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巴觸底在碰到泥土之后居然變成了人類的雙腿，而且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也完全沒有了水怪的猙獰模樣，等他完全上岸，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赤裸的男子，這樣的水怪叔叔太陌生了，我不想承認，除了水怪叔叔沒有魚能記住我，所以我十分依賴他，要是他變成了人再也不下水，實在不敢想象。
岸上已經(jīng)有人在等著他，那個人是首領(lǐng)，他的耳朵上帶著一顆最簡單卻也是最耀眼的寶石，我聽洗衣服的婦人說過，首領(lǐng)的耳飾在夜里能發(fā)出比星星還閃爍的光芒。
首領(lǐng)扔給他一件蔽體的衣服，他的四肢太久沒有使用過了，只能胡亂的披在身上。
“阿森，”首領(lǐng)叫他阿森，走過來替他穿好衣服，“我知道你會出來找我，十六年前你為了蕭兒變成那樣進入水底，十六年后果然只有蕭兒的事情能讓你出來。”
“阿納”首領(lǐng)叫阿納，阿森大概十六年沒說過話了，這么簡單的兩個字都說的艱難且模糊，“他又想要什么，十六年前我和蕭兒的一切都給了他，他還想要什么”阿森看上去很氣憤，說話的模樣變得十分夸張。
阿納過來拍拍他的肩安撫他，“他看見她了，他知道她還在，這次大規(guī)模的捕獵活動就是他做的，他說一定要找到她?！?p> 阿森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充滿了不滿和憤懣，“你為什么不反抗，你不是壢族最勇敢的戰(zhàn)士嗎？你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靈魚被他捕殺。”
“你當年不也是壢族最勇敢的戰(zhàn)士嗎，你反抗了，結(jié)果呢？”
阿森回憶起當年的種種，痛苦的捂住了臉。
“他沒有要殺靈魚，為了找到蕭兒，他把所有捕上來的靈魚轉(zhuǎn)移到普雅湖，我知道這樣會傷害到很多靈魚，但是我沒有辦法，他太瘋狂了。”
“所以你想要我把蕭兒交出來？”
“蕭兒像是知道有人要抓她，她會躲，所以這么多天過去了，木久湖的靈魚快被抓光了，還是找不到她，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兒。”
“哼，”阿森發(fā)出一聲冷笑，“我不會把她交出來的，十六年前你爸爸為了不開戰(zhàn)跟他聯(lián)姻，現(xiàn)在你為了不開戰(zhàn)連變成靈魚的她都不放過，你們家沒本事只會拿女人做交易，這個人還是我們的靈女。這次你們保護不了族民就歸順吧，他只要不屠城，族民們跟著他比跟著你好?！?p> “阿森”阿納很氣憤，他不明白壢族的戰(zhàn)士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你明知道壢族的戰(zhàn)士就算戰(zhàn)死也不會歸順的。”
“那你們就去戰(zhàn)死吧！我不會交出蕭兒的?！卑⑸难凵駴Q絕而悲傷，背對著阿納一步一步走下湖底。
觸底后游了不久就停了下來，他好像很累，棲在石頭上閉著眼一動不動，我游過去輕輕停在他肩膀上，以為他會轉(zhuǎn)過頭來看我，但是他應(yīng)該是睡著了，睡著了就好，希望能做個好夢。
如果當年我和阿森沒有跳進這木久湖，現(xiàn)在我也三十有六了。我在這湖里已經(jīng)十六年了。對于人類來說是十六年，對于我來說卻像是幾輩子那么長了，不是因為時間太長我記不起從來的事，而是我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