財,答錯了可是滿門抄斬的啊。
這種君父先后論或是忠孝先后論,可是政論題中最嚴肅的話題,比蛋雞先后論或是娘妻先后論要嚴肅多了。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時候,這君父不是兩難的問題。當官的可以一邊當著官兒忠君一邊唱著歌兒養(yǎng)親,可是現(xiàn)在卻是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的亂世,天下大亂,干戈四起,有志之士外出為國盡忠,和在家為父母盡孝,二者不可兩全了。遙想劉備,天下梟雄也,可也經(jīng)常打敗仗,跑著逃著,經(jīng)常把妻兒老少扔在馬路邊給對方撿了去。袁紹一家也是,袁譚袁尚窩里斗,結(jié)果嬌妻老娘被我一鍋端了。都是干大事顧不了小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