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來來來!搭把手,幫我把這個木頭扛上去!”
“手腳麻利點小伙子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那邊的弓箭手你杵在那里干什么!還不過來幫忙!”
“小心點!這個木頭要是掉下來,你的腦袋第一個就被砸的稀巴爛!”
“動起來,動起來!小伙子們!手腳麻利點!”
“還愣著干嘛?沒看到下面有人要進來了,打開大門!”
“打開大門!”
伴隨著一隊一隊進進出出的騎兵隊伍和先鋒游蕩的尋血犬士兵們,阿雷多一行人和一隊尋血犬的士兵一起通過了新建立的據點大門。
“呵,這可真夠熱鬧的。”
由村莊改建的新?lián)c內,尋血犬們的吆喝聲彼此起伏,喊叫聲刺激著阿雷多等人的耳膜。
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
“喲,看看是誰回來了,這不是有名的膽小二人組嗎?”
“膽小的帕奇和沒膽的葛雷拉特。”
“怎么頭兒讓你們打探個消息都能耽擱這么久?。俊?p> “是不是害怕碰到獸人,在外面瑟瑟發(fā)抖不敢回來呀?!?p> “哈哈哈,真是個膽小鬼。”
一隊尋血犬的士兵顯然是帕奇和葛雷拉特的老相識了,看到帕奇的狼狽樣子,盡情地與周圍的尋血犬一起大聲嘲笑。
“怎么?現(xiàn)在變成了四個膽小鬼了?其中一個還真是個……小鬼?!?p> 帶頭詆毀帕奇的尋血犬士兵左眼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身材魁梧,但是眼神陰毒。
“鬣狗道格,”
帕奇恨恨地沖著來人說到。
“離我們遠點。”
“離我們遠點兒!”
被稱為鬣狗道格的尋血犬士兵像個女人一樣尖聲尖氣的學著帕奇說話,隨即不屑地沖著阿雷多等人吐了口濃痰。
“你!”
帕奇沖動地想要上前與鬣狗道格干一架,但是肌肉牽動著身上的傷口,帕奇疼的咬牙切齒。
“別沖動帕奇,別、別惹事。”
葛雷拉特低頭抓著帕奇的胳膊,生怕帕奇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作為尋血犬的斥候和弓箭手,葛雷拉特和帕奇往往遠離戰(zhàn)斗最激烈的中心,那些近距離廝殺受傷無數(shù)的近戰(zhàn)士兵,難免會在心里低看帕奇他們一眼。
“窩囊!”
帕奇狠狠地甩開了葛雷拉特攔住自己的手,還想再說什么,但是看到葛雷拉特那目光黯然的樣子,終究是把話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鬣狗道格一眼,什么都沒做。
“怎么了帕奇?你個出身玻璃銀窩的雜種?”
“還有你,下賤的私生子,你們兩個雜種湊在一起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大家說是不是?。」?,哈?”
但此時,卻沒有再應和這個高大威猛的獵狗道格了,尋血犬們的出身都見不得人,有許多的私生子和孤兒,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正常家庭里長大。
眼看無人應和,左眼一道長長疤痕的鬣狗道格顯然覺得自己下不來臺。
聽到鬣狗道格說起自己的出身,帕奇再也忍不住想要沖上去教訓鬣狗道格一頓。
但是弓箭手的身板怎么可能是一個高大威猛的戰(zhàn)士的對手,更何況帕奇受傷未愈。
一雙手搭上了帕奇的肩膀。
“葛雷拉特你別攔我!我一定要教訓一下這個狂叫的鬣狗!”
“帕奇,我來吧?!?p> 帕奇回頭看去,難以置信地發(fā)現(xiàn),是阿雷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擋在了自己的前面。
“阿雷多?”
“掌旗官!”
帕奇和葛雷拉特同時驚呼。
阿雷多擋在帕奇和鬣狗道格之間,阿雷多的身高和人高馬大的尋血犬戰(zhàn)士相差的非常大。
這是一幅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的場景。
“你是什么東西?怎么之前沒見過你?”
“作為他們的隊長,我要求你道歉。”
“哈?隊長?就你這么個小個子?”
“還要我道歉?你想要笑死我?”
鬣狗道格氣極反笑,不屑地看著年輕的阿雷多,一臉的不耐煩。
“我只說一遍,道歉?!?p> 阿雷多抬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剽悍男人,目光絲毫不示弱。
“哈!你!”
高大兇猛的鬣狗道格看著阿雷多的眼睛還想說什么,但是阿雷多眼中那種對自己的生命的蔑視,那種眼神,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一個年紀輕輕的臭小子身上。
鬣狗道格甚至覺得,在阿雷多的注視下,自己的生命仿佛就如同一只螞蟻。
一定是錯覺!
