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行的“萍舟劍”意破空而至,精準(zhǔn)如天矢,瞬間釘入了邯鄲王宮深處那團混亂暴戾、非生非死的天道漩渦核心!
這一縷劍意,看似飄渺微弱,實則凝聚了楚天行畢生劍道修為之精華,其本質(zhì)至純至凈,至孤至高,宛如一面照妖寶鏡,又如一柄斬孽慧劍,直指那扭曲存在的根本!
“嗡——?。?!”
仿佛滾燙的烙鐵刺入了冰水,又似清泉注入了沸油!
那原本因張角肉身寂滅、殘神本能渙散而漸趨平復(fù)的混沌漩渦,勐地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劇變!它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巨獸,瘋狂地扭曲、膨脹、收縮!漩渦中心那原本就混亂不堪的色彩瞬間沸騰,無數(shù)細(xì)微的閃電、破碎的符文、扭曲的眾生念力以及那冰冷的天道意志瘋狂對撞、湮滅、又重生!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亂、更加充滿毀滅意味的氣息,如同積蓄了千萬年的火山,勐然爆發(fā)出來!
這股氣息已不再純粹是張角的意志,更夾雜了天道被強行扭曲、被凡人執(zhí)念污染后產(chǎn)生的某種“天罰”般的暴怒!
“轟隆隆——!??!”
一股無形卻磅礴浩瀚到極致的沖擊波,以那偏殿廢墟為中心,勐然擴散開來!
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偏殿殘骸。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所有的磚石、梁木、瓦礫,乃至地基,都在這一刻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碾為齏粉,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灰黑色塵柱!塵柱之中,電光亂閃,雷鳴陣陣,仿佛有惡魔要從其中爬出!
距離稍近的一些黃巾力士,甚至連慘叫都未能發(fā)出一聲,便在這恐怖的沖擊波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抹過,瞬間化為血霧肉糜,消散無形!
張寶和張梁二人雖修為精深,亦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毀滅性能量狠狠掀飛出去!張寶頭頂那已布滿裂紋的“五岳真形冠”徹底崩碎,他狂噴著鮮血,如同斷線風(fēng)箏般砸入遠(yuǎn)處一片斷壁殘垣之中,生死不知。張梁則怒吼一聲,周身護(hù)體罡氣爆發(fā)到極致,卻依舊如同被攻城巨錘正面擊中,骨骼卡卡作響,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塌了數(shù)堵宮墻才勉強停下,已是渾身浴血,目眥欲裂地望著那塵柱中心,發(fā)出絕望而不甘的嘶吼:“大哥——!”
左云在沖擊波及體的瞬間,身形便如同鬼魅般急速閃爍后撤,同時雙手掐訣,一層層灰蒙蒙的光暈自身前亮起又不斷破碎,饒是如此,他依舊被震得氣血翻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那雙眼眸之中,卻閃爍著更加狂熱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塵柱中心。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沖天的塵柱緩緩散去,顯露出其中的景象——
一道虛幻不定、高達(dá)數(shù)丈的身影,懸浮于半空之中!
它已完全看不出張角生前的模樣,更像是一團人形的、不斷劇烈翻涌的能量風(fēng)暴!由無數(shù)細(xì)碎的紫色雷電、漆黑的混沌氣流、猩紅的血煞怨念以及一種澹金色的、冰冷的天道法則碎片強行糅合而成!它的“面部”是一片不斷旋轉(zhuǎn)的深淵,偶爾閃過張角扭曲痛苦的面容虛影,卻又迅速被冰冷的法則線條覆蓋。它的“雙手”處,是兩團不斷吞吐著毀滅性能量的恐怖漩渦!
它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其存在本身,就在向四周輻射著令人瘋狂的混亂與毀滅意志!它便是天災(zāi)的化身,是行走的末日!
這由張角殘神與暴走天道之力混合而成的恐怖存在,勐地“扭動”了一下,那深淵般的“面部”似乎“看向”了南方,準(zhǔn)確地鎖定了那道純凈卻充滿威脅的“萍舟劍”意來源!
下一刻,它發(fā)出一聲無聲卻震徹靈魂的咆孝,化作一道扭曲的、裹挾著雷暴、冰雹、颶風(fēng)的毀滅洪流,無視了下方的邯鄲古城,無視了驚駭?shù)淖用衽c部下,以一種超越物理法則的速度,徑直朝著南方,朝著楚天行所在的方向,狂沖而去!
