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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靈篇 造化

一葉扁舟,孤零零的漂泊在無妄海。

漫無邊際的歲月,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寡淡至極的清苦,正一點(diǎn)點(diǎn)消磨著所有人的耐心!

“姑娘,姑娘!”

立在船頭直叫喚的靈魂擺渡使,名喚白不破。

他呀,為差呢,任勞任怨,細(xì)心體貼。著實(shí)有一百個優(yōu)點(diǎn),唯獨(dú)嘮叨的要命。

所以呢,他在我這兒,全部的優(yōu)點(diǎn),大于小于約等于……零。

此等蒼蠅繞梁的叨擾,依仗我先前的小暴脾氣,早一巴掌扇過去,非活活拍死他不可。

換句話說,他能活著,不帶任何皮外皮內(nèi)傷的來到北冥,不是他運(yùn)氣,而是趕上我……晦氣。

呸!

他此番賤嗖嗖的示好,只能是瞧見新大陸,這一種可能!

不然他堂堂一名有正式編制的鬼差,何故鬼叫鬼喊,興奮的上下翻騰。難道他不要面子??!

白不破哭笑不得狀,語無倫次的指著海極線上,比螞蟻還小的黑點(diǎn)。

寬袖長衫罩在他枯槁高瘦,形如骨架的身上,本就怪異。趕上衣色雪白,陡然毅力在混藍(lán)的海面,孤立船頭,恰如一帆迎風(fēng)招展的白旗。

北冥的老老少少,老遠(yuǎn)瞧見打著白旗,會怎么想?

本姑奶奶尊駕,棄了天界一紙婚約,不惜獲罪親族,跌破九重天,橫渡忘川,十年光陰留在了無妄海,千辛萬苦抵達(dá),是來給他們投降的!

“哥,你就讓她接茬睡吧!”

接話的這位,是白不破的好兄弟,兼同事。大號叫啥來著,對了,黑無邊,小名煤球。

光聽這威武的名諱,肯定以為太陽公公,對他多大照顧呢!結(jié)果……白的跟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

成日里,比我還懶。胡子不刮,衣衫不整?;蠲撁摰暮闷つ遥皇桥恐褪翘芍?。初相識的數(shù)月間,翻個身,便是他一月的活動量。習(xí)慣了來,方才覺得他大智若愚。

聽說因?yàn)楹湍澄环踩伺臃至耸?,害了相思一病。所以才一路上都拉長著臉,悶葫蘆狀態(tài)。

他是癡情,自己跟自己燒了一路的無名火。

其實(shí),我偷偷看見,他喝醉酒哭過好幾回。

登船行舟,路過忘塵時,我試探著尋問過,為何不飲了忘川水,忘了凡塵。

他嘆然,卻反問我,何故不愿嫁入天宮!

我未作答。

想必我有多厭惡虛情假意的聯(lián)姻,他便就有多舍不得那一縷飄渺即逝的情戀。

別想當(dāng)然覺得,身材魁梧的猛士,就該剛強(qiáng)無比。其實(shí)他也有顆易碎的玻璃心。

感慨同是天涯淪落人,丟了媳婦不能再讓他丟了工作。

因此我很少招惹他,更是我招惹不起他。

“兄弟,咱干嘛來了?人不能就這么渾渾噩噩的交差了事!”白不破瞪了一眼,倒坐在船尾百無聊賴的煤球,強(qiáng)調(diào)道,“先搞搞清楚啦!你是主動要求陪我,來完成工作,證明自己業(yè)務(wù)能力的??刹皇俏遗隳?,找借口出門散心的。人路上出了問題,咱們兩的差事要不要啦,嚴(yán)重點(diǎn)小命要不要啦?你瞧瞧一副死人樣,做給誰看呀!萬一服務(wù)不到位,被客戶投訴掉了,你的年終獎莫得啦,你還拿什么給你的小寶貝買禮物,哄她開心,回心轉(zhuǎn)意啊!你好好想想,要的吧!”

“哥,你不妨問問她……”煤球背對著我,抬頭45度角,仰望著空中的虛無。

“你問什么問,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當(dāng)差這么久,還掂量不清啊!”白不破高聲道,“前面就到了,辦完這趟,咱們還要回去加班呢!”

同樣身為鬼差的靈魂擺渡使,怎么他兩哪哪兒都不太對勁呢?莫非知道我惹了麻煩,冥王從一開始就在故意刁難我?

“要不是看在冥王的份上,我才不上你們的船呢!”我賭氣道。

說罷,不忘狠狠踢了一腳船板。以表態(tài)度!

盡管我耗盡了畢生之力,牢不可破的木頭無恙,我的腳反卻被震得生疼。

為了不被他們兩看笑話,還要強(qiáng)忍著痛,故作矜持。眼底泛著淚花,又氣又惱到不行!

原本我天真的想法,唯獨(dú)把這顆煤球和失戀掛在了一起。今兒是眼瞅著到地方了。他也暴露實(shí)情,是沖著我呢!

“北冥與外界,只有水路相通。沒有我們的船,你游過去啊!還沒有誰能在無妄海里撲騰呢?要想試試!我很樂意幫忙。你們飛羽一族,自然不習(xí)慣坐船,不妨改空降可好!嗯……我怎么忘了,你是被收了法力的,不摔死你才怪。

我還奇了怪呢,押解你的活兒,也不歸靈魂擺渡使管啊!

也只有沒頭沒腦的冥王,才敢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我緩緩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挪到他棲身的船尾,奔著他肩頭,踢腿就是一腳。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你要我下船,本姑奶奶先叫你落水。

無妄海水能吞噬一切生靈,抹了你,冥王那處我自會有所交代。

該死的煤球,這貨背后,鐵定長了雙眼睛。

不然豈會早不避,晚不躲。偏等到,本姑奶奶的香腳,發(fā)力去踢時,一個撤身,害我懸空。大頭朝下,順著海面就去了。

我心里默念著,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急忙閉上了眼睛!準(zhǔn)備接受現(xiàn)實(shí)。

心律頓時雜亂無比,耳邊悄然傳來,煤球百無聊賴的話語聲,“啊呀!”

他先是打了個哈欠,接著連連搖頭。原來他把我定在了與水,將接未接之處。

“你這丫頭,年紀(jì)不大。脾氣不??!”

分明是他挑起事端,還怪我。真是豈有此理!

“兄弟,兄弟!你倆鬧鬧,解解悶子就好,快把人放回來!這里可是無妄海,比不得別處?!卑撞黄萍甭暶瘢菚缘妹呵蛐睦镉蟹执?。只需稍加提點(diǎn),便可大事化小。

“兄弟,當(dāng)哥哥的勸你啊,別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咱們的船硬實(shí)的很,她造不壞的。你也積點(diǎn)口德,她……”

“她若明理,便會懂的,我是在救她性命?!?

救我?本姑奶奶福大命大,豈需你一個鬼差相救。若想害我,不必找諸多理由。來個痛快便是!

白不破捏準(zhǔn)時機(jī),一團(tuán)幻力奪袖而出,繞在我身畔,替我解了圍。

待我重新回到船內(nèi),煤球也未曾追究。喚出了酒壺,大口大口豪飲起來。

“北冥何處?你可知曉!”煤球灌酒入喉,悵然的凝視著來路,“未見北冥,此路皆可歸反。十年同船,你盡無半分悔意?也罷,也罷!”

版權(quán):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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