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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藥

眼皮沉得像墜了塊石頭,明婳使足了勁,才勉強(qiáng)掀開一條縫。

渾身燥熱難當(dāng),汗水早把鬢角浸透了,黏膩地粘在皮膚上。

“唔……好熱……”

她無意識出聲,嗓子干得發(fā)緊。

“明婳,可憐見的?!?

男子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聽著熟悉,可那調(diào)子里,摻著說不出的輕賤。

明婳心一沉,猛然睜眼,一片綢緞晃在眼前,那光澤,清泠泠的,像把月光揉碎了織進(jìn)去。

熟悉的布料讓明婳心慌,她急忙地亂抬起眼,卻見那人竟是三日后要與她成婚的夫君——王駿睿。

不知怎的,眼前忽然浮現(xiàn)幾行黑字:

【揚(yáng)州第一富商老來得女,嬌養(yǎng)成性,慣會擺架子,是明家的掌上珍珠,年過十六,滿洲男子求娶,然明婳卻獨(dú)獨(dú)歡喜無錢無勢的王駿睿?!?

明婳啞著嗓子:“王駿睿,你要做什么,你給我下藥了?!”

明婳掙扎想下床,腳踝卻被他鐵鉗似的大手一攥,狠狠一拽,整個人又摔回了被褥里。

她厲聲喝問:“王駿睿,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駿睿俯下身,影子沉沉地罩下來。

他慢悠悠開口,輕蔑道:“你配不上正妻之位,頂多……”

“做個通房?!?

“通房”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嗤地燙在明婳心尖上。

她渾身一激靈,血都涼了半截。

短短幾息之間,王駿睿的手撫上明婳的臉。

“明婳,我會好好疼你的……”

眼前猛地蹦出幾行猙獰的黑字,快速從她的眼前閃過:

【共赴云雨之后,明婳丑態(tài)百出,明父羞愧難當(dāng),明婳浪蕩的美名傳揚(yáng)千里?!?

一剎那間,明婳意識到自己前些時日看的話本內(nèi)容成真了!

不!

她死也不能落到那步田地!

死也不能讓爹爹跟著蒙羞!

一股豁出去的狠勁猛地頂散了藥力。

明婳眼一厲,手往發(fā)間一探,抓住了發(fā)間那根冰涼的銀簪。

沒有半分遲疑,她攢起全身的力氣,朝著王駿睿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狠狠捅了過去。

“王駿睿,去死吧!”

王駿睿全無防備,倉惶間猛地一扭身,那鋒利的簪尖“噗”一聲,深深扎進(jìn)了他腰腹間。

劇痛讓他面孔瞬間扭曲,眼珠子暴突,血絲密布,可那只手依舊像鐵箍,死死抓住明婳的脖子。

熱乎乎、帶著腥氣的血,一下子涌出來,糊滿了明婳的手指,黏膩溫?zé)帷?

明婳拼命掰開他的手,潮紅的臉?biāo)查g煞白,幾乎呼不上氣。

王駿睿面目猙獰,朝門外大喊:“衛(wèi)風(fēng),給我進(jìn)……!”

“噗呲——”

未等王駿睿把話說完,下腹又被捅了一次,整個人眼前一片黑,扼住明婳的脖子頓時松了下來。

“咳咳咳……”

疼死她了。

明婳大口喘氣,把失血過多暈死過去的王駿睿推開,打了好幾個踉蹌,下了床榻。

“公子,發(fā)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屬下幫你?”

陌生而警惕的男聲在房外響起,興許見里面無人回應(yīng),投在門上的身影轉(zhuǎn)了一個身。

“嘎吱…”

“駿睿,你討厭,弄痛我了~”

嬌俏之聲溢滿雅間,門外的身影僵了幾息,默默道:“是屬下打擾了?!?

門外的人說完,關(guān)上了那道門縫,還未等明婳松懈,卻聽見外面的人驟然出聲:“公子,需要屬下進(jìn)來嗎?”

明婳眸子緊縮,指尖發(fā)白。

“駿睿,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你什么時候成了公子哥了?”

明婳夾著嗓子,時不時發(fā)出曖昧的聲音,悄咪咪穿上繡鞋,又到處張望,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軒窗正開著,月光灑了進(jìn)來。

門外的人似乎礙于什么,最終沒有進(jìn)來。

明婳見人沒有進(jìn)來,緊趕慢趕來到軒窗前,燥熱感席卷而來,直叫她頭腦發(fā)熱。

明婳喃喃自語:“王駿睿這個狗東西,給我下這么厲害的藥…”

光明正大從房門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借助軒窗逃出去。

必須趕快離開這里!

明婳小心翼翼爬上軒窗旁,伸頭向下面一望,兩眼發(fā)黑,頭腦一涼。

看見離地面如此高,四周無人,不免心生怯意。

罷了,摔死總比做通房強(qiáng)。

明婳鼓足了勇氣,她的一只腳踩上窗欄,微彎著腰,顫顫巍巍地踏上了另一只腳。

“爹,你可要保佑我,女兒如此貌美,不能變成一個殘廢…”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

明婳雖仔細(xì)著動作,可也架不住藥效的作用,另一只腳剛踩上便軟了,便那么地從軒窗上直直地摔了下來。

她還不想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身影橫空掠出,正將墜落的明婳穩(wěn)穩(wěn)攬入懷中。

獲生的明婳緊緊抓住抱住她的救命恩人,本欲看清那人是誰,然而抵不過藥效,只能攥著救命恩人的衣袖,不肯放人離開。

她眼皮重若千鈞,氣若游絲:

“救我…我明家定會奉上重金……”

明婳幾近無聲的話飄入男子的耳里。

害怕、膽怯、卻又透著股驕縱與傲氣。

男子低眸,明婳已然暈死過去。

男子的目光移到明婳的頭飾上,那沾了血的銀簪子橫插于女子的發(fā)鬢間,簪身染著鮮紅、熱乎的血,在清冷的月光下,幽幽泛著寒光。

有趣。

這副皮囊生的……倒是明艷。

男子移眸,望向明婳掉下來的樓閣,眼皮下斂,語調(diào)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樓上的,可是王駿睿?”

站在他旁邊的玄衣侍衛(wèi)見狀,恭敬抱拳道:“回大人的話,正是王駿睿?!?

侍衛(wèi)頓了頓,望著大人懷里的女子,沉聲道:“您懷里抱的是揚(yáng)州第一商戶的女兒,明婳?!?

“明家的女兒嗎?”

男子眼神微動,似在思量什么,片刻低聲道:“去請大夫來,順便將此事告訴京城那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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