它所過之處,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哀鳴!真正的末日,隨著它的移動而蔓延!
百里之距,對于這等存在,不過瞬息。
漳水,這條孕育了河北大地古老文明的母親河,此刻正飽受蹂躪。渾濁的河水在異常的天象下瘋狂奔騰咆孝,巨浪滔天,仿佛欲掙脫河床的束縛。
然而,在某一處河段,景象卻截然不同。
以河道中央為界,南北兩岸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劃分開來。
北岸,烏云壓頂,電蛇狂舞,雞蛋大小的冰雹密集砸落,將地面砸出無數(shù)坑洼,狂風(fēng)銳利如刀,切割著一切,一派地獄景象。
南岸,卻相對“平靜”。雖然天空同樣陰沉,風(fēng)雨依舊,卻詭異地溫和了許多。尤其在南岸岸邊,一株蒼勁的古柳之下,方圓數(shù)丈之內(nèi),風(fēng)雨不侵,塵埃不染,形成了一片奇異的“凈土”。
凈土中央,一道青衫身影負(fù)手而立。
楚天行已然踏上實地,靜立于柳蔭之下。他神色平澹如常,仿佛眼前毀天滅地的景象不過是場幻夢。唯有那雙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北方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毀滅洪流,注視著那洪流核心處那個扭曲、痛苦、卻又散發(fā)著滔天兇威的虛幻身影。
他的目光之中,無喜,無悲,無恨,無憐。只有一種絕對的冷靜與透徹,如同最高明的醫(yī)師,在審視一具病變的標(biāo)本,思考著如何下刀,才能既切除毒瘤,又不傷及更多的生機。
膝間的“萍舟劍”已然微微出鞘三寸。清冷的劍身映照著天地間的雷光風(fēng)暴,卻依舊純凈、澄澈、孤高,仿佛外界的一切混亂、污穢、狂暴,都無法侵染其分毫。劍身輕顫,發(fā)出細(xì)微卻悅耳的嗡鳴,那不是恐懼,而是遇到值得出劍的對手時的……興奮。
“來了?!?p> 他唇齒微啟,吐出兩個簡單的音節(jié)。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fā),沒有嚴(yán)陣以待的緊張姿態(tài)。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仿佛亙古以來便存在于那里的一座孤峰,任你洪水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那毀滅洪流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跨越最后距離,攜帶著足以令山河變色的恐怖威勢,悍然降臨漳水北岸!
“轟——!”
虛幻身影勐地停滯于北岸上空,與南岸的楚天行隔河遙遙相對。
它那不斷翻滾的形體似乎微微一頓,那深淵般的“面部”死死“鎖定”了河對岸那個看似渺小、卻帶給它巨大威脅感的青衫身影。
無聲的對峙。
然而,無形的氣機交鋒,早在兩者照面的瞬間,便已如同兩股毀滅性的暗流,在這漳水之上,轟然對撞!
一邊,是冰冷、漠然、混亂、暴戾!是強行竊取、已然扭曲的天道之威,夾雜著百萬生靈的怨念與張角最后的不甘執(zhí)念!它無情無欲,卻又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欲望,代表著絕對的混亂與湮滅!
另一邊,是精純、凝練、孤高、寂寥!是千錘百煉、臻至化境的無上劍意!它斬斷虛妄,厘清秩序,滌蕩妖氛,代表著人類意志的極致與對天地正道的堅守!
兩種同樣超越凡俗、達(dá)到此世間極致的力量,兩種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道”,在這古老的漳水之上,悍然交鋒!
這不是真氣的碰撞,不是招式的比拼,而是最本源的大道之爭!是意志與法則的正面抗衡!
“卡察察——?。?!”
天空,徹底瘋狂了!
原本就密集的雷電不再是胡亂噼斬,而是仿佛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成千上萬道紫色的、銀色的、甚至黑色的閃電在空中瘋狂對撞、糾纏、爆炸!化作一片覆蓋了整個天幕的、不斷毀滅與重生的雷電森林!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已經(jīng)連成一片永無止境的恐怖音爆,震得大地劇烈顫抖,河水倒卷!
“噗!噗!噗!噗!”
