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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七十九章 總歸要問個清楚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倚瀾問月 4146 2019-07-01 18:10:00

  子聲一直睡到晌午飯時才青著眼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大環(huán)聽見兒子在院子里與看門的老高頭說話的聲音,忙從自己房里走出來,踮著一雙小腳走到子聲的跟前,帶著關(guān)切又帶著一絲責(zé)備,問道:“平兒,你昨夜怎么喝了那么多酒,這會子可好些了?”

  子聲望著母親咧嘴笑了一笑,然后走過去親昵的攬住母親,說道:“也沒喝多少,就是貪睡了一小會兒?!?p>  大環(huán)最是疼愛這個兒子,經(jīng)不住他在自己跟前左搖右晃,耍寶賣乖的,本來還打算教訓(xùn)他幾句的,此刻盡都化作了慈愛的笑容。大環(huán)一邊用手指了兒子的腦門一下,一邊疼愛的說道:“都大小伙子了,還沒個正形,一點都不讓媽省心,再過兩個月等晚秋進了門,可得讓她好好管管你?!?p>  一聽母親又提起王婉秋,子聲本來燦爛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下來,他松開攬著母親手,隨手摘掉面前的一朵海棠花,放在眼前看了一看,然后用手將花在指間揉成一團花泥,又略顯煩躁的將它丟在了地上。

  大環(huán)也看出了兒子的不悅,知子莫若母,她隱隱能感覺得到,兒子對王晚秋不是很喜歡,但是大環(huán)心想兒子只是一時還沒想明白,等日后小日子過起來,定然能覺察出晚秋的好來。

  可嘆大環(huán)自己大半輩子都在無愛的婚姻里如履薄冰,受盡了苦楚,可是如今在兒子的婚事上又全然忘卻了自己身上的教訓(xùn),固執(zhí)的認為只有王家只有晚秋才是與自己這個家庭和自己寶貝兒子最匹配的。

  大環(huán)與兒子又站在暖陽下隨意的說了一會子話,當老媽子過來說晌午飯已經(jīng)做得了,母子倆這才各懷心事的走到堂屋去吃飯。

  吃過晌午飯,子聲便急匆匆的要出門,大環(huán)追在他后邊大聲問他離戲開演還早的很,這會子不好生歇午覺又要去哪里?

  子聲一邊快步走出大門,一邊頭也不回的大聲說了句:“我出去辦點事情。”

  大環(huán)追到大門口,只見子聲已經(jīng)坐上了一輛洋車,朝街上駛?cè)?,大環(huán)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心想:這孩子的性子越來越像他的父親,看似笑呵呵,實則心里不知道都想些什么。

  坐在車上的子聲,一臉嚴肅,昨夜輾轉(zhuǎn)難眠的他起身跑到廚房,將那壇姐夫拿來的烈酒端到自己房中,用大碗盛著一連喝了十來碗,究竟何時睡去自己也已經(jīng)全然記不得了。中午醒來,子聲的頭依舊痛的厲害,回想昨夜看到的那一幕畫面,心里著實的堵得慌。子聲本來一直在自己勸自己忘記朱碧君,可是越這么強迫自己,碧君那清純又略帶倔強的模樣就越在自己面前晃悠,子聲不想再這樣憋屈和壓抑自己,他決定這就去找碧君問個清楚,要親口聽她說說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洋車跑在盛夏的街道上,炙熱的陽光曬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子聲無心去顧及其他,他恨不能即刻就沖到那院子里,將碧君拉出來問個究竟。

  繞了半個北平城,洋車總算是停在了碧君住的胡同口。子聲跳下車付清了車前,然后面容凝重的走到了院門前。院子里靜悄悄的一片,人們此刻都在歇午覺,但是子聲知道,碧君一定沒有午睡,因為憑他對碧君的了解,碧君自小不睡午覺,喜歡在那難得的片刻清靜時光里做點自己喜歡做得事情,時日一久竟養(yǎng)成了習(xí)慣,倘若哪天破例睡上一陣子,反倒頭痛的厲害。

  一心要見碧君的子聲邁上臺階,準備用手推開虛掩的院門時,手抬在半空卻又停頓了下來。

  方才來時想好的話語此刻竟不知該先說哪一句,就連到這里來自己究竟是想要圖個什么,自己一時也弄不明白,子聲怕自己此刻推門進去,等待自己的會是更加殘酷的答案,心情復(fù)雜又煩亂的子聲一時沒了方才來時的沖動和勇氣。

