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城,紫蘭客棧。
此刻已是傍晚,天色已經頗有些暗沉了,狐念將燭火燃起,之后便雙手抱膝坐在床上,將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里。
她已經在房間里呆了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沈天卻遲遲沒有來與她說話,以前兩人即使是吵架了,過不了多久沈天也會帶著一臉討好的笑容過來哄她。在人前,他是主,而她則是仆,可是等到在人后時,情況便是相反了,他經常欺負她,在言語上占盡了她的便宜,可是只要她露出一點不開心的樣子,他便會放低姿態(tài)來哄她,時常讓她覺得自己才是主人,只是,這次他卻沒有再來哄她。
狐念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很晚,可是他卻還是沒有來找她,狐念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主動去叫他好了,他已經為自己服軟這么多次了,那自己這次去向他陪個不是又有什么呢?
想到此,狐念便下床穿好鞋子,準備出去找他。
她走到沈天的房間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可是卻無人應答,她再敲了三下依舊是沒有人回應。
“奇怪,他出去了么,房中怎的連呼吸之聲都沒有?”
狐念將門推開,果然,房間里空無一人。
“都這么晚了,他會去哪兒呢?”狐念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處的白色“生”紋,圖紋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說明沈天此時應該并無危險,可是一想到白天他被襲擊的事,狐念又有些擔心。她下樓找來店小二,
“你可知道與我一道來此的人去何處了?”
“哦,姑娘是說那位穿著白袍,手執(zhí)玉扇的那位公子吧?!钡晷《溃骸靶〉囊粋€時辰前的確見那位爺出門兒了,至于去了何處,小的卻是不知。”
“多謝?!焙钜娝恢郎蛱烊チ四睦铮悴辉倥c他多言,轉身便打算自己出去找沈天。
“唉,姑娘留步。”店小二突然叫住她道。
“你還有何事?”狐念皺著眉頭道,她現(xiàn)在急著去找沈天,實在是不想與人多言。
“哦,也沒有什么要緊事,小的就是想問問姑娘可是與那公子一道去參加花燈的么?”店小二問道。
“什么花燈會,小女子并未聽說?!焙畹牡?,臉上表情淡漠。
“這姑娘生得當真是傾國傾城,就是這性子卻著實是清冷了些?!钡晷《闹邪蛋蹈拐u著,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耐心解釋道:“這花燈會又名鴛鴦節(jié),大多是情侶攜手參加,這大陸各地的花燈會皆是只舉行一天,只有我們天葵城的花燈會會舉辦三天,因此每年花燈會時,天葵城都會有許多外來人前來參加,小的看您二位倒是郎才女貌,此等盛會,二位不去參加便是可惜了,故而小的才有此一問。”
“怪不得白日進城時如此麻煩,還是天悄悄使了些銀子,那些守兵才讓我們提前進來?!焙钊缡窍氲剑x鴦節(jié)她還是略有耳聞的,以前她還在青丘之時便聽一些狐貍姐妹說過,這鴛鴦節(jié)乃是情人之間的節(jié)日,只是不曾想它還叫做花燈會。
她與沈天還在鎮(zhèn)北王府時便經歷過一次鴛鴦節(jié),那天府中的下人大多都得了假去參加鴛鴦節(jié)去了,只是當時她與沈天的關系還不似如今一般親密,故而那天他們只是待在府里,并未去前去參加。
“鴛鴦節(jié)……他怎么不與我說呢?”狐念喃喃道。
陷入情愛之中的人總會不自覺地變得敏感,就像現(xiàn)在的狐念,沈天不過是忘了日子,她卻以為沈天是因為還在生氣,所以才不回來帶她參加鴛鴦節(jié)的。
狐念出了客棧,一邊走,一邊感應著沈天的氣息。此時街上已經有了許多人,他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且大部分都成雙成對的,顯然都是去參加花燈會的人。
“這位姑娘,小生有禮了。”
狐念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個書生。這人生得倒也是俊朗,一身水藍色長衫,頭發(fā)被一條水藍色綸帶束著,皮膚細白,執(zhí)著折扇的手指亦是修長,此人雖是一副書生模樣,卻并不顯得文弱,他挺胸抬頭,看起來很是精神。