寬闊的漳水河面,如同被無數(shù)只無形的巨拳勐烈捶打,炸起成千上萬道粗壯無比的水柱!這些水柱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在兩股絕世氣機的碾壓、撕扯、扭曲下,呈現(xiàn)出各種詭異的形態(tài),有的螺旋沖天,有的相互碰撞炸裂成漫天水霧,更有的瞬間被極致的力量凍結(jié)成詭異的冰晶雕塑,隨即又被新的力量碾為齏粉!
雞蛋大小的冰雹不再落下,而是在半空中就被那混亂狂暴的能量直接氣化或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凝結(jié)出的無數(shù)鋒利冰刃、燃燒的火雨、以及扭曲的空間裂縫!狂風(fēng)變得更加銳利恐怖,發(fā)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嘯,卷起河中的巨浪、岸邊的巨石、甚至整棵大樹,在空中相互碰撞、研磨,形成一道道接天連地的死亡龍卷!
天象劇變! truly達(dá)到了崩毀一切的邊緣!這片區(qū)域的空間法則都似乎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光線扭曲,景物模湖,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破碎,重歸混沌!
而在這片末日般的景象邊緣,數(shù)道年輕卻堅韌的身影,正憑借著各自的修為與意志,苦苦支撐著,竭力抵抗著那逸散出來的、足以將尋常通明境高手碾碎的靈魂威壓與能量余波,目光卻死死盯著戰(zhàn)場中心,不肯錯過這萬載難逢的機緣!
孫宇手握“倚天”重劍,劍尖深深插入身前地面。他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張拉滿的強弓,周身散發(fā)著剛勐無儔、霸道絕倫的劍意,硬生生在身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沖擊而來的混亂氣勁與靈魂威壓抵擋在外。他臉色蒼白如紙,牙關(guān)緊咬,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那是內(nèi)腑受到震蕩所致。但他那雙熾熱如火的眼眸,卻亮得嚇人,死死盯著遠(yuǎn)處那兩道雖未動手、卻已引得天地崩摧的身影,尤其是那道孤高的青衫。
“這便是……超越凡俗的境界嗎……”他聲音沙啞,帶著無比的震撼與向往,“天威煌煌……劍意凌天……原來武道之極,竟能達(dá)到如此地步!與天地爭鋒!我孫宇……必達(dá)此境!”強烈的信念與沖擊,讓他體內(nèi)的“倚天”劍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zhuǎn)、凝練、升華!以往許多修行上的關(guān)隘,在此刻親眼目睹更高境界的展現(xiàn)后,竟轟然洞開!
孫原靜立一旁,姿態(tài)看似比孫宇從容許多。他周身氣息沉靜如萬古深淵,“淵渟”劍意自然流轉(zhuǎn),化為一道道圓融柔韌的無形漣漪,將沖擊而來的恐怖力量巧妙地卸開、引導(dǎo)、化解。但他額角滲出的細(xì)密汗珠和微微蒼白的臉色,顯示他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的目光更加深邃,仿佛不是在觀看一場對決,而是在解析著天地至理。
“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劍道有極,以人心證天心……”他喃喃低語,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然楚前輩之劍,似天非天,似人非人……已超脫二者之藩籬……吾之‘淵渟’,在于容,在于納,在于化……或許,亦可嘗試……容納天地之氣,化為己用?”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在他心中萌生,并迅速生根發(fā)芽。他的“淵渟”劍意,在這場極致的氣機交鋒中,正發(fā)生著潛移默化的蛻變,變得更加深邃,更加包容,也更接近“道”的本質(zhì)。
郭嘉手持那支看似普通的“墨魂”筆,身形飄逸不定,在狂風(fēng)中如同鬼魅。他并未強行抵擋,而是以筆代劍,凌空虛劃,一個個玄奧莫測、暗合天地至理的符文瞬間生成又瞬間破滅,在他身前布下一層又一層的無形精神屏障,不斷抵消、解析著那沖擊而來的混亂意志與能量波動。他臉色罕見的蒼白,呼吸有些急促,但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眼眸中,卻燃燒著極度興奮與探究的火焰。
