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閣頂層,院子里。
茶水已開,楚淮南泡好茶葉,給李平安斟了一杯,“老爺,喝茶?!?p>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人親自泡茶了。
當初他泡茶的手藝便是不錯,如今即便老了,那雙手也依舊矯健有力,茶藝不退反進,變得更加精深。
在亭榭外,距離李平安一丈處,楚冷莜目光冷冷的盯著李平安,眼里既有警告又有復雜。
即便姥爺之前和她說過不要得罪李平安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可是姥爺親自給李平安泡茶,她心里還是不舒服。
而且,她堂堂陵安楚家楚冷莜,居然也只能在旁邊站著,她如何高興得起來?
要知道,這仙居閣的院子還是她開的!
過分,簡直太過分了!
楚冷莜冷冷的看著李平安,心里想著。
只是,對于楚冷莜眼里的警告意味,李平安像是不知道一般,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微澀,隨后化甘泉,那股甘甜之味道縈繞舌尖許久未見消散。
“不錯?!崩钇桨财届o的說道。
得到李平安的夸獎,楚淮南蒼老的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也唯獨這手藝一直在進步了。”
楚淮南有些感慨。
他的身體在老邁,血氣在衰敗,境界也不再有晉升的希望。
唯獨這泡茶的技藝,變得爐火純青,更甚從前。
一旁的楚冷莜聞言,不由得被李平安氣笑了,“姥爺?shù)牟杷?,肯定不錯,還用輪到你說?”
“倒是你,放著這大好的機會不修煉,真當這種機會天天都有?
仙居閣頂層這種套院的開銷,即便是楚冷莜也是心疼不已。
這里的靈氣十倍于外界,每時每刻都在消耗著高額的靈石來支撐。
一般而言,只有沖擊更高境界的時候,他們才會來仙居閣。
而有著如此優(yōu)越的修煉環(huán)境,這叫李平安的白衣少年,居然有心情在喝茶?
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楚冷莜并不知道,因為李平安的存在,仙居閣的靈石消耗速度,比之前快了數(shù)倍。
這還是李平安沒有刻意修煉的緣故。
若是刻意去修煉,仙居閣明天就得破產(chǎn)。
而且,這點靈氣,對于李平安而言,滄海一粟。
吸收三四個時辰的九天星辰之力,便能夠抵得過在仙居閣修煉一天的時間。
這也是李平安沒有刻意去吸收靈氣的緣故。
可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在李平安這種境界便引動九天星辰之力入體?
九天上垂落的星光,落入院子里,無人得知。
李平安轉(zhuǎn)頭看著楚冷莜,對方一張冷如寒霜的臉。
當然,因為楚冷莜本來就是這模樣,所以生氣起來的時候,就更冷了。
“坐?!崩钇桨仓噶酥概赃叺淖f道。
聞言,楚冷莜氣得身前起伏。
這李平安再次無視了她的話!
不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后,楚冷莜冷哼了一聲,別起裙擺,還是坐了下來。
算李平安還算識趣,知道讓她坐下!
不過即便如此,李平安還是很討厭!
楚淮南看著小孫女這一模樣,忍不住的笑出了生來,輕輕的搖了搖頭,對李平安說道,“老爺,莫怪?!?p> “你我也曾年輕過?!崩钇桨才e杯對著楚淮南示意了一下。
年輕人,特別是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正是意氣風發(fā)之時,又豈甘居于人下?
而且楚冷莜還是黃榜上的天驕,不管楚冷莜臉上表現(xiàn)得多不在乎,心里依舊有屬于她自己的傲氣。
楚淮南點了點頭,眼里有些回憶起當初,也是輕笑了一下,舉起茶杯回禮,“歲月不饒人,人便苦中作樂?!?p> 楚冷莜看著這一老一少,哼了一聲,也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得你多老似的!”
她不得不承認,這李平安確實比一些年輕人獨特。
至少,他不會像那些年輕人那般看自己。
多少人看她,即便眼里平靜,可眼底下卻涌動著火焰一般的熾熱?
才貌傾城,多少世玉公子,天才妖孽想要趨近于她?
可李平安看她的眼神,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好像,她并沒有在李平安的瞳孔之中成像。
那個少年的雙眼,就像無底洞一般,又好像包羅了諸天萬象,焦點并不在一人一物的身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所以記得特別深刻。
甚至,如果不是她之前的幾次針對,或許,那個年輕人,都不會刻意的去看她。
...
“老爺,要不要讓他們過來?”楚淮南放下茶杯,猶豫了一會,說道。
楚淮南說的他們,自然便是陵安另外三大豪門,墨家,陳家,以及金家的家族。
當初他們一起結(jié)緣南山下。
墨天豪,陳有照,金世豐與他楚淮南,都曾得恩于老爺。
后來,墨天豪,陳有照,金世豐更是借著老爺?shù)拿?,收攏了一批強者,開創(chuàng)了陵安的三大豪門。
只不過,從老爺飛天之后,他們的一些做法,讓楚淮南無法釋懷。
久而久之,他與墨天豪三人的關(guān)系,便是逐漸疏遠。
甚至這一百年里,楚淮南都未曾與他們見過面,即便他們同在陵安城。
這也是楚淮南有些猶豫的原因。
不過如果是因為老爺,他倒也可以壓下心中的不悅。
李平安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必。”
楚淮南有碎玉,那三個人也有碎玉。
他們?nèi)绻雭?,自然會來?p> 說著,李平安緩緩抬頭,看向外邊,眼神平靜。
可他們沒來,便是否了這碎玉之情。
他們不來,李平安也不會去挽回。
而且,那南山之緣,對墨天豪他們來說,或許其重無比。
可對他來說,卻是不值一提。
他從來,就沒有對那些人抱有什么想法。
就好像當初可以隨時踩死的螞蟻,在即將落下那一腳時,突然生出別的想法來,他移開了腳步。
只不過,讓李平安沒想到的是,楚淮南會如此念舊情。
這多多少少有些讓他意外,所以生出了些感慨,叫了那一聲。
李平安也沒想到,因為那一聲,楚淮南認出了自己。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因果吧?
“老爺,這次來陵安,是要做什么嗎?”楚淮南松了口氣,看著李平安問道。
李平安收回了目光,說道,“殺人,要去嗎?”
楚淮南蒼老的臉微微動了動,“老爺說殺誰,我便殺誰!”
李平安輕輕拍了拍楚淮南的肩膀,站了起來,沒有再說話。
他的目光看向了偏院的門口,那里,白有成已經(jīng)從星光下走了出來,看著李平安說道,“翠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