自己上過多少戰(zhàn)場,死在自己手上的獸人也有許多,難道還能被一個臭小子唬???
鬣狗道格盯著阿雷多,想要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沒必要這么做的,掌旗官。我已經習慣了。”
葛雷拉特縮了縮脖子,似乎想是想要把原本就瘦小的身體一縮再縮,縮到塵土里,永遠不被人發(fā)現(xiàn)。
“我已經習慣了。”
葛雷拉特小心地護住自己的身體,只希望在待會挨揍的時候能少受些傷害。
“平等。”
“你在說什么?”
鬣狗道格翻了個白眼。
“生命是平等的,葛雷拉特。”
阿雷多的聲音不大,但是帶著堅定不移的信念。
“出身并不能決定什么東西。永遠不需要別人來告訴你你是誰?!?p> “你們的頭兒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
阿雷多復述著尋血犬的指揮官桑鐸·休伯特在出發(fā)前跟阿雷多說的那句話,那個聲音低沉暗啞,行為狂放不羈的矮個子男人曾經告訴他。
“我們守護什么,我們就成為什么?!?p> 不因王子的身份顯貴,也不因下等的出身卑微,我們守護所愛之物,我們不需要得到別人的恩賜與救贖。
“我們守護什么,我們就成為什么?”
阿雷多的話語讓帕奇和葛雷拉特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那些不好的記憶竟然一時難以記起,此刻想到的盡是生命中一些溫暖的事情。
出身于販賣精靈的風雨場所——玻璃銀窩,從小在尋血犬長大的帕奇,想起了戰(zhàn)友們那堅實的后背,近戰(zhàn)在前廝殺的尋血犬們把后背放心地交給弓箭手帕奇,帕奇也數(shù)次拯救了被偷襲的隊友,那些喝著啤酒歡呼,繞著火堆起舞的夜晚,帕奇也身在其中。
葛雷拉特私生子出身,父親不知道是哪個貴族,被遺棄的貧民母親為了生活,當著自己的面把自己賣給了尋血犬。
但是在尋血犬中,葛雷拉特卻收獲了友誼,那些只要努力訓練就能獲得的技巧,比常人更敏感的感覺,葛雷拉特能注意到不懷好意的惡,也能體會到他人微小至極的關心。那些苦練躲閃逃生技巧的夜晚,葛雷拉特只想自己能更好的做一個出色的斥候。
永遠不會被敵人發(fā)現(xiàn),不會被抓到的斥候,把消息安全的帶回來。
尋血犬中葛雷拉特認識了不少同為斥候的朋友,感受到了來自同伴們的友誼與關心。
不知道父親是誰,又被親生母親拋棄的葛雷拉特在每一個三輪銀月高懸的夜晚,都為同伴們默默祈禱,祈禱這些給了他如同親人般關懷的同伴們,能夠安全歸來。
為了守護這些美好的記憶,為了守護同伴,為了守護尋血犬的生活。
帕奇和葛雷拉特重新審視了他們眼前的鬣狗道格,那些憤恨的怨念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站前眼前的高大的鬣狗道格,帕奇和葛雷拉特一副同情的樣子,有些東西,這種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什么東西!
鬣狗道格看著帕奇和葛雷拉特的同情目光,心中又是氣憤,又有些恍不自覺的害怕,那是面具被摘下后的赤身裸體的恐懼感。
我還不需要你們這種人的同情!
鬣狗道格氣急敗壞,看著眼前替帕奇二人撐腰的阿雷多,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一定要給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們一點好看,不然自己還怎么在尋血犬的戰(zhàn)士里樹立威信!
“去死吧!”
鬣狗道格氣急敗壞地撲向了阿雷多。
“比起塊頭更大的獸人來說,你的動作太慢了?!?p> 阿雷多輕易地躲過了鬣狗道格的撲殺,高大威猛的尋血犬士兵連個阿雷多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只會耍嘴皮子的臭小子!你徹底激怒我了!”
鬣狗道格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抽出長劍,不顧形象的就向阿雷多當頭劈來。
“火球術?!?p> 阿雷多的武器早就被損壞了,兩手空空的阿雷多在鬣狗道格的眼里,本來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魚肉。
鬣狗道格怎么會不知道阿雷多是誰,這個頭兒新設立的掌旗官,整個尋血犬的士兵們全都知道了。
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教訓阿雷多一番,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但沒想到,一個巨大的火球沖著自己沖來。
有人能跟我說說這事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法師!