  正在糾結(jié)著,子聲透過虛掩的木門,看見從院子里面的月亮門里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來,仔細一看竟然正是他此刻想著的碧君。碧君穿著一件家常的綢布褂子,端著一盆洗衣水慢慢的澆到院子里的一棵棗樹下。子聲鼓起勇氣一把將木門推開,走了進去。

  澆完水的碧君正準備轉(zhuǎn)身回房去,猛地聽見院門一響,忙扭頭看過去,只見子聲一臉沉重的正

  走向自己。

  子聲的到來讓碧君十分的意外,她看了看身后的月亮門,又朝兩邊的屋子瞅了一瞅,略有些緊張的說道:“你怎么來了,是哪個告訴你我住在這的?!?p>  子聲定定的看著神色有些慌亂的碧君,沒好氣的說道:“我怎么就不能來,還用旁人告訴我嗎?是你和白晴方帶我走過來的?!?p>  碧君一聽子聲提到晴方,心里一驚,臉上也不由得微微紅了起來。碧君心想子聲定然是趁自己不備跟著自己摸到了這里,也許他已然知道了些什么,她忙向子聲解釋道:“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p>  “我想的哪樣,我還能想哪樣?!弊勇暁夂搴宓恼f道。

  碧君見子聲一臉煩躁不說,眼神之中也再無從前的溫柔,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滿是怒氣和煩亂。碧君從未見過子聲如此模樣,在她的心中子聲永遠是那個和風(fēng)細雨,笑容滿面的少年,此刻忽然如此這般,碧君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難過和傷感。

  碧君定了定神,淡淡的對子聲說道:“你走吧,你本就不該來尋我,你我也本不該再遇見,如今我也不想說什么了,隨你怎么想吧?!?p>  碧君不敢再面對子聲那灼人的目光,她轉(zhuǎn)過身子準備離開。子聲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問個清楚,又怎么能再任她離開,他一把將碧君的胳膊抓住,一只手用力將碧君端著的木盆奪了過來放在地上,然后壓低聲音說道:“你不要走,今天我們就把話全都說個清楚,倘若你真的心里沒有我,那算我自作多情,往后我們只論兄妹不談其他,倘若你心里有我,那請你原原本本的告訴我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情?!?p>  碧君被子聲的大手抓的有些疼,她想甩開子聲的手,可是任憑自己怎么揮動胳膊,那雙大手就像鐵鉗一樣死死的抓住自己就是不松開。碧君回過頭望著子聲,眼睛里滿是委屈與難過,她輕輕的說道:“你我還有什么好談的,你已經(jīng)有了晚秋姐姐,我也正如你從張家口打問到的一樣,早已是佑君的新婦,你覺得我們倆再這樣糾纏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碧君說完,不禁悲從心來,一直極力控制的眼淚也終究還是落了下來??匆娦膼鄣娜嗽谧约好媲翱蘖似饋恚緛磉€有些生氣的子聲連忙將手松開,心疼的掏出手帕想要為她擦掉委屈的淚花。傷心又難過的碧君見子聲伸手想要為自己擦眼淚,連忙將頭撇到一邊,一邊用手抹了抹腮上的淚水,一邊對子聲說道:“快走吧,你對我的好我不會忘記,可是你我終究是錯過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快走吧?!?p>  好不容易尋到這里,子聲哪里肯就這么輕易的離開,他今日一定要將所有的疑問都一一的解開。他一把拉起碧君的手就朝門外走,一邊拉一邊說道:“跟我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談一談,把該說清楚的都說個清楚?!?p>  碧君想要從子聲的手中掙脫出來,她一邊使勁揺動著胳膊,一邊不情愿的說道:“快放開我,旁人看見了會怎么想?”

  子聲猛的回過頭,皺著眉頭,傷心又委屈的說道:“旁人,旁人,又是旁人,在你眼里難道旁人都比我重要,你難道就是為旁人活著嗎?你可知道,我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難過,每天都在悔恨,我快要憋悶死了,難道我死了你一點都不會心疼嗎?我可是你的平哥哥啊,小福子,難道你都真的都忘記了嗎?”

