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門庭若市3

　　“那些冒名賣假藥的，就該下十八層地獄！”牛錢錢的聲音突然在實驗室炸響，白鼠被嚇得集體躁動。朱教授握著紫砂壺的手頓了頓，碧螺春的清香里，突然摻了些鐵銹味。這孩子說這話時眼里的狠勁，像把沒開刃的刀，卻不知刀刃早對準了自己。

　　朱教授往他面前推了杯茶，青瓷杯沿的水珠滾落在實驗記錄上：“喝口茶?！崩现魅蔚穆曇衾飵е桃獾钠届o，指尖在“白鼠存活率”上劃了劃，“我姥爺說，人慌的時候容易迷路，得停下來想想?！?p>　　牛錢錢的指尖在茶杯上掐出印子?！熬床韬途焱??！彼蝗恍α?，笑聲里帶著沒藏好的慌張，“朱教授是怕警察要來？我替您害怕?！边@話像塊冰，瞬間凍住了實驗室的空氣。

　　朱教授的茶盞在桌面輕輕磕了下?！拔移綍r待你如何？”老主任的目光在牛錢錢臉上停了停，想起這孩子剛來時，捧著《藥理學》問東問西的樣子，那時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是不是像親人？”

　　牛錢錢的喉結(jié)突然滾動了下。安自在的謊言、五百萬的誘惑、安茹的哭聲在腦海里炸開，他望著朱教授鬢角的白發(fā)，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是他騙我……安自在說只是幫忙蓋章……”

　　“你還是個孩子??！”朱教授的聲音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痛惜。他往牛錢錢面前放了包紙巾，“那批藥吃垮了三個老人，最輕的也是腎衰竭?！崩现魅蔚闹讣庠凇氨碧蒯t(yī)院”的印章上劃了劃，“這可是全國最好的三甲醫(yī)院，你怎么敢？”

　　“我們逃吧?！迸ｅX錢抓住朱教授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著白，“去沒人認識的地方，我還能研發(fā)新藥……”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片被風吹散的云，“我不能讓安茹和孩子被人戳脊梁骨?！?p>　　朱教授掰開他的手指，動作輕得像碰易碎品。“自首才是唯一的路?！崩现魅瓮掷锶藟K綠豆糕，“認錯不丟人，丟人的是逃避?！标柟馔高^玻璃窗落在兩人身上，牛錢錢的影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像個做錯事的學生。

　　牛錢錢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時，他正盯著培養(yǎng)皿里的白鼠發(fā)呆。安茹的哭聲從聽筒里涌出來，混著嬰兒的咿呀聲：“你這個傻子！安自在就是個騙子！”年輕女人的指甲在手機殼上掐出印子，“你讓我和孩子怎么辦？”

　　“錢都轉(zhuǎn)給你了?！迸ｅX錢的聲音比蚊子還輕，他望著實驗記錄上的“研發(fā)日志”，突然說了句，“如果有下輩子……”話沒說完就被安茹的哭罵打斷，“誰要你的下輩子！我要你現(xiàn)在回來！”

　　午夜的實驗室只剩下碧螺春的余味。牛錢錢給安茹發(fā)了最后條微信：“找個好人嫁了?！卑l(fā)送成功的瞬間，他把手機關(guān)機塞進抽屜。那里還藏著朱教授送的鋼筆，筆帽上刻著“醫(yī)者仁心”。

　　安茹給安自在打電話時，手指還在發(fā)抖?！澳氵@個騙子！”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蕩開，嬰兒被嚇得哭起來，“你害了錢錢，也害了我們?nèi)?！”聽筒里傳來賭場的喧囂，安自在的聲音混著骰子聲：“小姑娘家別亂說話，我可沒逼他?！?p>　　“你等著！”安茹掛了電話，突然抓起桌上的孕檢單。她剛發(fā)現(xiàn)自己又懷孕了。窗外的月光落在嬰兒床里，小女兒攥著的小拳頭里，像握著整個破碎的家。她望著“北特醫(yī)院”的抬頭，突然想起牛錢錢說的“想研發(fā)救命藥”，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朱教授看著牛錢錢走出實驗室的背影，突然嘆了口氣。年輕人的步伐很慢，卻很穩(wěn)，白大褂的下擺掃過走廊的地磚，像在和這段日子告別。老主任往紫砂壺里續(xù)水時，發(fā)現(xiàn)水面上漂著片銀杏葉。是早上牛錢錢打掃時沒掃凈的，此刻卻像封沒寄出的信。

　　牛錢錢在公安局門口站了很久。凌晨的風帶著涼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實驗記錄，突然想起朱教授說的“有些錯誤要勇氣糾正”。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仿佛在耳邊響起，像在說“這才是真正的救贖”。哪怕前途盡毀，也該給那些被假藥傷害的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