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這天方飛回家的時候,司岳又嘟著嘴獨自坐在樓梯間,不用問,肯定是她爸媽又吵架了。
小姑娘一不高興就喜歡坐在這里,方飛無奈一笑,一把將小丫頭從地上撈起來,剛走到客廳,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打開門的方母一身職業(yè)裝,顯然是從公司趕回來的,見到方飛,還有些驚訝,“你不是說晚上有活動,會晚一點回來嗎?”
“活動取消了,”方飛幫著把拖鞋遞過去,然后抱著司岳往回走。
今天球隊加入了新成員,本來想組織個歡迎活動的,沒想到那個小姑娘看完比賽直接就走了,主角都不在,還歡迎誰去!
把司岳放到沙發(fā)上,方飛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鐘表,才七點鐘不到,于是又疑惑著看向玄關(guān)處正在脫外套的母親,“您今天怎么也回來得這么早?”
方太太先是感嘆了一聲,看了沙發(fā)上的司岳一眼,語氣充滿了無奈,“阿姨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姐他們夫妻倆出門前大吵了一架,司岳被嚇得躲在樓梯間,怎么都哄不好,這不,會還沒開完我就先趕回來了,”說完,又趕緊笑著去哄自己的寶貝外孫女。
他們兩口子吵架本就是家常便飯,對此方飛也束手無策,就是有些心疼司岳這個小丫頭,于是也跟著坐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實在不行,還是讓他們?nèi)ス芾戆闹弈沁叺墓景?。?p> “我跟你爸也不是沒討論過這件事,”方母搖搖頭,“你姐夫那么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只要公司跟方家有絲毫牽扯,他都會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況且,你姐姐的性子那么強勢,從來都是不肯服軟的,去了那邊要是再繼續(xù)吵,我們就連勸一句都難。再說,他們過去的話,肯定要帶著司岳一起,我可舍不得我這唯一的小外孫女兒!”
方母一邊說,一邊慈愛的抱起司岳,笑著逗她:“我們小司岳肯定也舍不得姥姥姥爺,是不是?”
“嗯,”司岳一臉天真的連連點頭。
腦子里的愁云頓時散去,方母笑得十分開心,眼看著現(xiàn)在是個不錯的機會,于是快速看了一眼旁邊的方飛,又說:“退一步講,我跟你爸都已經(jīng)上年紀了,精力有限,你姐他們要是走了,這邊的公司誰來打理呀?”
對于方飛留在國內(nèi)上大學這件事,他們一直都有意見,所以,此刻方母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作了什么孽,這一雙兒女一個都不讓自己省心。
至于方飛本人,也是一臉無奈,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已經(jīng)被規(guī)劃好了,所以他才會想要在接受安排之前,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
可是看著母親重新有些愁眉不展的表情,他終于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不是已經(jīng)說好了嗎,等我畢業(yè)了就聽你們的安排出國進修幾年,所以,最多再等五年,我就能幫你們分擔了?!?p> 聽到這話,方母才放下了心,欣慰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相信他在管理公司這方面也會同樣優(yōu)秀!
彼時的林天潔,正在因為林老太太要送林家默出國而煩惱,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對策,只好打電話給方飛尋求幫助。
“你不希望他出國?”其實方飛的心里有點疑惑。
林家默跟自己的情況不同,他的身上沒有那么多的責任與期許,所以,其實他的離開,才是真正意味著自由。
可電話那頭的林天潔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回答說:“當然不希望了!這邊好歹還有我和媽媽,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讓他自己一個人出去,我怎么放心啊!”
也是,不管林老夫人的態(tài)度如何,至少林天潔和她母親是真的挺關(guān)心林家默的。
方飛是知道林家的私事的,所以能大概猜出林老夫人為什么非要送林家默出國,畢竟她是要把公司完完整整的交到林天潔手上的,對于這件事可能發(fā)生的所有意外,她都要完全杜絕。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本來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身不由己。
方飛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解,只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對于家默他自己而言,離開這里也并不是一件壞事?!?p> 是這樣嗎?
······
那頭的林天潔沉默了良久。
同樣是爸爸的孩子,卻不能以林家人的身份活著,從小就獨自住在外面,唯一能得到的也只是自己和媽媽偶爾的關(guān)懷。
因為特殊的身世和處境,他從小就特別內(nèi)向,不愛跟別人說話,也沒有朋友,林天潔甚至一度覺得他有些自閉。
也許,離開這里,他真的能活得更輕松,更自在一些······
林天潔自己都有些遲疑了,因為她一時也不能確定,對于林家默而言,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好的。
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她還是兀自搖了搖頭,“我也希望他能改變目前的狀態(tài),但也不是以這樣相當于被流放的方式!如果有一天,他自己說想要出去看一看,我一定會支持,可是現(xiàn)在,我不能放任不管?!?p> 林家默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連僅存的依靠也被奪走。
對方的堅定,讓方飛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停滯,認識林天潔這么多年,極少見她有這樣信念堅定的樣子,原來,每個人的身上都具備一定的潛力,而且往往會因為心里在意的人被開發(fā)出來。
“如果他沒有辦法為自己做決定,那么,就需要你去幫他跟你奶奶談,”最后,他還是給出了建議。
這邊的林天潔卻有些泄氣,“你也了解我奶奶這個人,她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我就是怕自己做不到?!?p> 方飛卻輕笑了一聲,“難道你忘了,談判的首要條件,就是你手上所具備的籌碼,對癥下藥,才能立竿見影!”
嗯?
林天潔還是有些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這邊的方飛卻已經(jīng)不為她操心了,幽幽說了句,“你只是需要一個機會罷了。”
為了哄司岳這個小丫頭,方飛整個周末都陪她待在家里,甚至還陪她親手做了整整一天的手工畫。
相差了整整十歲的兩個人,一起玩兒得不亦樂乎,倒是站在一旁的方母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就能玩兒一塊兒去的!
其實,方飛并沒有跟司岳有很多共同語言,也不是特別喜歡小朋友的手工畫,他只是喜歡此時此刻輕松自在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都是受人追捧的那個人,無論身處哪個群體,都會被放到最亮眼的位置,家人、師長、同學,總是會往他身上貼各種標簽。
有時候,他感覺自己根本就不是活在現(xiàn)實世界的人,而是被大家樹立起來的一個機器,總是要做出許許多多的姿態(tài),來配合各種各樣的設立。
只有還不懂這些事情的司岳,只把他當做最寵愛自己的小舅舅,從來不會往他身上貼任何標簽。
大概,只有在小孩子面前,他才能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樣子吧!
所以,后來他也會想,自己之所以會對羅舒產(chǎn)生關(guān)注,其實并不是因為她有多么的與眾不同,而是因為她跟司岳一樣,只以面對一個普通人的態(tài)度面對自己,而自己也終于不再需要任何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