  子聲的話讓碧君無比的心疼,她何嘗不是日日都在思戀著子聲,何嘗不是夜夜對著一輪明月悲嘆著造物的弄人,可是她知道,任自己再喜歡這個男人,可是自己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抑或是將來,都不可能和這個陽光般溫暖美好的男人走在一起了,她只能狠下心,忍住愛,把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壓抑在心底,遠遠的走開。

  子聲見碧君一直低頭不說話,子聲一把將碧君拉到自己胸前,用不容辯駁和拒絕的語氣說道:“聽話,跟我走,我們談一談?!?p>  碧君本想拒絕,可是抬頭看向子聲的那一瞬間,只見陽光下這個男人的眼眸是那樣的深情,微微翹起的嘴角又是那樣的溫柔,一如當年那般。碧君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竟然”嗯”了一聲,然后聽話的跟著子聲走到了院門之外。

  子聲方才來時,看見離這大雜院不遠的街邊有一小廟,從門口看去里面很是清幽雅靜。于是,子聲拉著碧君的手快步走進了廟門內(nèi),這才肯放開緊緊抓著的手。碧君被子聲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好一會子,小手有些微麻,她一邊活動著恢復(fù)自由的小手,一邊隨著子聲繼續(xù)往里邊走。

  這座隱藏在胡同里的小廟倒也不大,在略顯簡樸的正殿后邊有一個綠蔭蔽日的后院,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旁立有一墨青色的石碑,上邊刻著“甜水井”三字。想來這廟也是因這口古井而建,這在北平的許多胡同里都有這樣大小不一的小廟,一來是為了祝禱吉祥,二來是感謝水神滋養(yǎng)眾生。

  子聲看見在井臺旁邊不遠處便有一石頭圓桌和幾個石墩,這自然是方便來人歇腳或飲水而設(shè)的。子聲轉(zhuǎn)過頭,對身旁的碧君柔聲說道:“去那邊坐下可好?!?p>  碧君撫了撫衣襟,然后輕輕點了點頭,于是這二人便一起走到那石桌旁坐下,不約合同的又朝對方的臉上看了一看。

  子聲本來有萬千言語要講,可是當他和碧君面對面坐在這午后清幽靜謐的古井旁時,一時又不知先說哪一句。他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小福子,略顯沉靜的面容下卻早已掀起萬千的波瀾。

  碧君被子聲看的很不自在,她略微咳了一咳,然后看著子聲的眼睛,柔聲說道:“想問什么就問吧,一會子若有人來了,就又說不成話了。”

  子聲見碧君既然已經(jīng)先開了口,便直奔主題的問道:“小福子,你告訴我,我離開張家口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以至于讓你和佑君這一對兄妹竟然成了夫妻?”

  子聲的問話讓碧君的心頭微微的一顫,不愿回想起的那一幅幅畫面重又浮現(xiàn)在眼前。碧君沒有急著告訴子聲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而是抬頭看了看濃密的樹蔭,然后輕聲說了句:“這院子有些悶,怎么就不見一絲陽光?!?p>  碧君說完,復(fù)又低下頭,慢慢開口對子聲講述起六年以來發(fā)生的與她有關(guān)的一切。

  碧君和子聲都清楚的記得當年離別時的情景,子聲在離開張家口的前一天,吃過晌午飯,全家人都在午歇,碧君則在廊上洗著衣服。猛一抬頭,看見已經(jīng)搬出去半個多月的子聲在大門外沖她招手。碧君環(huán)顧了下四周,見沒什么動靜,這才放下手里的衣服,然后輕輕的走到院門外,問子聲道:平哥哥,你怎么來了?”

  子聲對碧君說:“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常去的小河邊去說吧?!?p>  碧君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兩個人一前一后,繞過街市,穿過柳林,來到了藍花點點,綠色茵茵,流水潺潺的小河邊。望著這片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花園,純真的碧君心里無比的歡喜,這是自打子聲隨父母搬出去住后,他們二人第一次來到這里,不知道今日平哥哥又會帶來怎樣的笑話來說與自己聽。就在碧君似往常一樣準備和她眼中的英雄嬉笑玩鬧的時候,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是她和他的平哥哥最后一次一起出現(xiàn)在這里,那年一別,這片曾帶給他們許多快樂記憶的青草地連同那陽光般溫暖美好的笑容注定只能出現(xiàn)在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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