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云谷往事(六)
手里的白紗,如同一片開敗了的杏花,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的心情也跟隨著變得沒著沒落。
暮云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看著我的眼睛來了那么一句:“要不你跟我回福賜山吧,我在福賜山修了個杏花苑,有間叫妙生花的屋子閑著”
“妙生花?”多熟悉的名字,多么溫馨又痛苦的回憶。
終于,才過了這么幾年,妙生花就成了誰都可以去住的一個雜院了。
暮云,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心冰涼冰涼的,再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情,想立刻回后山的山洞里冷靜冷靜。
剛走一步,又覺得委屈與不甘。
遂以手為筆,在杏花箋上寫字:“主人愿意?”
暮云,那妙生花既然有妙生二字,就是我的地盤。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
“愿意”,暮云說的干干脆脆。
估計他現(xiàn)在是酒醒了,再也不會允許自己“任性一回”了。
算你狠,暮云!
我終于明白你說的只想在夢里任性一回了。
在六重天,我不惜毀了自己清譽,去盜靈丹,去假成親,我到底在折騰什么?
云谷三十年,我一個女兒家自己變成如今的丑八怪,整天啞著嗓子到底為什么?
我身為西方魔界妙樂大王,本領(lǐng)該帶著下屬開疆擴土,卻在這每日燒火喂藥,洗衣捶腿,到底為了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眼淚模糊了世界,我把杏花箋拋入虛空,以指為劍將其撕了個粉碎。
小子哎,滾蛋吧,本宮不伺候你了——
我一口氣奔入后山,倒在石榻上嚎啕大哭,又怕暮云追過來煩我,于是點了一塊大石頭封住洞口。
暮云,你為什么?為什么獨獨對我這么絕情?
你如此冷酷無情,當年為什么還去杏花林招惹我?
哭了小半宿,不知道何時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上醒來,頭痛欲裂,渾身跟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
昨日的悲傷隨著汩汩的眼淚流失了不少,看著滿山的青綠心情慢慢的恢復(fù)了一些。
我強撐著坐起身來,心想暮云明日就要走了,我也就送佛送到西算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多做一天啞仆又何妨呢?
況且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大概云谷從來就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暮云要回他們云族,那就回吧,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而且以后終將要開啟新的生活。
而我和暮云的愛情,我悲苦的想,或許從始到終就是我的一場獨角戲。
我對著云谷的山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想好歹相識一場,再做一日啞仆吧,算是為自己的這一場獨角戲畫上一個句號吧。
打定主意,我快步走向了前院。
我把最近給暮云做的一條春秋穿的月白袍子草草的收了個尾,然后連著他常穿的衣衫??吹臅诺搅艘粋€包袱里面。
在云谷這些年,暮云穿的外袍基本都是一個模樣,那就是月白色的寬衫。
我覺得這個顏色特別適合他,索性就讓云飛帶了些上好的料子,學(xué)著母后身邊縫衣官的樣子也給暮云做了一些。
袍子寬松,穿著舒服,暮云倒也樂意接受,從來沒從衣服上挑我的毛病。
把這些弄好,我又去翻開最近曬好的杏花,幫他填一個新的枕頭。
暮云這些年雖然行走自如,但是偶有頭痛之疾,杏花枕頭正好對頭疾有益處。
本來是想給他換個新的枕,如今索性給他帶著回云族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