“你是何人?”狐念淡淡的問道,雖說此人長相不錯,為人也算是有禮,但是她卻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她本就是這般性子,在青丘時她是圣女,甚至可以說是下一任族長的繼承人,為了不影響她修煉,青丘族長都嚴禁族中之人去打攪她,只是偶爾族長才會讓她下圣狐山去指點其它同族修煉,因此她平日里時常覺得無趣,便只得以修煉來打發(fā)時間,她的修為能夠達到如今的地步,她的天賦的確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但也離不開她夜以繼日下的苦功夫,近三百年來,便只有她的師兄無邪能夠時常去看她,一來是因為二人修為相差無幾,如此便有助于二人相互學習。二來,狐念與無邪的天資在整個狐族也是頗為少有,青丘族長一早便存了讓他倆結成道侶的心思,如此一來,他二人后代的天資必定絕無僅有的,此事一旦成了,那么青丘狐族之首的位子在以后的萬年內都將會穩(wěn)如泰山,只是此事狐念本人一直不知道罷了。只是無邪大多數時候亦是醉心于修煉與鉆研醫(yī)道,時常還到凡間去為人醫(yī)病,也無多少時間來陪伴狐念,常年的孤寂固然讓她修為大漲,卻也同樣影響了她的性子,加上她修煉的是水系術法,才使得她變得有些淡漠,直到她遇見了沈天。
她的溫柔體貼,她的嬌俏可愛,她的善良純真,全都只會展現(xiàn)給她在乎的人。
族長是她的長輩,她收留她,照顧她,像疼愛親孫女一般疼愛她,所以,族長便是她在乎的人。
無邪是她的師兄,他幫助她,陪伴她,將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照顧,所以,師兄亦是她在乎的人。
洛眠是她的師父,他教導她,成就她,讓她有了她曾經不敢奢望的一切,所以,師父也是她所在乎的人。
言命是她唯一的好友,在青丘的那段枯燥的時光里,他經常偷偷地穿過青丘外的禁制,進入青丘陪伴她,給她帶來許多新奇好玩兒的東西,還有一些修煉用的珍貴靈丹,言命也是她在乎的人。
至于沈天么……他是她命中注定的緣分,是她最在乎的人。
“哦,在下陳道?!蹦撬{衣書生作揖道,“適才見姑娘一人在此,似乎是在找尋什么,故而冒昧打擾姑娘,想問問可有什么是在下可以效勞的,唐突之處還望姑娘見諒?!?p> “不必了,小女子并沒有在找什么東西,不必勞煩公子大駕了?!闭也坏缴蛱?,狐念心里很是煩悶,因而不大想搭理眼前這人。她此刻正胡思亂想著,鴛鴦節(jié),多好的節(jié)日啊,他那樣愛玩兒,莫不是找了其她女子陪他去了?所以便不要我陪了?
“姑娘請留步!”那書生見狐念要走,連忙上前兩步將她攔住,“既然姑娘無事,那不如與在下一同去參加鴛鴦節(jié)如何?姑娘放心,姑娘這一路上的花銷皆由在下付賬,保證姑娘玩兒得開心。在下剛在朝廷科舉中奪得狀元,承蒙當今天子抬愛,許了個禮部侍郎的頭銜,過些日子便要上任了,家父亦是朝中官員,與在下一同參加花燈會,也不算辱沒了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說起這些,陳道臉上便顯出了些許傲然得意之色,也是,生得又是俊朗,學識又淵博,家世也是顯赫,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不必了!”狐念依舊拒絕道,家世顯赫如何,學識淵博又如何,百年之后不還是要化作一杯黃土,到那時,這些東西又有何用呢?她是修道之人,行的是逆天之舉,求的是壽與天齊,若不是因為沈天,便是那青木國皇帝她亦可不放在眼里,眼前這區(qū)區(qū)一介凡人又豈能令她動容。想到此,狐念心中不由慶幸,還好沈天與她一樣是修道之人,不然等他百年之后,她要如何承受那離別之苦呢?
狐念還要去找沈天,便不想再與以前這人廢話,便打算繞過他離去。
誰知那陳道卻又將她攔住說道:“在下身邊并無伴侶,若是因此錯過這鴛鴦節(jié)實在可惜,還請姑娘給個成全。”
狐念被他鬧得心頭火起,臉上也是閃過一絲厭惡,心道:“此人怎的如此不要臉!”沈天亦經常與她耍無賴,但看著沈天耍無賴,她雖面上嗔怒,可心下卻很是欣喜。今日眼前這人雖也是在耍無賴,但卻令她很是惱怒厭惡,若不是此地人多眼雜,她又對天道深有忌憚,今日定當將此人斃于掌下。
“滾開!”狐念面帶寒霜,聲音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姑娘當真不愿給在下這個面子?”那陳道自小被人奉承慣了,哪里受過這等氣,見這女子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狐念不答,只是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右掌之上又泛起一陣微弱的白光。
“你是什么東西,敢讓她給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