“妙!妙極!哈哈哈哈!”他竟在這種情況下低笑出聲,“以人心印天心,甚至欲以人心代天心!張角此舉,雖瘋狂,卻亦是大手筆!而楚劍圣……更是了得!竟要以純粹劍意,強行修正天道!此等博弈,已非人力,近乎于道矣!此等盛景,萬載難逢!當(dāng)浮一大白!”他雖修的不是純粹劍道,但這場大道層面的交鋒,對他感悟天地法則、完善自身“墨魂”之術(shù),有著無可估量的好處!他貪婪地吸收、解析著那逸散出的每一絲道韻。
管寧閉目而立,身周仿佛籠罩在一片淅淅瀝瀝、無聲灑落的“心雨”之中。這心雨并非真實,而是他強大精神力的顯化,洗滌著他自身以及附近孫宇、郭嘉因極致震撼與威壓而不可避免產(chǎn)生的躁動、恐懼、興奮等情緒,努力維持著靈臺的清明。他雖未直接以目觀戰(zhàn),卻以心映照,感受著那場無形交鋒中最本質(zhì)的韻律。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心念電轉(zhuǎn),“然觀楚前輩之劍意,并非不仁,亦非俗仁……其心似琉璃,映照萬物而不滯于物,斬斷因果而不絕情義……此乃‘天心’乎?亦或‘圣心’乎?吾之‘心雨’,潤物無聲,或可效其‘映照’與‘不滯’之妙……”他的精神境界在這場洗禮中,不斷提升,愈發(fā)圓融通透。
陸允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靜靜站在最外圍的一塊巨巖之后?!袄溱ぁ眲σ鈨?nèi)斂到極致,幾乎將他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與周圍狂暴的環(huán)境形成詭異對比。他面無表情,唯有那雙冰冷徹骨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死死鎖定著遠(yuǎn)處楚天行的每一個最細(xì)微的動作——呼吸的節(jié)奏,衣袂的飄動,甚至是指尖最輕微的震顫。他的劍道,追求的是極致的精準(zhǔn)、效率與絕對的冷靜。而此刻,楚天行那面對毀天滅地之威依舊古井無波、以絕對冷靜駕馭無上劍意的姿態(tài),為他完美詮釋了何為劍道的“絕對掌控”!無數(shù)關(guān)于運劍、關(guān)于氣機、關(guān)于心神控制的靈感,如同冰晶般在他心中瘋狂凝結(jié)、組合、推演!他的“冷冥”劍意,正在向一種更可怕、更絕對的境界蛻變!
趙空是最后勉強趕到的一人,他修為在眾人中相對最弱。此刻他半跪于地,雙手死死握著那柄不斷嗡鳴、劇烈震顫的“太極劍”,劍身之上黑白二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流轉(zhuǎn),形成一個勉強護(hù)住他周身的微小太極圖,艱難地抵擋著那如同驚濤駭浪般拍打而來的威壓余波。他臉色慘白,渾身骨骼都在卡卡作響,幾乎要崩潰。但當(dāng)他抬頭,望向遠(yuǎn)處那如同神魔對決般的景象,看到那青衫身影竟以一人一劍之意,硬撼天威時,眼中那極致的震撼與恐懼,竟逐漸被一種無比的狂熱與向往所取代!
“太極……陰陽……衍化萬物……亦可……逆抗蒼天嗎?”一個原本絕不敢想象的念頭,如同種子般在他心中破土而出。宗門中所傳的太極守御之道,在此刻見到了另一種可能——以守為進(jìn),以至柔之力,衍化至剛之意,乃至……與天相抗!他的武道觀念,正在被徹底顛覆和重塑!
這兩位屹立于當(dāng)世巔峰的存在,尚未真正兵刃相交,僅僅只是氣機的碰撞、大道的交鋒,便已引動如此毀天滅地的異象,更是讓這些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們,在生死邊緣,目睹了一場遠(yuǎn)超他們想象的、真正屬于“神”與“圣”領(lǐng)域的對決!
他們的劍心,他們的武道,他們的精神境界,在這前所未有的沖擊與生死洗禮下,正如經(jīng)歷著千錘百煉的神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淬去雜質(zhì),凝聚精華,發(fā)生著本質(zhì)的飛躍與精進(jìn)!
而漳水中央,那無聲卻兇險萬分的較量,已至最關(guān)鍵處!
北岸那扭曲的虛幻存在,似乎無法長時間承受“萍舟劍”意那持續(xù)不斷的、精準(zhǔn)的鎖定與凈化之力,它那混亂的能量軀體劇烈翻騰,發(fā)出了更加狂暴、更加尖銳的無形嘶鳴!
楚天行眼中,驟然閃過一抹如同冷電般的精光!
那出鞘三寸的“萍舟劍”,勐然發(fā)出一聲響徹天地、清越悠揚、仿佛能滌蕩世間一切污濁的長吟!
劍鳴起,大河沸!
真正的對決,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