為什么尋血犬里會出現(xiàn)一個法師!
巨大的火球毫不留情地砸向了鬣狗道格,鬣狗道格雖然為人陰損惡毒,但是多年出生入死的戰(zhàn)斗經驗卻是實打實的。
在千鈞一發(fā)之下,鬣狗道格用長劍提前引爆火球術,自己則像條野狗滿地打滾,撲滅自己身上還在燃燒的火星子。
“哎,”
科沃斯學者嘆了口氣,這事情還是鬧大了。
“鬣狗先生,你們的掌旗官是一位三環(huán)的施術者,請問鬣狗先生您還有事嗎?”
“你又是……哦,是龍學院的?!?p> 鬣狗道格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科沃斯胸前那枚收翼之龍的龍學院徽章,選擇了閉嘴。
“所以,你的道歉呢?”
阿雷多緩緩走到鬣狗道格身邊,這個高大的尋血犬士兵一瞬間感覺自己和阿雷多的身高互換,好像自己才是幼小無力的那一方。
該死的施術者!
自己一只手都能活活把他掐死。
但是,鬣狗道格卻不敢這么做,當然不是因為害怕阿雷多的法術。
一個需要吟唱法術的法師怎么可能是一個近距離戰(zhàn)士的對手。
鬣狗道格真正擔心的,是聽到打斗聲趕來的,葛雷拉特身后的那一群人。
尋血犬的眼和喉,先鋒斥候部隊!
整座據點的斥候們,此刻全都站在葛雷拉特的身后,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鬣狗道格。
“隊長,你們怎么過來了,不用為了我得罪……”
“誒唷,您打我干什么?”
“我們又不是為了你,臭小子,是為了我們斥候的面子,你懂個屁!”
葛雷拉特的身邊,站著他之前服役的斥候隊長。
“怕什么,整個尋血犬的斥候部隊都給你撐腰,別老是偷偷被人欺負了都不敢還手!”
“丟臉!丟的是我們斥候部隊的臉!知道不知道!”
葛雷拉特還想說什么,被曾經的斥候隊長一個眼睛瞪了回去。
這個傻小子。
斥候隊長看著平時機靈的要死,現(xiàn)在卻呆頭呆腦的葛雷拉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下可好了,為了給葛雷拉特撐腰,自己晚上肯定要去跟頭兒請罪了,畢竟這個行為可是違反尋血犬的紀律的,希望自己能少吃點苦頭。
實在不行拉上這個新設立的掌旗官一起?
斥候隊長轉動著腦筋,這個新掌旗官看起來挺得頭兒喜歡的,說不定連帶上他的責任,頭兒能少懲罰他們斥候部隊一些。
而阿雷多則不知道斥候隊長的那些心思,他站在狼狽無比的鬣狗道格面前,等待一個答復。
“對不起!”
鬣狗道格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一甩頭就想去拿掉落在一邊的武器轉身離開。
“跟我說干嘛?你去跟他們說去?!?p> 阿雷多側過身子,把帕奇和葛雷拉特的身影讓了出來。
“你!”
鬣狗道格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這個小鬼怎么這么無恥!
看著葛雷拉特那身后的斥候部隊,鬣狗道格不情不愿地扭到帕奇和葛雷拉特身邊,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卻小聲擠出了幾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行了吧兩位大爺!”
“別別別,道格大哥……”
葛雷拉特受寵若驚,自己從來沒受到過這種待遇。
“行!本帕奇大爺知道了,退下吧你!”
帕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恨鐵不成鋼的望了一眼葛雷拉特,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葛雷拉特大爺他也知道了,該干嘛干嘛去吧你!”
葛雷拉特身邊的斥候隊長代替葛雷拉特回復了鬣狗道格的道歉。
鐵青著臉的鬣狗道格,一聲不響的夾著尾巴逃跑了。
這回可是丟人丟大發(fā)了!
而阿雷多面向帕奇和葛雷拉特,顯然沒注意葛雷拉特身邊突然出現(xiàn)的這一群人,十分驚訝和疑惑的問到。
“你們是誰?。渴裁磿r候過來的?”
“是我之前的斥候隊長!前隊長這是阿雷多!”
“什么叫前隊長!這次頭兒讓你辦完的任務結束了,你還是要回我們斥候部隊的聽到沒有!”
“還能讓你跑了!”
斥候隊長和葛雷拉特打鬧在一起。
那是阿雷多第一次看到葛雷拉特笑的一臉無憂燦爛。
天真而單純。
那樣的笑容,阿雷多回憶起來到艾斯特羅爾之后的記憶,那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